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人皮卡德梦见两个别的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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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卡德先生在做夢
  请不要打搅他
  也不要在他的梦里乱写乱画
  其实,梦幻之船非皮卡德所愿
  并非不合他所愿。他来到A星球
  他不知该怎么称呼这新奇的地方
  姑且称之A星球
  英法德意——四个语种的
  打头字母,那个“A”
  敢自夸和谐、完美的采邑?
  果然不凡,铺排着甫一相见
  你便为之折服的那种美妙
  各式建筑,非凡创意,台阶
  一路缀着琶音。当然,春草发芽
  也有淡黄、姜黄之清浅。瞬间
  枝叶繁茂,果实斑斓颀长或浑圆
  想让西瓜长成四方形也能
  在网络终端立等可取
  贫困与奢侈封存于博物馆专柜
  哦,计算机稍稍添加设置
  ——无关乎想象力——
  鬣狗两只耳朵就变成两朵花
  大象的鼻子如吸尘器
  帮助鳄鱼清理脊背,捎带按摩
  周游世界?手提电话般方便
  3D打印,按键即穿过山岭腹部
  浮出河面,替代飞行。OK
  鱼们像企鹅沿着湖边走来走去
  皮卡德满心惊喜一一尝试
  何时我的地球能致于此?
  怀揣好奇皮卡德来到B星球
  喜好探险,确是皮卡德先生
  家族的血脉,秉持的传统
  B星球漆黑无边,像被
  一个亡灵喊了自己的名字
  那么黑。他脚步迟缓
  踝部纠缠枯藤,连接
  阵阵向下的吸力。磁场
  碎片,不含丝毫水分的
  堆积物,人骨掺杂核反应堆里
  飘出的残渣,风也停息
  干瘪的曾经的活体,仿佛
  都被挂上脚手架。一枚
  铁图章要加盖在他额头上
  辐射,恶臭之气。印有
  世界地图的西装外套上
  陆地的图案已模糊不清
  海洋的蓝色鱼鳞般剥落
  皮卡德看见那巴掌大的
  蜘蛛网——哦,理性之思
  不知被谁柔柔弹奏了一下
  换来万物噤声。上帝
  继续不说话。也许上帝
  还在分辨自己是谁的上帝
  皮卡德返至A星球——
  由歌声接引,不知名的电乐器
  不知名称的回旋曲,“我们
  与世界已经和解。已经和解。”
  副歌比较尖锐——
  “你为什么不。你为什么不!”
  他像被一只鼠标点中了眉心
  和解的可能?皮卡德的论文
  《科学技术发展程度控制论》
  还没搞完,毋宁说整个人类
  尚未完稿;《民众的部落式思维
  和政治家的英雄主义情结》
  刚刚使用过366个标点符号
  媒体讥笑,想涉足霍金
  都望而却步的难题?皮卡德
  梦中有梦。在梦的毛边上
  不知道绊倒了谁
  在A星球,国家界桩的拔除
  并非越境士兵非法作为
  信仰陪同一封邮件姗姗而来
  所有人扮相俊男或靓女
  合乎黄金比例如马夸特面具
  昨天早上,一只鸫鸟
  自卧室窗外飞过,它并不想
  进化得更快成为一只凤凰
  对撞机粒子对撞的缝隙
  讶异中他又到B星球,而
  流星雨是谁的大披肩猛地一甩
  比暗物质更暗。土地老态龙钟
  隐约崩塌的城市轮廓
  不祥的预感从背后拍打他
  一只老鼠是仅存的活物
  应该称之为硕果,吻部
  翻找食物磨成犀牛状
  此时A星球全体人民用午餐
  金属棒一点,草地上支起桌子
  刀叉自行摆好,大家开始
  波浪状的饕餮动作
  感觉不雅,淑女遂改用兰花指
  皮卡德的消化系统尽管良好
  他想,幸亏我们地球不提倡这样
  然而A星球所有人遇到皮卡德
  都很友善,像一个成人
  面对孩童的那种慈祥的友善
  送他一只耳塞,于是乎他
  听懂了乌龟和兔子的窃窃私语
  狐狸的心思也能猜个大半
  A星球的人身高比地球人矮
  手脚短小,体重略轻。假如
  不停消减体重,若干年后
  他们是否会飘离出星球?
  说话间,皮卡德觉得自己
  衣衫也宽松不少。糟糕
  回到家,太太可能误认为
  我是我们大儿子的弟弟
  A星球形状各异的显示屏
  都打出“苹果并不妨碍香蕉
  他人也不妨碍我”的字幕
  挺有意思。但是什么意思?
  难道已经发明出——抵御
  河外星系智能生物的武器?
