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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汶川地震后,摄影记者,邱焰五度到访灾区,跟踪了十位地震生还者的十年,并请他们手拿肖像,将几年前的自己和此刻的自己共同定格在一张肖像照里。今年,在汶川地震十周年前夕,邱焰再度回访这十位幸存者,为他们拍下第四张肖像。十年间,山河无声,影像不语。
梁珂馨
2018年4月11日,性格开朗的梁珂馨令我感到一丝欣慰。见到她时。她正匆匆下楼赶往学校上课。这让我想起了2008年5月23日的一幕:在开往武汉的地震伤员专列上,左腿截肢右腿骨折的7岁女孩梁珂馨躺在卧铺上亲吻她的妈妈……
地震受伤后,梁珂馨治愈出院重返学校,老师为了照顾她,不安排她当清洁值日生,可她却要妈妈给老师说情,取消对她的特殊待遇,把她当正常人看待。
梁珂馨被核定为地震三级伤残,现在江油市第一中学读高二。学习成绩名列前茅。
2018年4月11日,四川省江油市。地震幸存者梁珂馨,17岁,拿着4年前年拍摄的肖像。
李鹏成
2018年4月9日,17岁的李鹏成的肖像照片是在北川新县城的新生广场拍摄的。
2008年地震时,他在北川曲山小学读一年级,他们班37人,只有6个人活了下来。他是被塌方的气浪推到篮球架上,才得以幸免的。但左大腿和锁骨骨折,右小腿受伤。在武汉协和医院治疗时,右小腿严重腐烂,医生建议截肢,被他的父亲强行拦了下来。治愈出院时,他趴在护士怀里痛哭,依依不舍。
出院后,李鹏成在绵阳“八一”帐篷小学读书。现在,在北川新县城北川中学讀高二,明年高考他打算报考军校。
地震前,父母亲的理发店开在哪里,李鹏成就跟读在哪里。现在,李鹏成在哪读书,理发店就开在哪里。对于地震中重生的孩子,家长生怕有一点点闪失。
2018年4月9日,四川省北川新县城。地震幸存者李鹏成,17岁,拿着4年前拍摄的肖像。
姜刘
2018年4月7日,什邡湔氏镇,紧挨着马路边的龙泉新村一幢新房里,“什邡小子”姜刘独自坐在床上发呆。
2008年5月24日,地震中受伤的14岁姜刘被送到武汉同济医院,昏迷失语,大小便失禁。没有亲人陪护,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家在何处,考虑到他来自什邡,医院给他取名“什邡小子”。
姜刘被定性为地震二级伤残,每月享有政府补助。2013年7月职高毕业后,他独自去上海打工。但打工之路不顺,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只做了半个月就遭辞退,又被劳务中介欺骗,丢了身份证和行李,最终在民政部门帮助下回到老家。从此,他很少说话,经常走失,医院诊断为“双相情感障碍”,现在靠药物维持。
2014年给他拍照片时,他瞪着眼睛缓缓地对我说:“我只想跟平常人一样,能在大城市找份工作。”
后来,他在村子里找到一份纸箱厂的工作,不到3个月就失业了。前些时,他在微信里闹得很欢。最近,突然静默了。
2018年4月7日,四川省什邡市湔氏镇龙泉村。地震幸存者姜刘,24岁,拿着4年前拍摄的肖像。
刘银旭
刘银旭刚刚找到一份新工作
2018年4月8日,我和他去了趟老北川地震遗址。快十年了,他第一次回到这里,站在坍塌的北川职业中学遗址前,久久不愿离去。
2008年,北川职业中学16岁的学生刘银旭在地震废墟里被压了4天后救出,但他失去了一条腿。当年,在武汉同济医院救治,出院后继续读职高。2007你那毕业后,刘银旭在江苏昆山仁宝电子科技做流水线上的检测工人。2012年5月回到绵阳,开始学习电脑维修,他立志靠自己重新站起来。
刘银旭是个自立自强的青年,2014年,他在高新区开了个店铺,叫“旭日电脑”,主要经营电脑组装、维修和销售配件及耗材,有时还上门为客户安装电子监控设备。两年后,因生意难做,关闭了店铺。
2018年4月5日,四川省老北川地震遗址;地震幸存者刘银旭,26岁,拿着4年前拍摄的肖像。
龚悦
2018年4月9日,绵阳一个开满月季花的小区,龚悦正在哄着她的5个月大的孩子睡觉。家里的餐桌上,摆满了参加公务员考试的复习资料。
“5·12地震”发生时,在北川“中学读高二的龚悦被压在两山米深的废墟下面,左脚被大梁死死压住。次日早晨7时左右,万般无奈的救援人员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节,用消防剪直接实行了肢体离断,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经历过地震的龚悦变得很敏感,很容易担惊受怕。2013年4月20日早晨雅安地震,住在租住屋的龚悦被震醒,双拐震倒在地,家里的宠物狗“欧迪”不停地狂吠,她抓起手机给住在山上的爸爸妈妈打电话,但是电话无法接通。顿时,她急得大哭起来。她说,她不知道那十几分钟是怎么度过来的,她害怕再失去亲人。
龚悦爱画儿童画,她说,唱歌、跳舞、画画是她的梦想。现在,她在四川音乐学院绵阳艺术学院工作。结婚后,生了个男孩。
2018年4月10日,四川省绵阳市高新区。地震幸存者龚悦,28岁,拿着4年前拍摄的肖像。
李德强
2018年4月8日下午,安县雎水镇贯滩村。
李德强额头上的伤疤清晰可见。看着前些年我给他拍的照片,这位男子汉又一次落泪了。地震时,李德强在离镇子17公里的山上拉矿,突然闯山崩地裂,前面两辆车瞬间被埋,他从副驾驶位子跳下两米多深的陡坎,飞溅的石头砸中了他的头部,他脱下T恤扎紧鲜血直流的头部,踉踉跄跄走了5个多小时到达雎水镇,终于得救。
现在,39岁的李德强在一家物流公司开大货车,月收入近1万元。地震后新添的一个女儿已上幼儿园。
2018年4月8日,四川省安县雎水镇。地震幸存者李德强,39岁,拿着4年前拍摄的肖像。
曹良英\罗远航
2018年四月,龙门山断裂带上的通济镇附近的湔江河边,百余辆轿车一字排开,人们在这里漫步、蹚水。似曾相识的记忆把我带到2008年5月12日地震后的场景:六旬农妇背着她6个月大的孙子望着被毁的家园;7岁的刘世杰坐在救灾帐篷的窗边,两眼痴呆呆地望着天空……
时间像流水,转眼间,地震过去快十年了。穿过通济大桥,远远望去,银厂沟风景区的雪山依稀可见,山下灾后重建的房子像一幢幢小洋楼。再往前走拐个弯,就到了桥楼村,当年我采访拍摄过得地震幸存者陈真林、刘世杰、罗远航几个男孩和他们的家人,在开满樱花的路旁等着我。—下车,他们都围了过来。孩子们长高了,在离家门口不远的通济中学和通济蓝天小学读书。
2018年4月7日,四川省彭州市通济镇。地震幸存者曹良英,69岁;孙子罗远航,10岁半,拿着4年前拍摄的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