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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澜不惊地成长以后,一回头就看到那个年少的自己闪着小兽一样亮亮的眼眸,充满了叛逆的欲望。
那个曾经小兽一样的女孩,正成长得迅速。
如今微笑如春天阳光的自己,十分怀念那个可笑的女孩。
我怀念,我年少时一次次的离家出走。
台风天
“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我茫然地看着正在上楼的父母,房间门被重重关上,“哐”的一声像铁锤一样打在心上,然后心就像黑暗里的钟,沉重地摆动。
在黑暗里坐了一个小时,忽然冲上楼换衣服,带一把伞,小心翼翼地离家出走。
的确是小心翼翼的呢!
海边的小城,夏季总会有台风登陆。
我撑着蓝色的伞在黑乎乎、沉寂的大街上行走,没有一盏灯会为我亮起,也没有一个人会让我在深夜不顾一切地去投奔。
但是,有一个地方可以买到暂时歇脚的座位。
我在电脑前坐下,深夜的网吧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污浊不堪,没有吸烟的不良少年,没有我想象中神情猥琐的大叔,全都没有。
在网吧收银的男人年龄在二十五到二十七之间,我忽视了他的长相,只觉得他矮小单薄。
登录QQ以后,一片沉寂的灰色。
那些孩子都在被窝里睡觉呢,我百无聊赖地点开一个又一个网站,将关于迷恋的《二次元少年》的评论看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我的QQ突然跳起舞来。
我点开,陌生的人,劈头盖脸地问:“这么晚一个小女孩为什么跑出来?”
那时候脑细胞枯竭的自己没有用往日的尖刻语气回答对方,只是很慢很慢一点点敲着键盘,我说我和父母吵架了,我说我不喜欢乖巧的自己了,我说现在才知道朋友多没用。
QQ那端的陌生人仿佛很认真地听我说,很认真地发送长段的安慰。
我突然说:见面吧。
陌生人说:我没空,孩子你回家吧。
我关掉QQ,走去结账。
在收银的男人低头数钱的时候,我看到我关闭了的对话框正一模一样地显示在他的屏幕上。
接过钱,我微笑着和陌生人说了再见。
离开网吧是凌晨5点,慢慢走到了S中附近,或许是S中没有通知学生台风天不用上学,穿着S中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来了又返回。
视线中出现一个似乎与我同年的男孩,清秀而且乖巧,没有带伞,在校门口犹豫着是走是留。
似乎是被推了一下,我撑着蓝伞走到男孩面前,“不会上课的,我送你回家吧。”
男孩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跳转了十几秒,终于“哦”了一声,然后,我和完全不认识的男孩撑伞一起慢慢走。
“我说,你是初中部的吧。”
“嗯,初三。”
“我也是,我是T中的。”
“呃,T中?那里的学生?我还以为……”男孩脸上的表情宛如见到怪物。
“以为什么?”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还以为你是不上学的那种女孩呢。”
“我的成绩在T中也算很不错的。”
听到男孩子评语有当场倒地的冲动,这才发现自己挺珍惜T中好学生这个身份的。
男孩的家离S中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送到家以后,什么都没说,我扭头就走。
现在想来,那孩子或许以为自己遇上了一个脾气怪异的狐仙呢。
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孩。
可能见了也认不出,毕竟当时根本没有去记他的样子。
然后,我回家了。
父母与我和解了。
晴 天
处在叛逆期的孩子难免和进入更年期的大人发生冲突。
冲突的结果是我又一次离家出走。
晴天午后,我光明正大地离家出走。
无处可去的我流浪到了T中,毕竟这里是除了家以外最熟悉的地方。
T中的老教学楼后面有一排乒乓球桌,周末少有人出现,我躺在略带凉意的乒乓球桌上昏昏欲睡。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个明显是高中生的哥哥走进这片阴影中,手里拿着乒乓球拍,等朋友的样子。
我从乒乓球桌上跳下来,有点难堪。
准备转身走时,脚边一团白白小小的东西引起了我和哥哥的注意。
“好可爱的小狗!”