  在“极致”自助咖啡店
  皮卡德点键取一杯名为
  “牛顿比爱因斯坦更重要”的奶茶。
  这奶茶一会儿
  跑到他左手一会儿跑到右手里
  皮卡德被告知,他一位朋友
  也在这晦暗之天体受苦
  ——果真在此。地下室
  那尊勇士造像,眼窝敞开着   深渊,他青筋毕露的拳头
  要把整个世界攥得紧紧的
  像一个巨大的“B”。仿佛
  连血水都不让遗落一滴
  造像底座上镌刻跋扈的字迹
  可内容,怕只有他们自己能懂
  那些群氓,那些懦弱者
  面临毁灭号啕抹泪,恨不得
  在自己胸口挖个洞,自己
  脑袋钻进去。唯有此人堪称勇士
  把逃出生天,当作羞耻
  一种不知名的花卉称作能源
  人们凭借星辰的光亮发电
  没有星星时将自己改装为锂电池
  作为被保护动物的一只苍蝇
  驱赶着一群作为二类保护动物的
  野猪。妻子假装生病
  兑换丈夫的十五分钟抚爱
  其实抚不抚爱无关痛痒
  机器狗不失时机地娇嗔几声
  沦陷也许就在中间的
  狭窄地带发生,发生
  而目光极限处,蓝黑黏稠的
  海水翻滚。那曾经的
  贪婪之火,那所谓的
  智慧之光,这星球的败象
  谁是点燃引擎之人?
  他不合时宜地记起一句谚语
  那研究一块补丁的形而上价值的
  和研究火球核心部位的寒冷的
  未必是仇敌
  也许宇宙间失事飞机的
  黑匣子尽数落在此处?
  皮卡德的地球上
  新德里腋下的核弹正灌注燃料
  满脑子神话故事的安卡拉首脑
  嘶叫连连。白宫领袖用口水
  和战机覆盖所有利益目标上空
  一段和平,受到两次战争的
  夹击、挟持如同人质
  众人纷纷到叔本华的书中去
  犯同一个错误,将其部分字母
  再三放大,衍变为罪恶
  B星球,B星球所有这些事
  何时发生?皮卡德先生
  迷蒙。眼前游来一条
  巨硕的翻车鱼——分明是我们
  地球上的寓言般的存在。还有
  轻盈的蝴蝶的双翼翩翩扇动
  无论在哪儿,“先生”这个词
  总是灰色的不太安全的一个词
  “鸡犬之声相闻”。小国寡民
  宜居之愿景。比鸡犬之声
  先期到达的却是坦克和炮火
  啊,这药水瓶中匍匐的长者
  抬起他的满脸绝望,嘴唇翕动
  尚未合拢。皮卡德也跪下来
  替他做完这最后一次忏悔
  他听到的天音——
  “下面一层灰烬:失败者;
  胜利者是上面的这层灰烬”
  而A星球云计算不慎
  触动并项程序,人们晨起
  发现父亲和儿子、母亲和女儿
  一模一样,相互复制,甚至
  泄露了他们数百年前的容貌
  连忙紧急制动,恢复昨天格式
  伪称——受15億光年前
  某恒星椭圆星斑偏移影响
  想起地球科学家孜孜试验的
  “脑机接口”芯片,皮卡德
  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叉”
  一位绝世少女目送秋波,如
  狄亚娜或者东方的嫦娥。细瞧
  敢情是个多毛男子的女性版
  熟练打开胸腔如拉开抽屉
  理顺七荤八素的内脏,迎面
  向皮卡德示意要求爱爱
  皮卡德捂住心肝夺路而逃
  而地球上大国小国的边境线
  犬牙交错,像蛮不讲理
  那样的不整齐。和平——
  瓦罐跟着铁锅一道旅行
  科学破了羊水,将产下谁?
  基因的蓄意更改已开始
  种族将蜕变,将灭亡。武器
  乐此不疲升级。人们把自己
  和其他同类装进一个大口袋中
  自己打个死结,正滚下悬崖
  惊恐得伸直脖子、揪紧
  自己衣衫下摆的皮卡德先生
  拜A星球、B星球所赐
  已不知自己为何物
  缺口——恰似某种兽类咽喉
  的缺口。皮卡德抠出喉咙里
  形形色色的虚假
  他从B星球倒立坠下
   A星球的美,破绽在
  “A”的顶端,皮卡德
  被顶回梦境之外——他注册了
  身份信息的星球上
  但警笛随即围紧了他的庭院
  他起身,双手抱头
  弯腰走出他的房子
  他仿佛跌入了另一个梦境
  2019年4—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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