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华人帮派横行数十年,盛极而衰,与警方的强力打击分不开。而在警方打击的过程中,以亚裔警员为主的几个执法小组功不可没。如今这些警员有的功成身退,有的则仍在打击犯罪第一线。他们回忆起那辉煌的一页,仍觉得十分自豪。
　　已退休的纽约市警局华裔一级探员陈汤玛斯,是皇后区首名亚裔探员,当华埠帮派开始渗入皇后区法拉盛、布碌仑时,皇后区检察官布朗赫然发现皇后区似乎一夜之间增加许多亚裔受害者。
　　为适应这一发展,1992年5月,纽约市警局成立了“亚裔犯罪调查小组”,隶属于皇后区抢案组,与检方在1991年底成立的“亚裔帮派机动小组”共同完成打击帮派的使命。
　　精通多种中国方言的“亚裔犯罪调查小组”探员伍雅倡认为,该小组得以成功遏止帮派犯罪,归功于探员的努力及亚裔探员对文化风俗习惯的了解。
　　“亚裔犯罪调查小组”负责深入社区调查、进行逮捕,“亚裔帮派机动小组”则在资深助理检察官华许领导下,负责帮派嫌犯过堂、起诉、出庭等检控程序。这和20世纪70年代反黑探员组建“玉石组”的功能不同,“玉石组”以收集情报为主，而“亚裔帮派机动小组”则主动出击。
　　1980年到1995年间可谓华埠帮派活跃期,勿街和披露街交叉口曾是“飞龙帮”和“鬼影帮”械斗的战场,勿街是“鬼影”地盘,披露和宰也街则是“飞龙”地盘,井水不犯河水。
　　曾在华埠市警五分局华青帮小组参与扫荡帮派工作的退休华裔警佐王庆铭说,“鬼影帮”、“飞龙帮”等传统帮派20世纪60年代就存在,以东百老汇为据点的客属“东安帮”、越南裔的“天杀帮”则以坚尼路为地盘,规模较小的“白虎帮”活动地点多在皇后区的法拉盛,福州帮派则是1990年后才渐渐在华埠成型。
　　陈汤玛斯1984年至1987年在华埠警局服务,他曾与现任纽约上州威彻斯特郡佛农山市警总局局长钟大卫一起当卧底警察,隶属于警局组织犯罪控制科。
　　陈汤玛斯说,当时华埠帮派恶名昭彰,从事驾车枪战、绑架、勒赎、索保护费等,无恶不作,当时枪战是家常便饭,无法无天,直到20世纪80年代末期,至少有三名白人观光客在东百老汇一带遭到无辜枪杀,市警总局才开始重视华埠帮派犯罪。
　　警方为对付帮派犯罪,80年代中期在华埠市警五分局成立华青帮小组,与反犯罪组便衣警员联手行动,现任五分局局长的刘家和是当时华青帮小组警员之一。
　　80年代晚期,华埠帮派开始同时扩散至布碌仑日落公园一带和皇后区法拉盛,1988年被调到法拉盛109分局的陈汤玛斯也因此成为警局重用的打击帮派人物。
　　陈汤玛斯说,当时“鬼影”、“飞龙”已渗入皇后区、布碌仑两地,法拉盛的韩裔青年也开始与华人帮派挂勾、依附,甚至陆续出现韩裔福青帮、韩裔鬼影帮、韩裔飞龙帮。
　　当时华人帮派多从事打劫、绑架、勒索等犯罪,亚裔商家、员工、居民饱受威胁。“亚裔犯罪调查小组”办公室设在法拉盛109分局内,除组织者陈汤玛斯以外,华裔探员伍雅倡、苏满麒,韩裔警员Henry Sung等共8人,之后又再加入黄飞立、韩裔探员Jay Shim等,打破了语言障碍。小组成立、介入调查后,亚裔犯罪案数字激增,比10年前增加10倍以上,每月由100多件重罪案增加至1000件。
　　1993年“金色冒险号”偷渡船搁浅事件发生后,华人帮派绑架案件增加,经常有人质被关在住宅区地下室内,警员调查后向法院申请搜索令,突击进入抢救。皇后区检方资料显示,负责调查“金色冒险号”的联邦调查局,与调查“福青帮”的“亚裔犯罪调查小组”合作,在皇后区发现三处帮派禁锢人蛇的房宅,执法人员抢救出47名华人人质。
　　“亚裔犯罪调查小组”不负所望,逮捕了将近千名帮派分子,被定罪者大都被法官判处7年刑期,成功地遏阻了帮派犯罪在皇后区、布碌仑的蔓延,该小组也于10年后功成身退。
　　近年来联邦调查单位与纽约市警局联手在纽约华人社区逮捕大批涉及勒索、赌档、仿冒、人口走私等不法行动的闽籍帮派成员,说明了华埠帮派并未绝迹,而是以不同形式“复出”。
　　联邦调查局、纽约市警局经过一年多联手调查,2004年11月11日凌晨出动大批执法人员,分别在曼哈坦华埠、法拉盛、布碌仑收网逮捕大批闽籍帮派成员,这是近10年来联邦与纽约警方首次大规模扫荡华人帮派行动,共起诉51人,逮捕30余人。
　　警、检方指出,被捕的帮派分子分别以王少风和林山两人为首,“王帮”和“林帮”比以往华人黑帮更具国际规模,在华人社区大规模开设赌馆、妓院、勒索保护费,涉及多件暴力伤人及企图杀人罪,两帮派合作残暴压制社区商户和其它小帮派,以维护彼此暴利。
