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20年前的2001年初,我作為一个对杂技知之甚少的局外人,被派到全国唯一国字号的杂技团体——中国杂技团担任团长。到任之后我才知道,建国初期辉煌无比的中国杂技团早已跌入了低谷。第一、二届全国杂技比赛居然金榜无名。经过几年的努力局面虽有改观,但与艺术建设水平领先的兄弟院团仍有很大差距。当时的广州军区战士杂技团已获得三尊代表杂技最高水平的摩纳哥“金小丑”奖和五个可与摩纳哥金小丑比肩的“法兰西共和国总统奖”,堪称辉煌。中国杂技团虽也开始在国内国际赛场摘金夺银,由于没有在公认的“世界顶级赛场”夺金的经历,演职员自嘲“中国杂技团所获得的金奖没有‘24K金’的”。
面对这种情况我带领班子认真分析了原因,提出了系列对策:一是要转变艺术理念,在保持中杂技术技巧优势的前提下,提升杂技节目的艺术化水平;二是锁定世界顶级赛场参赛,拿奖就要拿“24K金”的,以此推动中杂形象、面貌的改变;三是以魔术为突破口,走换道超车之路。
我们的想法,特别是以魔术为突破口的想法,响应了杂技界决心改变中国魔术没有世界级金奖局面的期盼,得到了杂技界的前辈、前中国杂技家协会副主席李牲,以及时任中杂协副主席、魔术委员会正副主任的边发吉、戴武奇,中国对外演出公司国际交流部负责人宓鲁,以及北京市文化局领导的一致赞同和大力支持。
明智选择,一举多得
为什么选择以魔术为突破口?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说当时的中国杂技团被认为落后,但实力却不容小觑,此时的中国杂技团不仅底蕴深厚,有一大批技艺高超的老艺术家和优秀的教师,而且已经培养出了一批非常有实力和前途的演员,不少节目已经开始强势发展,在不同赛场取得好成绩。通过分析我们认为,中国杂技团落后的主要原因是对杂技的认识上出现了偏差,在艺术建设上走了弯路,不代表中杂实力的丧失。只要改变艺术建设的思路、训练的内容和方法,使中国杂技团走上技艺兼备的道路,迅速获得“24K金奖”,我们是有信心的。而首要的问题是如何让中国杂技团快速地走出被动局面,迅速恢复中国杂技团作为唯一国字号杂技团体、新中国第一个国家级艺术团体在中国杂技团体中的领军地位。这就不仅需要一个“24K金奖”,而是需要一个好的突破口和一连串的突破。
李宁和他的《三变》,让我们看到了以最快速度为中国杂技团实现突破的可能。我刚到中国杂技团工作,李宁就写信向我反映发展业务遇到的困难,借此机会我也大致了解了他的业务状况。当我在班子会上提出解决李宁遇到的困难时,得到了班子成员的一致支持。大家异口同声,这小伙子不错,有前途。李宁的魔术节目《三变》刚刚一举获得了2000年在深圳举办的“第一届中国杂技金菊奖全国魔术比赛”和“欢乐谷国际魔术比赛”的两个金奖。该节目将中国地方戏曲川剧的变脸、西方魔术的更衣和具有中国魔术特色的变伞融为一体,瞬间同步变换,具有技术难度高、表演形式独特新颖,技术创新、道具创新、表演形式创新程度都很高,既有中国戏法的特色又有西方魔术手法,赢得了魔术界专家的认可。经过分析、论证,《三变》在技术层面已具备了到国外高水平魔术赛场过招的基础,面具、服装、伞同时变换堪称一绝。如果我们在节目的表演水准和艺术化呈现上,努力做到最好,相信能快速成为世界高水平魔术赛场金奖的有力竞争者。
选择李宁和他的《三变》作为突破口,能为中国杂技团打翻身仗带来诸多的好处。如果选择一个杂技节目来突破,即便很快成功,中国杂技团也还是在同一个轨道上步人其后。而如果李宁成功,不仅能让中国杂技团收获一枚“24K金”的金牌,实现在国际顶级赛场上的突破,还让中国杂技团在地面杂技、驯兽、魔术、滑稽、高空杂技五个杂技分支中独占一个分支的鳌头,为中国杂技团成为获奖种类最多的杂技团打下坚实的基础,形成换道超车的态势。
就这样,李宁和他的《三变》成为了中国杂技团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搏击“24K金奖”大奖的首选。与此同时,李宁和他的《三变》也成为了为中国魔术在国际最高水平赛场破冰的先锋。
