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次试管婴儿失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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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刘晓云,2008年经人介绍认识了大我10岁的老公林振海。认识他之前,我在一家公司做人力资源,结婚之后,林振海主动要求我辞职,安心在家给他当贤内助。
  父母偶尔催促我们生孩子,妈妈说:“趁我们还年轻,有精力帮你带,赶紧生一个,你只管生不用你养。”我是家中独女,父母的紧迫感,我当然理解。但我还是挽着妈妈的胳膊撒娇说:“宝宝还小,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你再养我两年。”
  妈妈一脸宠溺地“鄙视”我:“都25岁了,还好意思叫自己宝宝。”
  2010年3月,林振海迎来他37岁的生日。他的同龄人结婚生子早的,孩子小学都毕业了。亲戚朋友关切的目光,迫使我们不得不把生孩子这件事提上日程。
  自从打算要孩子,我们一直没有做避孕措施,可半年了我的肚子却一直没动静。我本以为怀孕是水到渠成的事,一直没能怀孕,我又气又急,经常对着林振海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一开始,林振海还云淡风轻地嘲笑我:“干吗紧张兮兮的,生孩子多大点事。”时间久了,他嘴上说着无所谓,最后还是半推半就地陪我到医院做检查。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林振海没事,而我被诊断为输卵管双侧堵塞。从医院出来,我一路沉默无语,感觉周围人都在嘲笑我。
  我问林振海:“你会不会嫌弃我不能生孩子?”
  林振海摸着我的头说:“傻瓜,你才是跟我过一辈子的人,真的没孩子就算了,不强求,大不了就去领养一个。”
  他的话让我又感动又愧疚,我知道他很喜欢小孩,嘴上说不要,心里还是想要的。
  那几天林振海一边想方设法哄我开心,一边找熟人安排医院做后续治疗。在医生的建议下,我积极配合治疗,药不管多难吃,我都忍着吃,而且还做了通水。可是不到3个月,输卵管又无情地堵住了。医生说我们只有试管婴儿这一条路了。
  在医院的生殖中心科,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一孩难求,从早上6点多开始,就有人排队挂号,8点医生出诊时,3个候诊区已经人满为患。
  刚开始,我心里特别紧张,降调、促排、移植,几乎每天都要打针,晚上睡觉做梦都是在打针,有时候还会被吓醒,醒来一身冷汗。打针带来的副作用是腹痛和恶心,我每天躺在床上,几乎什么也吃不下。林振海每晚给我用热水敷针眼,一边敷一边揉,好让药物吸收。
  他什么也没抱怨,默默支持着我,甚至对婆婆说不能怀孕是他的问题。我妈每天炖汤送过来,婆婆特地去庙里求了送子观音给我。
  移植后的几天里,除了上厕所,我基本都躺在床上,怕一动孩子就没了。家人的关心和体谅并没有给我带来好运,胚胎移植后,并没有正常着床,我的第一次试管婴儿以失败告终。
  虽然医生一再强调试管婴儿的成功率因人而异,但我还是没办法接受现实。我拉着医生的胳膊一直摇,求他再帮我检查检查。
  林振海把我抱在怀里,一脸心疼地说:“没有就算了,咱不要了,我有你就够了。”
  我不甘心,从小到大,求学工作都一帆风顺的我,却在备孕这件事上栽了跟头。我想有自己的孩子,想做一个真正的母亲,这个念头支撑着我像个战士一样,一腔孤勇地在勇敢战斗。
  2011年9月,休整幾个月后,我开始了第二次试管婴儿之路。这一次,移植还算顺利,14天后,验孕检测出怀孕。我拿着那条两道杠的验孕棒半天反应不过来,为了保险起见,林振海带我去医院做检查,B超结果显示,我确实怀孕了。
  从B超室出来,林振海一直咧着嘴笑,医院人多,他怕那些人碰到我的肚子,干脆把我抱起来走。他第一时间给我妈打电话,我妈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林振海买了很多婴儿画报贴在家里的墙上,他说:“你想要男孩,就多看男孩,你想要女孩,就多看女孩。反正只要是我们的孩子,男女我都喜欢。”
  婆婆从亲戚朋友那里搜集了很多新生宝宝的旧衣服,说是要沾沾喜气。我买了很多育儿书籍,一边看一边记笔记,打算科学育儿。
  移植后,由于血值和孕酮数值不高,医生一直让我打针吃药。孕吐期间,我每天抱着垃圾桶过日子,人瘦得不成样子。林振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天下班回家之前都给我打电话,问我想吃什么。不管多远,他都买回来给我吃,可刚吃两口,我就忍不住吐了。
  尽管我小心翼翼、受尽折磨,但4个月的时候,孩子还是没了。
  从医院回来后,我整个人精神恍惚,每天躺在床上不说话,只是抱着那些婴儿衣服默默流泪。一天,洗脸的时候,我看见镜中的自己,由于长期使用激素,我的身材已经严重走形,皮肤也非常粗糙。我吃了那么多苦,为什么就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这样不忿与焦躁的心态,让我和家人备受折磨。
  我开始疑神疑鬼,林振海下班回来晚,我就问他是不是背着我和哪个女人在外面造小人;他在家里接电话笑出声来,我就怀疑他和别的女人在打情骂俏。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每天都活得暗无天日,除了跟他吵,跟他闹,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过完年是茶业行业最繁忙的一段时间,林振海又要忙生意,又要照顾我,精神压力大到神经衰弱,不得不吃药治疗。
  一次,我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他一直未接,我在家里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我一会想他觉得我不能生孩子所以不要我了,一会又想,他是不是正在和律师商量离婚细节,让我净身出户……想得越多我越害怕,越怕越睡不着,我翻出林振海治疗神经衰弱的药,胡乱吃了一大把,然后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你再不回来,就等着给我收尸。”
  林振海回来,看见我躺在床上没了知觉,又看见被打开的药瓶,赶紧送我去医院洗胃。在医院里,我妈听说我吃药自杀,哭着求我放弃,“傻孩子,身体重要,孩子随缘吧,别折腾了,太遭罪了。”
  我妈在的时候,林振海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等我妈走了,他双眼通红地瞪着我看。
  他说:“你闹够了没?不就是没孩子吗?大不了我们去收养一个。”
  我看着他冷冷地说:“你现在说得轻巧,等过两年我完全不能生了,你转身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我找谁哭去。孩子,不仅是两个人的纽带,更是家庭稳定的基石。”   “难道有孩子的家庭就不离婚了吗?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两个人相爱,有没有孩子都能过。孩子是不是自己生的,也不重要。”
  “我不管,我一定要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凭什么别人可以生,我不可以?”