　　检方当时对该派成员提起三项集体起诉,包括触犯“反黑连坐法”的集体犯罪、谋杀、人口走私、贩售仿冒物品、勒索、企图勒索、绑架、恶性讨债、赌场高利贷等。
　　2005年9月8日晚间,联邦和纽约州、市执法单位再度出动大批人马在纽约市曼哈坦华埠、皇后区、新泽西州等处,突击搜查以闽籍移民为主的帮派分子“依庚帮”,约20人落网,被捕嫌犯分别被控从事卖淫、赌博、勒索和贩毒等非法勾当。
　　当天晚间8时,联邦调查局、移民和海关执法局、纽约州、市警察和邮政、房屋警察在市警华埠五分局的配合下,身穿防弹衣、持冲锋枪,包围了在东百老汇敬宾酒楼参加寿宴的近两百名宾客,逐一核对证件盘查,随后兵分多路,前往东百老汇109号、24号,市场街35号2楼等处搜查。
　　目前“依庚帮”全案40名被告,有32人已被捕,去年9月8日还逮捕了帮派首领——小名“依庚”的陈庚。
　　据了解,“依庚帮”首领陈庚在曼哈坦华埠起家还不到一年,他趁乱接管被捣毁的王少风帮派成员,进行非法活动,执法部门担忧华埠又将涌现新帮派,因此迅速进行侦查行动,但是在侦办过程中却因为一位闽籍翻译泄密,使得警方被迫提前“收网捕鱼”。
　　警方表示,“依庚帮”在华埠开设赌档,多次以暴力夺取东百老汇一带的赌档,赌档收入一天高达5万元。帮派也涉嫌从事色情行业、贩卖盗版光盘、贩毒、勒索等不法行为,估计为帮派带来上百万元的丰厚收入。
　　华埠近二三十年向东、向南甚至向西不断扩张,唯独以坚尼路为界的小意大利区安然无恙。知情人士表示,这与“唐人街教父——七叔”与意大利裔“关系良好”有关。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社区则很少有人讨论。
　　人称“七叔”的伍佳兆,是江湖传奇人物,除了是美国东、西两岸多个华埠堂口和公所的最高领导人外,黑、白两道都买他的帐。
　　1994年8月2日,“七叔”因病入院,四天后即宣告不治,享年87岁。8月19日,披露街、勿街等华埠主要街道全面封锁为他举丧,各社团首长,甚至美国联邦探员都出席了这位“唐人街教父”的丧礼。
　　“七叔”除了是“世界洪门总会永远总顾问”外,也是当年“协胜堂”的最高领导人,他一句话就可以平息华埠种种争端。据了解,他在执掌“协胜堂”期间,曾穿针引线,主持“协胜堂”与敌对多年的“安良堂”结盟,两堂的盟友关系依然维持至今。
　　“高佬”在70年代后期到90年代华埠帮派活动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他曾带领属下“飞龙帮”数百小弟在华埠呼风唤雨,横行披露街、宰也街一带,人人都称他为“老大”,但他也因此两次锒铛入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过去,“高佬”在华埠有一个响当当的“花名”,现在的他已经不想再提起,他说,“就叫我‘高佬’吧!反正认识我的人都很少知道我真正姓甚名谁”。
　　今年59岁的他于1964年移民来美,在皇后区阿斯托利亚住了两年,在当地初中上学,之后再转校到华埠苏域柏高中。1967年,他加入美军前往越南服役,亲自经历过越战,直至1970年退役后在华埠某干洗店打工。退役后,平日除了工作就是习武,他是华埠某著名武馆的弟子,也参加华埠青年协会的活动。
　　当年加入堂口需要“挂名”,即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纸条上,然后挂在堂口内两周,如果没有人反对,就自动成为会员。但“高佬”的名字在“安良堂”挂了不到一周,当时另一堂口“协胜堂”的最高领导“七叔”便透过其父母召见他。由于他的父母为“协胜堂”会员,“高佬”因此改入“协胜堂”。他说,“许多人都认为堂口就是帮派,事实两者之间并没有直接关系,堂口是合法的组织,而帮派则是‘街童’自己在外面组成的,他们打架是因为利益问题,与堂口无关”。
　　由于当年经常与帮派分子混在一起,并于1977年在披露街开设和看管多家地下赌馆,他因此声名鹤起,也因此于1985年遭联邦执法单位逮捕,以从事非法行业和贿赂执法人员罪名判刑三年。
　　狱中表现良好的他只坐了两年牢,1987年便出狱。之后他在坚尼路附近开设一家中式餐馆,不过由于他仍和帮派往来,导致他1992年再次被捕,罪名更严重,被控管理和联络帮派、从事非法赌博等,被判刑长达10年。
　　“高佬”说,华埠当年帮派活跃,主要是因为赌档和利益问题,如果没有这一切,根本就不会有黑帮打斗。不过,对于自己过去曾参与其中,他也说不出后悔与否,只强调“一切已经过去,就让它像粉笔字一样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