此后,中国杂技团仅用了三年的时间连续获得了金魔棒奖、法兰西共和国总统奖和金小丑奖,创造了杂技团体征战世界高水平赛场的奇迹,成为了获奖种类最多的杂技团。之后在不长的时间内再次获法兰西共和国总统奖,收获全国杂技比赛金奖、吴桥杂技节金奖、武汉杂技节金奖、中央电视台春晚观众最喜爱的节目一等奖等奖项,快速成为获奖种类最多、世界最高水平赛场金奖最多的杂技团体,重新回到领军团体的行列。
实践足以证明,当时首先选择和推出李宁出击“24K金”金奖是正确和明智的。
自强不息,成为中国杂技团重振雄风的先手牌
李宁出身于北京的一个杂技之家,父亲和母亲都是中国杂技团的演员。李宁6岁开始练杂技。1990年,李宁16岁的时候,父亲带队出国需削减名额,忍痛将李宁从出国人员名单中剔除。为了给儿子补偿,父亲到团里给他请了两年假,将他送上南下的火车,让他去广西拜师学习魔术。父亲把他送上火车后对他说:”我就能管到这儿了,今后能不能混好就靠你自己了。”手里只有一张火车票,剩下的就靠我自己了?李宁带着两眼的迷茫,向父亲点了点头,开始了自己的魔术人生。
他的师父叫丁洪杰,虽为民间艺人,却是有文化、颇受业界尊重的中国古彩戏法高手,长于与观众互动。两年的学徒生活不仅让李宁学会了一些魔术节目的表演,更重要的是给李宁建立了魔术思维,懂得了魔术与观众的关系。学徒的生活是紧张和枯燥的。磕头之后师父就给他制定了严苛的训练计划。练,是魔术从门外进入门内的唯一途径,没有不计其数的练习,任何技巧手法都成不了展示在观众面前的“魔术”。也就是所谓“魔术是假的,魔术师的技术是真的”。 两年虽然很漫长,但也很快就过去了,李宁带着师父满意的神情和对自己未来的憧憬回到了北京,回到了中国杂技团。然而,任何成功都不会轻而易举。当时文艺团体整体处于困难的状态,业务发展水平低、演出赔本、演员发不出工资,连生活都保证不了,自己搞业务的想法不可能得到太多的关注,更不用想得到支持。带着深深的不舍与无奈,李宁选择了“下海”经商,先养活自己。思念舞台,他就白天批发服装,晚上到歌舞厅做点小表演。不管如何,这两年养活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在大多数人看来,李宁混得挺不错,可对李宁来说,关于魔术的梦想始终挥之不去,他的心还在魔术舞台上、还在杂技团。
机会终于来了,就在李宁离开杂技团在商海中漂泊了快三年的时候,团领导也觉得让李宁这样下去太可惜了。于是,决定给李宁一个机会,让他到广西桂林参加一个魔术比赛,经费全都由团里出。这在当时是太大的好消息了,他想到了师父、想到了自己的梦想,居然还是桂林,这让他不由得想到了“天意”。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处理了经商的家当、库存,回到了排练厅。经过精心的准备,李宁踏上了赛场。他把这次比赛看作是对师父在天之灵的告慰,不仅是告诉师父李宁还在坚持,而且希望用一枚金牌来报答师父的培育、教诲。因为,此前他已参加过不少比赛,只差金奖。为此,这次比赛他非常努力、非常在意。现实经常是残酷的,比赛的结果让他大失所望,连一枚铜牌都没有得到。
失败了。世间的一切瞬间变成了灰色,各种议论接踵而至不论,辜负了团里的支持,团里不可能紧接着再次给他投入新的项目,团里确实是困难的。
怎么办?停下来就意味着让失败延续。他心里明白,一切真的要靠自己了。分析失败的原因,在于参赛的节目不是完全的自主知识产权,而是在别人节目上进行了改造。“搞全新的节目!停下来我就不是师父的徒弟、我就不是李宁!” 李宁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三变》的创意也在李宁的脑子里渐渐形成。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母。父母选择了站在他的身后,团里同意新节目如果搞成功,投入的费用可以给予报销,言外之意风险由李宁和父母承担。