哥哥走近蹲下,我已经伸手抚摸看起来很干净的小狗。
“是流浪狗吧。”我分不清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哥哥说话,这种没主语的句子。
看着小狗白白的一团享受我的爱抚。爱心油然升起,我扔下一句“等我一下”,跑到T中食堂买了香肠再一路跑回。
陌生的哥哥脸上有惊讶的表情,但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们都很愉快地看小狗狼吞虎咽。
“你来了啊!咦,你妹妹?”
一个个子娇小的姐姐,有一张很稚嫩的娃娃脸,笑容甜美。
“不是,是偶然碰上的。”哥哥背对着我,脸上的表情大概很奇怪。
我又跳上乒乓桌,托腮看哥哥和姐姐开始打乒乓球。和球一起飞来飞去的话,让我捕捉到了关于他们的信息。男生是大学生,女生是正在复读的高四生。
球飞转着,转走了时间。
他们彼此说再见。我保持托腮的姿势看看姐姐,“姐姐,我请你去喝东西好不好?”
姐姐的惊讶显得可笑,“不如帮我回家收拾下蛋鸡。”
“好。”
我就这样和那个姐姐回了家,帮她把天台上的鸡绑在角落,过程就这么简单。
似乎是单亲家庭,姐姐和她母亲租住在T中旁一栋房子的顶层,小小的房间,天台就是她们的厨房。
可是她的笑脸很明媚,真的是和向日葵一样阳光的姐姐。
我陪她回家抓鸡,陪她去给她母亲买午饭。
姐姐说:“初中而已,不会很困难的。”
姐姐说:“和大人吵架不好,吃亏的会是自己哦。”
姐姐说:“我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呢,你这样的女生比较少见,很好!”
姐姐说:“有心事的话,可以来找我的。”
我很认真地听,真的感到温暖。
她要去赴另一个朋友的约会,分别时突然抱了我一下,“好孩子,回家不能再生气哦!”
挥手说“再见”,我想我以后是否会成长成这样明媚的女孩。
那年高考后,T中又贴出考上大学的学生名单,含考上本一和本二的所有学生。
我一个一个细细地找,只是那个名字没有找到。
不知道姐姐考上理想的大学没有。
回家了,我抱了一下躺在床上生闷气的女人。
“不要生气了。”
然后,我的离家出走的故事就结束了。
那个小兽一样带邪气的小女孩也消失了。
发稿/赵菱 tianxie1013@163.com
那个曾经小兽一样的女孩,正成长得迅速。
如今微笑如春天阳光的自己,十分怀念那个可笑的女孩。
我怀念,我年少时一次次的离家出走。
台风天
“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我茫然地看着正在上楼的父母,房间门被重重关上,“哐”的一声像铁锤一样打在心上,然后心就像黑暗里的钟,沉重地摆动。
在黑暗里坐了一个小时,忽然冲上楼换衣服,带一把伞,小心翼翼地离家出走。
的确是小心翼翼的呢!
海边的小城,夏季总会有台风登陆。
我撑着蓝色的伞在黑乎乎、沉寂的大街上行走,没有一盏灯会为我亮起,也没有一个人会让我在深夜不顾一切地去投奔。
但是,有一个地方可以买到暂时歇脚的座位。
我在电脑前坐下,深夜的网吧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污浊不堪,没有吸烟的不良少年,没有我想象中神情猥琐的大叔,全都没有。
在网吧收银的男人年龄在二十五到二十七之间,我忽视了他的长相,只觉得他矮小单薄。
登录QQ以后,一片沉寂的灰色。
那些孩子都在被窝里睡觉呢,我百无聊赖地点开一个又一个网站,将关于迷恋的《二次元少年》的评论看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我的QQ突然跳起舞来。
我点开,陌生的人,劈头盖脸地问:“这么晚一个小女孩为什么跑出来?”
