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成殇 如是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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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春三月,我踏着明媚的春光,四处游走。突然间,一支箭射来,我急忙躲进草丛里。一支狩猎的队伍前呼后拥而来,正中的少年衣饰华美,弓箭镶金嵌玉,其随从也是一支精锐之师,虽然只有数十人,却个个虎背熊腰,精神抖擞。
  其中一人四处巡视了一番,向那少年说道:“启禀陛下,并未射中猎物。”少年有些怏怏不乐,道:“回宫吧!”霎时间,一群人走得干干净净。
  我躲在草丛中目睹这一切,那支箭却留在了我心里。尽管我躲在一旁,尽管我不敢抬头仔细观察,尽管我不知道那位少年是谁,但我隐约记得,他面如满月,温润如玉,眼神柔和。而且在柔和之下,隐藏着一丝坚韧和果决。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必是人中龙凤。
  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这个少年,成了我心中一道挥之不去的痕迹。
  可我是九尾狐,如何能接近他?
  我去求女娲娘娘,娘娘沉默许久,叹了口气:“他是当今大王,你不过是只九尾狐,更何况人妖殊途……”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明白她的意思。或许,这确实是我痴心妄想,但我无论如何要试一次。
  她看着我,眼神中充满着怜悯:“你的修为不过千年,只能借窍成形,但你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我微微一笑:“代价?我不过是一只狐,能有什么可以付出的?”她继续说:“你本是九尾狐,乃是长生不老之身,但欲借窍成形,便需合弃不老之身,只能享常人之寿,最多不过百年。“只要能与他在一起,哪怕只有一日也无憾,若没有他,即使活千年万年,也是行尸走肉,了无生趣。”我应允。
  女娲娘娘告诉我,冀州侯苏护之女苏妲己正在去往朝歌的途中,她是个绝世美人,被进贡给帝辛为妃。这帝辛,便是我当日见到的少年,刚登基不久,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
  一日晚间,我来到驿馆,见到了妲己。她正在熟睡,但我仍惊叹于她的美貌: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不亚于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离玉阙。我借附她的肉身,开始了我的路。
  到了朝歌,我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他。他很喜欢我,或者说是喜欢妲己。自从有了我,他专宠我一人,将三宫六院都抛诸脑后,我也竭尽所能回报他,为他弹琴、跳舞,我们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然而,我却发现,他越来越闷闷不乐。原来,他在朝堂上招来群臣的口诛笔伐:造鹿台劳民伤财,炮烙、虿盆使满朝文武人人自危。天下诸侯,无不指责他是个暴君。
  造鹿台,是为了让我有个游玩的地方,炮烙、虿盆等酷刑也是我怂恿他施行的,即便有错,也不在他,他不该为我背负这样的委屈。在太师的建议下,他废除了炮烙、虿盆,但鹿台仍然保留着,只为能博我一笑,能与我有片不受他人打扰的净土。
  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四方诸侯群起而攻之,他的江山已是风雨飘摇。他不得不暂时离开我,每日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中忙碌。只可惜,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他不断接到四方战败的消息,一座座关隘相继失守,精兵猛将陆续战死沙场。终于有一日,天下诸侯兵临朝歌城下。
  事到如今,他只有背水一战,不只是为了江山,也为了我。
  我看着他披上战甲,拎着金背刀,跨上逍遥马,那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初见他时。也许,他很自信,相信自己仍有当年的勇武;而我,一方面相信,另一方面也有些担心。
  午门前,我看着他与天下诸侯舌辩,我虽在城楼上鞭长莫及,但一字一句却听得清清楚楚:姜子牙口口声声说他是暴君,称他有十大罪,而且几乎每一条都因我而起。既然如此,一切罪孽由我一人承担,为何加罪于他?
  一场混战,他终究寡不敌众,力竭而败。我迎接他进宫,昔日热闹繁华的后宫如今鸦雀无声,谁都知道他心情不好,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我走近他身旁,他仿佛苍老了许多,是啊,20年过去了,他早已不复昔日容颜。
  他拉着我的手:“妲己,孤真的是个昏君吗?”对于万千臣民而言,或许,他确实是个暴君,但于我而言,他永远是我心中的如意郎君。他靠在我怀里:“妲己,孤不后悔所做的每一件事,若重来一次,我仍会视你为瑰宝。”
  我的眼中浸满泪水:“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我毁你江山社稷,害你众叛亲离,总是事实,你却待我始终如一,我………罢了,既然如此,我便为你再做最后一搏,成也好,败也罢,总不负你便是。”
  我道:“陛下且省愁烦,妾身生于将门,昔日曾学刀马,颇能厮杀。”于是乎,他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其实,我不过千年道行,与姜子牙相比,甚至与他三山五岳的门人相比,都殊不足道,此举不过是困兽之斗而已。
  那天晚上,我和两个姐妹去劫营,毫无悬念,皆被抓获。刑场上,我毫无惧意,也没有一丝后悔,正如他所说,若重来一次,我依旧会如此。
  我被斩仙飞刀处死,女娲娘娘念我一片痴心,保留了我前世的记忆,度我成仙。
  我在女娲娘娘身边,眼睁睁看着他在鹿台举火自焚。烈焰之中,他正襟危坐,脸上毫无痛苦之色,反而有盈盈笑意。此时的他在想什么,我不得而知,但从他嘴角那一抹笑意来看,或许他是想起了昔日与我在鹿台朝夕相处的快乐时光。是的,那也是我此生最怀念的日子。只是,随着这一把大火,这美轮美奂、耗费无数心血建造而成的鹿台,就此付之一炬。
  他被姜子牙封为天喜星,乃是正神,却失去了前世所有的记忆。我亦成仙,经常去看望他,但他却不记得我。或许,于我们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
  当初,我之所以要借窍成形,无非是想陪在他身边;而今,美梦成真,我以自己、而非以妲己的身份陪着他。女娲娘娘目睹这一切,她明白,我要的,终于得到了。
  编辑/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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