  林振海没接话,一直低着头。过了一会他开口道:“打那么多针,你不疼吗?我看着都疼,那些针不止打在你身上,也打在我身上,我也疼,我是心疼你为了给我生个孩子,连命都不要了。”
  我哭着说:“我怕疼,怕打针,怕怀上之后又被打回原形,怕最后总是空欢喜,怕到不敢再开始,又不甘放弃。所以,我折磨自己,嫌弃自己不如人,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林振海摸着我的头说:“傻瓜,我娶你又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女人存在的意义也不是只有生孩子。咱不折腾了,你想要孩子咱们就去领养,不想要咱就丁克。”
  2012年5月,我和林振海打算领养一个孩子。我们去当地福利院,这里的孩子大多因为先天残疾而被父母遗弃。就在我们打算离开时,福利院又接收了一个被遗弃的婴儿,是个女孩,先天兔唇。我好奇凑上去看,小婴儿也把脸转向我,还冲我甜甜地笑。我把手指放在她手上,被她一把抓住时,我脑海里闪过一丝抱养的念头。但是谁愿意去领养一个有残疾的孩子?毕竟后续的治疗并不是一笔小数目。领养的事就这样被搁置了。
  2015年,我在网上无意间看到一个帖子,是一位妈妈记录自己经历七次试管婴儿终于成功的心路历程。我几乎是哭着看完的,里面所经历的一切和我一样。
  她说:“宝宝没来,肯定是你的身体还没做好准备。”
  回想起两次试管婴儿的失败,我的状态一直不好,心情也很差,身体在经历了百般折磨之后早已伤痕累累。我想一定是我准备得不够好,身体不够健康,内心不够强大,所以宝宝才迟迟不肯来。
  这篇文章像是鸡血般让我的人生又重新充满了斗志,我挂了个名医专家号,把所有可能的原因都查了一遍,并积极治疗。我开始健身,提高身体素质,对抗卵巢早衰,学着调理身体,为我的第三次移植做准备。
  林振海知道我的想法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我们不是说好不折腾了吗?你怎么又提起这件事?”
  我说:“以前不成功是因为我没有做好准备,我把一切希望寄予医生和医疗手段上,却忽略了真正决定成功的是我的身体和心理,当我准备得足够充分和足够好时,孩子自然会有。”
  我不厌其烦地说了两个星期,林振海才勉强答应。
  2017年1月,经过两年的精心准备,我开始了第三次试管婴儿。可在这次的检查过程中,检测出林振海弱精,我的第三次试管婴儿之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经过半年的治疗和调理,2017年7月,我开始了第四次试管婴儿。有了前面几次失败的经验,这次我少走了很多弯路,也少受了很多罪,却没想到在取卵之后我发生严重腹水,不仅要住院治疗,还错过了最佳移植时间,只能将卵子暂时冷冻,等待时机。
  在等待身体恢复的那段时间里,林振海带我去了一些收养孩子的家庭,那些孩子与父母相处融洽,他还找了很多明星收养孩子的案例,他说:“冯小刚收养了一个,陈冲收养了两个,安吉莉娜·朱莉收养了五个,老婆,你打算收养几个?”
  他低头的瞬间,我突然看到了他头上的白发,心突然就疼了一下。这几年的试管婴儿之路我有多辛苦,他就有多辛苦。他不仅要照顾我的情绪,还要负责高昂的移植费用。
  我一味地钻牛角尖,认为女人至少要生一个自己的孩子,人生才算圆满,却忽略了身边那些真正关心我的人,忽略了我对他们的伤害。
  2017年9月8日,我进行了第五次试管婴儿移植,虽然移植顺利,验孕棒也出现了我梦寐以求的两道杠,但去医院检查,医生并没有检测出胎心,这意味着我的第五次试管婴儿也失败了。
  这一次,我没哭也没闹。
  2019年3月21日,我們再次去了福利院。在一群孩子中我一眼就认出了当初那个躺在襁褓里对我笑的小女孩,她走过来牵起我的手,那一刻,我知道我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们给孩子取名乐遥,希望她一生快乐逍遥,乐遥的到来让我们家充满了欢声笑语。2019年底,我们带乐遥去北京做了兔唇手术,手术很成功。
  我写下自己的故事,就是想要告诉不孕家庭的夫妻:通往幸福的道路从来不止一条,不必执着于一条道走到黑,有时候如果这条路走不通,不如换条路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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