那时候脑细胞枯竭的自己没有用往日的尖刻语气回答对方,只是很慢很慢一点点敲着键盘,我说我和父母吵架了,我说我不喜欢乖巧的自己了,我说现在才知道朋友多没用。
QQ那端的陌生人仿佛很认真地听我说,很认真地发送长段的安慰。
我突然说:见面吧。
陌生人说:我没空,孩子你回家吧。
我关掉QQ,走去结账。
在收银的男人低头数钱的时候,我看到我关闭了的对话框正一模一样地显示在他的屏幕上。
接过钱,我微笑着和陌生人说了再见。
离开网吧是凌晨5点,慢慢走到了S中附近,或许是S中没有通知学生台风天不用上学,穿着S中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来了又返回。
视线中出现一个似乎与我同年的男孩,清秀而且乖巧,没有带伞,在校门口犹豫着是走是留。
似乎是被推了一下,我撑着蓝伞走到男孩面前,“不会上课的,我送你回家吧。”
男孩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跳转了十几秒,终于“哦”了一声,然后,我和完全不认识的男孩撑伞一起慢慢走。
“我说,你是初中部的吧。”
“嗯,初三。”
“我也是,我是T中的。”
“呃,T中?那里的学生?我还以为……”男孩脸上的表情宛如见到怪物。
“以为什么?”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还以为你是不上学的那种女孩呢。”
“我的成绩在T中也算很不错的。”
听到男孩子评语有当场倒地的冲动,这才发现自己挺珍惜T中好学生这个身份的。
男孩的家离S中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送到家以后,什么都没说,我扭头就走。
现在想来,那孩子或许以为自己遇上了一个脾气怪异的狐仙呢。
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孩。
可能见了也认不出,毕竟当时根本没有去记他的样子。
然后,我回家了。
父母与我和解了。
晴 天
处在叛逆期的孩子难免和进入更年期的大人发生冲突。
冲突的结果是我又一次离家出走。
晴天午后,我光明正大地离家出走。
无处可去的我流浪到了T中,毕竟这里是除了家以外最熟悉的地方。
T中的老教学楼后面有一排乒乓球桌,周末少有人出现,我躺在略带凉意的乒乓球桌上昏昏欲睡。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个明显是高中生的哥哥走进这片阴影中,手里拿着乒乓球拍,等朋友的样子。
我从乒乓球桌上跳下来,有点难堪。
准备转身走时,脚边一团白白小小的东西引起了我和哥哥的注意。
“好可爱的小狗!”
哥哥走近蹲下,我已经伸手抚摸看起来很干净的小狗。
“是流浪狗吧。”我分不清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哥哥说话,这种没主语的句子。
看着小狗白白的一团享受我的爱抚。爱心油然升起,我扔下一句“等我一下”,跑到T中食堂买了香肠再一路跑回。
陌生的哥哥脸上有惊讶的表情,但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们都很愉快地看小狗狼吞虎咽。
“你来了啊!咦,你妹妹?”
一个个子娇小的姐姐,有一张很稚嫩的娃娃脸,笑容甜美。
“不是,是偶然碰上的。”哥哥背对着我,脸上的表情大概很奇怪。
我又跳上乒乓桌,托腮看哥哥和姐姐开始打乒乓球。和球一起飞来飞去的话,让我捕捉到了关于他们的信息。男生是大学生,女生是正在复读的高四生。
球飞转着,转走了时间。
他们彼此说再见。我保持托腮的姿势看看姐姐,“姐姐,我请你去喝东西好不好?”
姐姐的惊讶显得可笑,“不如帮我回家收拾下蛋鸡。”
“好。”
我就这样和那个姐姐回了家,帮她把天台上的鸡绑在角落,过程就这么简单。
似乎是单亲家庭,姐姐和她母亲租住在T中旁一栋房子的顶层,小小的房间,天台就是她们的厨房。
可是她的笑脸很明媚,真的是和向日葵一样阳光的姐姐。
我陪她回家抓鸡,陪她去给她母亲买午饭。
姐姐说:“初中而已,不会很困难的。”
姐姐说:“和大人吵架不好,吃亏的会是自己哦。”
姐姐说:“我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呢,你这样的女生比较少见,很好!”
姐姐说:“有心事的话,可以来找我的。”
我很认真地听,真的感到温暖。
她要去赴另一个朋友的约会,分别时突然抱了我一下,“好孩子,回家不能再生气哦!”
挥手说“再见”,我想我以后是否会成长成这样明媚的女孩。
那年高考后,T中又贴出考上大学的学生名单,含考上本一和本二的所有学生。
我一个一个细细地找,只是那个名字没有找到。
不知道姐姐考上理想的大学没有。
回家了,我抱了一下躺在床上生闷气的女人。
“不要生气了。”
然后,我的离家出走的故事就结束了。
那个小兽一样带邪气的小女孩也消失了。
发稿/赵菱 tianxie101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