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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抢 水
民国年间,凉州北乡有个杨家庄,庄子上的大户杨二爷是光绪举人,在外县当过多年知县,宣统爷下台后,才回到杨家庄。他在北乡声望很高,民国初年,曾有不少乡绅举荐二爷任凉州知事,都被他婉言谢绝了。二爷虽然拥有好几百亩的上等地,却也有烦心事。啥事?
原来,凉州地处河西,干旱少雨,种地全靠从祁连山上引下来的雪水,流经十里八乡,引到北乡就已经很少了,因此,杨家庄与北边的瑞安堡为了水每年都闹矛盾。大前年,驻防凉州的骑兵团马团长强行干预,规定瑞安堡先浇完一半地后,才让给杨家庄浇。对此,二爷十分无奈。
开春这天,杨二爷正坐在堂屋门前,一边晒日头一边想法子,忽然,庄子上的一个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叫道:“二爷,不好了,志强被瑞安堡的人抓起来送到县里去了!”
二爷愣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问:“为啥抓他啊?”
这人回答说:“志强早五更偷偷在渠坝上取了个小口子,想给他那两亩地浇春水,谁知水引到地里没多久,就被瑞安堡的巡水队发现了,立刻把口子堵上了。志强不答应,抄起铁锨把一个人的头打破了,瑞安堡的人仗着人多,把他捆起来后送到了县府,说要严办。”
杨志强是二爷的远房堂侄,长得很敦实,他浇的那几亩地,是从二爷手里租来的。
从祁连山上引水本就十分困难,去年冬天雪又下得少,所以杨家庄与瑞安堡的冲突眼见着愈发激烈。
二爷一听志强惹了事,连连摇头:“这个愣头青啊,自己理亏还打人,真是个瓜娃!”说完,叫人赶紧备马车,去凉州城里救人。
二爷上马车时,庄子上不少人闻讯赶来,对他说:“二爷,您这回说啥也得给李县长说道说道,当初修渠坝时,谁见过瑞安堡的半个人影子?吃水还不忘打井人呢。去年雪下得少,水就更少,应该我们先浇,浇完了再让他们浇。”
二爷安慰说:“大家的心思我全明白,我也一直在想这事哩,见到李县长后我自有主张。”
天擦黑时,二爷就把杨志强保了出来,回到了杨家庄。庄子上的男人都拥进了二爷的庄院里,想知道他和县长说得咋样了。管家出来对大家说,二爷累了,大家明天吃罢早饭再来。众人听后,这才慢慢地散了。
堂屋里,二爷板着个脸子还在训斥杨志强:“你说你多大的人了,干啥事咋不长脑子啊!还让王麻子多了一个捏嘴的把柄,说我不按规矩办事!”
志强年轻气盛,自然不服气:“二叔,我是咽不下这口气。您说说,凭啥要让他王麻子先浇渠坝里的水?”
二爷瞪了他一眼:“那也不能蛮干啊,万一被他们打伤了呢?记住,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先回家去吧,记着明天上午过来,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杨志强问是啥重要的事。二爷摆了摆手,只说了一句话:“明天来不就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大家都来到了二爷的庄院。二爷坐在堂屋门口的圈椅上,环视了一周,说:“昨天后晌,我与李县长说起水的事儿,说大家都对瑞安堡有意见,能不能先让我们浇完后,再让他们浇。李县长哼哼哈哈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啥道道来。我知道,给他说也是白说。”听到这里,大家议论起来,那咋办啊,要是今年浇不上春水就难保墒情,种子咋发芽啊。
二爷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想商量一下,咋办?大家都想一想,咋把这事给解决了。”
这时,杨志强忽然冒出了一句:“二叔,依我看啊,还商量啥啊,干脆就去把渠坝大闸抢过来,先浇了我们的地再说!”大家一听,都纷纷附和说,早就应该这么干了。
二爷没有表态,而是问:“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人群里没人吭声。
二爷打了一个呵欠说:“我进去抽一锅烟,大家再想想,一定要想周全了!”说完就进了堂屋。
杨志强知道二爷其实已经默许了自己的主意,原因很简单,庄子上大部分人家都是他的佃户,不向着佃户向着谁啊。于是杨志强站起来说:“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家赶紧回家收拾一下,今晚就开始行动!”