搞全新的节目,谈何容易。李宁和父母拿出了全部积蓄和收入,采购制作道具的物品和工具并请来魔术专家帮助,开始了试验。等待他们的仍是一次次的失败,眼见用于实验的物品一批批的消耗,家里的積蓄耗尽,仅靠着李宁与父母微薄工资收入继续支撑的实验,没有人相信能够成功,请来的专家也借故离开了。面对着更加艰难的困境,李宁陷入了食宿难安的境地。问题在哪里?此时的李宁只能像一个斗牛士,不杀死这只“倔犟的野牛”仿佛他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在酷似搏斗的冥思苦想中,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映入了他的眼帘,楼前的围栏启迪了他的思路。
改变研究方向和关键技术。李宁和父母邀齐了人马,重新启动了试验,又是无数次的摸索、改进。但这次一步一个脚印,光明逐渐显现。
2000年,李宁携《三变》再次走进赛场,与上次不同的是,不仅获得了中国杂技金菊奖全国魔术比赛的金奖,而且摘取了欢乐谷国际魔术比赛的桂冠。
志在必得,做好能做的一切
由于各方面的支持,参赛的前期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蒙特卡洛同意了我们参赛的请求。这是蒙特卡洛魔术比赛举办16年来东方人首次获得参赛机会,在那魔术赛场被西方魔术师垄断的短暂历史过程中,这让中国杂技团和李宁都无比的兴奋。然而,兴奋过后就是陡然的压力。如果铩羽而归,对于中国杂技团的翻身仗叫出师不利,而对于李宁和中国魔术则是坐失为中国魔术“正名”的良机。错失了这个机会李宁能否再次获得这样的机会、中国魔术何时能够卷土重来都难以估计。因此,“机不可失”成为了中国杂技团以及所有关心支持这一行动的专家、领导的共同意志。
要抓住这重要又难得的机遇唯有做好能做的一切。
我们更加全面地分析了我们的节目,拿出了针对性的提升方案。技术上要进一步提升,做到万无一失;艺术上要脱胎换骨,做到耳目一新。从演员的艺术素养、到节目编排,再到道具、服装、音乐、灯光,甚至工具、服装道具箱都要达到最好水平。
时任北京市文化局局长的张和平具体指导节目的创作,要求从服装、装扮,到道具、音乐都要强化中国戏曲的元素。
为了能做到最好,我们正式邀请已退休的李宁父母担任助演和技术保障、请回专家担任指导老师帮助李宁完善技术技巧,请了高水平舞蹈编导、作曲对节目进行了重新编排包装并帮助李宁进行形体训练,重新加工制作了服装、道具且训练、演出与比赛分开使用,工具、航空箱全部更换为最先进、最现代的款式。加上之前为李宁解决工资待遇、动物喂养、业务用房等一系列问题,可谓不惜一切代价在人力物力财力上给予最大力度的支持保障。
20年前的中国,国家的经济还处于比较困难的阶段,中国的GDP只占美国的12.7% ,人均差距更是达35倍以上。这个水平的支持对于发达国家的魔术师也许是很一般的,作为中国当时的魔术师则是难得一见甚至望尘莫及的。从中国杂技团来说,全年的演出收入不过300万元左右,算上财政拨款全部经费也不到千万,背负着二三百人的工资福利、全团日常生产生活开支、职工住房建设、补交数百万税款等沉重负担。如此情况下,拿出相当于全年经费的近1/10来支持一个节目,可见全团上下的决心之大了。
为了能做到最好,李宁和他的父母以及参与该节目创作演出的所有人,进入了“玩儿命”的状态。时间紧,从确定参赛到走进赛场只有四五个月的时间;任务重,节目的每一个环节都要重新梳理,要确保万无一失。
李宁的父母承担起了“门子”改进、道具改造和与保障有关的一切任务,为一个细节他们要做好各种先期准备,再陪李宁无数次的试验、熟悉,要考虑比赛中可能遇到的一切情况,制定出预案,细致到一个螺丝比赛前拧不开怎么办?作曲家被关在阁楼上闭门创作夜以继日,24小时吃住在阁楼里。编导晚上出创意白天排练、白天发现问题晚上思考解决办法。然而,所有的工作都要体现在李宁和参演演员身上,集多重压力于李宁一身。备赛过程中李宁的父亲因高温酷暑和劳累曾晕倒在外出采购的途中,而李宁硬是凭着坚强的意志完成了从技术提升到艺术展现、从个人表演能力训练到适应形象变换挑战,以及与各方面协调配合的任务。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正当我们踌躇满志准备奔赴赛场的时候,震惊世界的“911”事件发生了。瞬间世界被恐怖的氛围笼罩,所有的航班几乎全部停飞,货物运输就更谈不上了。此时,距比赛只有20多天。