吃过晚饭后,杨家庄的男人都带着铁锨和洋镐聚集到了庄子西头。杨志强先作了分工,他带一拨人去抢渠坝闸门,然后守在那里;另一拨人分成两队,巡水的巡水,浇地的浇地,能浇多少算多少。分配好后,杨志强就带着一帮子人直奔渠坝大闸。
守闸的是瑞安堡王麻子的人。这七八个人忽见一帮子黑影远远走来,都提高了警惕,带班的大声问:“谁?”杨志强答道:“我们是来换班的——”等走近后,他一声令下,众人冷不丁冲上去,抢下了守闸人手中的家伙,把他们捆了起来,然后立刻关闸,渠坝上游的人迅速挖开了水口子。
杨志强来到地头,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心里感到无比痛快。但他知道,下游的水一少,瑞安堡的巡水队很快就会赶过来,所以他立刻调集了部分巡水的人过来,守在闸门那里,以防万一。
月亮升起来时,果然有几十个人影子直奔闸门而来。杨志强带人提前把他们拦在了半路上,双方个个手攥铁锨,虎视眈眈。瑞安堡领头的是个瘦子,他质问:“你们为啥要抢水?”
杨志强一点都不示弱:“凭啥我们就不能抢水?”
瘦子冷笑着说:“马团长在的时候,你咋不这样说啊!”
杨志强一听,他居然搬出了马团长,冷笑一声说:“那你现在让马团长来啊,要想开闸,等我们浇完了再说!如果想硬来,那就真刀真枪地干一场,谁怕谁啊?!”
马团长去年已经调防到青海格尔木了,所以杨志强根本就不怕他们。
瘦子见杨志强人多势众,僵持了一会儿,只好悻悻地走了。临走前,他指着杨志强撂下了一句:“走着瞧!”
2.械 斗
瑞安堡原来是一块无人问津的荒滩,被外乡人王麻子看中后,靠着马团长这棵大树,雇人开了出来,全部种上了大烟,两年后王麻子就发了,在滩上盖房子,并取名瑞安堡。堡子里车马店、铺子、酒馆、暗门子应有尽有,每年一到秋天,王麻子从临县雇来几百号人割烟膏,收大烟的和各种买卖人来来往往,十分繁华。
二爷微微想了一下,对管家说:“去,给他把绳子松了,我跟他有话要说。”管家一听,愣住了。
二爷有些生气了:“怎么不动啊?”
管家只好出来,叫人把齐独眼身上的绳子解开,说:“二爷有话要对你说,进来吧。”
齐独眼活动了几下手脚,大步走进了堂屋,看着二爷,说:“杨老二,反正我已经落在了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痛快点!”
二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却忽然摇了摇头,对管家说:“怎么不给齐当家的搬把椅子啊?”
等齐独眼坐下后,二爷又摆了摆手,让大家都出去。管家有些不放心:“二爷,这……”二爷摇了摇头,几个人只好不情愿地走出去。
二爷对齐独眼说:“齐当家的,我知道是谁让你来杀我的。老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那年我打过你一枪,现如今你也给了我一枪,咱俩互不相欠。你走吧。”
齐独眼一下子愣住了:“你真的放我走?”
二爷点了点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完,他喊了一声管家,管家立刻推门而入。
二爷吩咐管家:“把枪还给齐当家的。”
管家十分不解,叫了一声:“二爷——”
二爷生气了:“叫你拿你就去拿。”
管家把枪拿出来递给了齐独眼。齐独眼接过枪后,冲二爷一拱手:“多谢二爷不杀之恩。今后要是有用得着齐某人的地方,到沙窝口的车马店说一声就行,我就是搭上命也愿意!”说完,就离开了杨家庄。
大家见二爷把沙匪头子放了,都想不通,进来问:“二爷,为啥放他走啊?”
二爷却答非所问:“记住了,要是有人问起刺客,就说他已经跑了,没抓住!”
5.较 量
王麻子吃早饭时,瘦子兴冲冲地迈进了堂屋,高兴地说:“掌柜的,齐独眼把事情办成了,打中了杨老二的心口子,到现在还一直昏迷不醒,怕是活不长了!”
王麻子问:“那齐独眼呢?”