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吗?不能,绝不能!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就是我们的回答。就在事件发生仅仅几天之后,我们终于得到了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允诺,采用特殊手段帮我们将道具运往法国并保证人员出行,到蒙特卡洛国航没有航线,无能为力。空运没有途径,只好通过使馆联系卡车付欧元将道具运到了蒙特卡洛,一番运作,运费高出了必运道具(能随身携带的都随身携带)价值的好几倍。
大开眼界,蒙特卡洛就是蒙特卡洛
国庆节过后,我们还算顺利地到达了蒙特卡洛。大家谁都无暇顾及蒙特卡洛的时尚、现代,碧海、美景,到达饭店就直奔剧场后台做比赛前的最后准备。检查道具、器材,协调安装舞台装置,对光、合乐,练习、调整状态。所有参赛演员也都和我们一样,各自做着自己的准备。我也带着必胜的信心看着、帮着李宁进行准备,期待着理想的结果。随着每一个节目亮相,进入合成、彩排,身在现场的我,心情悄然发生了变化。紧张,越来越紧张!我虽然不懂魔术,但我和一个普通观众一样,我能看出演员的表演好不好,水平高不高。随团参赛的指导老师来到我身边,悄悄告诉我,“李宁的对手不弱呀!”之前的必胜信念好像不翼而飞了。回过头来看,当时的紧张不无道理,当时参与竞技的五位魔术师如今几乎全部获得了世界冠军的称号。
蒙特卡洛国际魔术比赛号称“蒙特卡洛国际魔术之星大赛”,规模不大,水平极高。比赛在一个普通剧场进行,每届比赛只选五名最有潜力的优秀青年魔术师参赛,虽是青年魔术师,但都是在不同区域或国际赛事中取得优异成绩、绝大多数是取得了冠军的选手。可以说,获得了金魔棒奖就是获得了冠军中的冠军。因此,所有世界级的魔术师都对“金魔棒”梦寐以求。由于每年只有一個金魔棒,更显其含金量和珍贵,许多世界级著名魔术师因与金魔棒失之交臂成为终生遗憾。
蒙特卡洛魔术比赛的参赛选手通过各国家、地区魔术组织推荐的资料和组委会掌握的情况进行甄选。与李宁一同参赛的有Norbert Freire(诺伯特·弗雷,法国魔术师)2003年获FISM世界魔术大赛舞台总冠军,Funke( 云克,西班牙魔术师)2000和2018两次获得FISM世界大赛舞台幻象冠军,Danny Cole (丹尼·科尔,美国魔术师)当年银魔棒获得者、两次获得美国魔术学院/荷里活魔术城堡最佳舞台魔术师,Rafael(拉斐尔,比利时滑稽魔术师)曾获拉斯维加斯魔术金狮奖。除了参赛演员,组委会还会邀请五位大师级的嘉宾参加演出以保证演出的商业运作。
当在我的眼前呈现出一台全部有冠军、金牌、大师头衔的魔术师展示的一台精彩空前的魔术表演时,我除了庆幸作为一个刚刚赴任的新杂技团长能有机会看到这样的魔术表演,使自己知道了什么是魔术世界水平,脑海里想的都是李宁能赢吗?直觉告诉我,不赢是正常的,赢的概率是很小的。只要李宁有正常的表现,展示出自己的最好水平,不管名次如何都应该看作赢了。于是利用午饭后短暂的休息时间和李宁进行了沟通。我想此时的李宁应该正处于压力山大的状态,团里的投入、领导和周围的期待、对手的实力可能都成为他的压力。我对李宁说了我的看法:参赛选手的水平是事先没有料到的,可以说能到这里参赛已经赢了。从现在起我们不再考虑争第一,你的任务是正常发挥。我相信李宁是有压力的,但我真的不知道我们的交流是否减轻了李宁的压力,所有人仍然带着凝重的神情等待着比赛的到来。
意外之喜,金魔棒首次使用“票决”
李宁顺利地完成了表演,其他参赛演员也同样出色,我们的心好像飘在空中的热气球。熟悉蒙特卡洛魔术比赛的人告诉我们,结果很快就出来。因为,评委会评奖是讨论式的,王室的代表,听完其他评委的意见就会给出王室的意见。一般情况下王室的意见就是最终的结果了。
可是这一次,评委会开了很长时间仍不见结果。实在焦急,打电话给参加评委会的中国评委,希望打探一点情况,得到的信息只是“结果还没出来”。后来才知道,由于中国节目的首次参赛,而且有争夺金魔棒的实力,使一向和谐的评委会陷入了纷争。看过李宁的表演,艺术家出身的评委异常兴奋,他们了解东方文化的博大精深和强大影响力,他们看到了中国年轻一代魔术师的快速进步和已经具备的实力,他们希望让在世界魔术史上占有重要一席的东方魔术尽快回到应有的位置,当然也是希望他们的赛场更有权威性和代表性。而以赞助商身份出任评委的评委可能出于商业利益的考虑则支持把金魔棒仍然颁给西方的魔术师。两种意见僵持不下,居然让一向权威的王室代表也没了主意。组委会经过紧急磋商,评委会改用“票决”的方式决定金魔棒和银魔棒的归属。结果李宁以5:2的结果获得了金魔棒,银魔棒授给了美国魔术师。这其中,中国评委的“据理力争”当然功不可没。
颁奖晚会上,5名参赛魔术师和助演依次站在舞台上等待主持人、颁奖嘉宾宣布奖项。
蒙特卡洛的奖项五花八门,纷繁复杂,现场所颁奖项大概有二三十项之多,好像很多机构、名人都有设奖的权利,自己喜欢谁授给谁。由于蒙特卡洛国际比赛用法语甚至加英语、德语各种西方语言混搭,再加上现场欢呼声、尖叫声交织根本听不懂,只能看不同人的不同反应。每个参赛演员都获得了多个奖项,都在拥抱、亲吻(西方的习俗)、祝贺,李宁获得的奖项相对偏少,站在台上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甚至有跳出头顶的感觉。不知道一共多少个奖,不知道下一个是什么?只能提心吊胆继续听继续看。突然在主持人一段主持词的最后,听到了lining的发音,紧接着是全场的欢呼和lining! lining!的呼喊,颁奖嘉宾把我们梦寐以求的“金魔棒”发给了李宁。
太意外了!想,又不敢想的金魔棒我们得到了!
心得
作为一个团长,首次率团出国参赛就取得了成功,而且填补了中国魔术在国际顶级赛场没有金奖的历史,我是幸运的。作为中国杂技团打翻身仗旗开得胜,是成功的。除了幸运和成功,这次参赛使我和中国杂技团知道了什么叫“国际顶级赛场”和怎样征战国际顶级赛场,为中国杂技团再现辉煌奠定了基础。
时光荏苒,转眼20年过去了。当年的青年演员李宁,已经成长为一个中国魔术的代表人物,担任了中国杂技家协会副主席兼魔术委员会主任,并且以赢得金魔棒时的精神和毅力开启了魔术高等教育的新征程,继续为中国魔术奋斗。
20年前的那场拼搏,所经历的都是刻骨铭心的,而内化于心的则是其中的关键。征战国际顶级赛场绝非一两个人、一两个方面的努力所能及,需要集体、团队的努力,组织的努力。不能不说,国家作为靠山,才是我们取得优势的最重要保证。在国际赛场上我们随时可以感受到其他国家参赛选手羡慕的眼光。创新是赛场取胜的根本。只有创新才能反映出一个艺术家、一个专业团体的能力和实力,才能满足比赛的内在追求,才有取胜的可能。此次参赛假如没有李宁桂林失败之后的感悟和不懈,没有《三变》这样的创新节目,就没有强夺金魔棒的可能,甚至没有到蒙特卡洛参赛的机会。
《三变》之后,中国杂技团的《软钢丝》《十三人顶碗》《俏花旦》等等屡夺国际大奖的节目,无一不是极具创新性的节目。决心也是关键,没有从上到下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个人得失的付出和努力,结果也不会是自己所期待的。民族特色和以此呈现出的民族自信则是赢得胜利的内在力量。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化是任何人都无法轻忽和藐视的,具有民族特色的作品,才是有根基、有内涵、具有穿透力的作品。
此次参赛,《三变》的东方特色,在创新、呈现都完美的情况下,成为了最后获胜的关键因素。《三变》的人物造型、音乐、道具都采用或加入了具有鲜明民族特色的戏曲形象和元素,表演的主体内容以中国特色的变脸、变伞为主要内容,服装也具有中国传统服饰的元素。在蒙特卡洛赛场上刮起了从未有过的强劲中国风,一举撼动了西方人一统天下的局面。这个经验,在中国杂技团推出的许多参赛节目中都有所体现,产生了超乎预期的作用,《三变》《俏花旦》《十三人顶碗》等久演不衰的节目,无不如此。
蒙特卡洛赛场已成为历史,征战金魔棒的机会也不会再有,而蒙特卡洛的故事和亲历、参与这一赛事的体验却值得分享。因为,杂技和魔术的发展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