瘦子回答说:“早就跑了。”
王麻子点了点头:“给齐独眼送钱时带个话,叫他老老实实待在沙窝里,哪里也别去。”
瘦子应了一声,问:“掌柜的,现在杨家庄已经是没头的苍蝇了,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去抢闸门啊?”
王麻子却摇了摇头,说:“先不急,打发一个人去打听一下杨老二的情况。如果他死了,再去抢也不迟。”
到后晌时,这人回来说,杨老二中午刚咽了气,杨家庄的人准备后天办丧事。
王麻子听了放声大笑,他觉得机会来了,立即叫瘦子挑选出几十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趁杨家庄不备,出其不意地把闸门抢过来,然后赶紧放水浇地。
到第三天天黑时,瘦子带着一帮人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渠坝闸门附近,发现上面一个人也没有,而不远处的杨家庄传来一阵阵唢呐声,不用问,杨家庄一定正在办丧事。瘦子一挥手,一群人立刻摸了上去,正要开闸,忽然从四面冒出一大群人来,一下子把他们给围住了。等这群人点亮火把后,瘦子这才看清,杨二爷赫然就在人群中,他这才意识到,中了杨老二的圈套,他根本就没死!
杨二爷大声对瘦子说:“我也不为难你,咋来的就咋回去吧。顺便记着给王掌柜带个口信,别着急上火,我们的地浇完后就给你们开闸。”
瘦子不敢多言,赶紧带着他的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王麻子听说杨老二居然没死,气坏了:“你不是说杨老二死了吗,咋又冒了出来?姓齐的根本就没得手,赶紧给老子把一千块银元要回来!”
瘦子耷拉着脑袋说:“我马上就去。掌柜的,接下来咋办啊?”
王麻子思谋了片刻,决定去一趟凉州城,请李县长出面帮忙。瘦子提醒说:“李县长就是个老油条,来了也只会和稀泥。”
王麻子鼻孔里哼了一声:“这叫先礼后兵,要是他再不出面,别怪我不给他面子!”说完,就坐着马车直奔凉州城。
第二天,李县长和王麻子就来到杨家庄,二爷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出门迎接。李县长一看很惊讶:“二爷,您这是咋啦?”二爷闭口不提刺杀的事,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老了,不中用了,一场大病就成了这个样子。”
李县长落座后,说明了来意:“二爷,今天王掌柜请我出面,来协调解决浇水的事。二位在北乡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各退一步,把这件事了了?”
二爷点头说:“好啊,就是不知道王掌柜是怎么想的啊?”
王麻子脸上硬挤出了一丝笑,回答说:“现在杨家庄已经浇了十几天的水了,我的意思是,还按马团长在凉州时定下的规矩办,让我们把还没浇完的一半地浇完了,杨家庄再接着浇。不知二爷意下如何啊?”
李县长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了二爷。
二爷咳嗽了几声,慢悠悠地回答说:“只要李县长答应我两个条件,就开闸让王掌柜浇水。第一,把我的侄子杨志强放了,那个外乡人不是他打死的;第二,前几天有人雇凶杀我,差点就得逞了,希望李县长秉公执法,查出幕后的主谋,绳之以法。”
李县长听后大吃一惊:“二爷,真有这样的事啊?我咋不知道啊?”
二爷摇了摇头:“李县长,这事您还是问问王掌柜吧,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王麻子一听,立刻跳了起来:“二爷,你的意思就是我雇凶杀你?你有证据吗?李县长,他这是在往我身上泼脏水啊,我们是有过节不假,但也不至于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而杀人啊!”
二爷呵呵一笑:“李县长,不是我不给您面子,而是我实在无能为力啊。对不住二位,我要去喝药了。”说完,起身自顾自进里屋去了。 李县长和王麻子被管家客客气气送了出来。王麻子到了凉州城,立刻给马团长拍了一封电报,愿意捐献两万银元做军饷,请他无论如何来一趟凉州。第二天,马团长就回了电报,说他带一个连的人马,四天后赶到凉州。回来后,王麻子让瘦子故意把这件事说出去。
“马团长要回来了!”消息传到杨家庄,全庄子的人都慌了神。杨二爷却很冷静,笑了笑,说:“王麻子是想借马团长的名,逼我立刻开闸放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说我能服这个软吗?”
管家有些担忧:“问题是,到时候马团长一来,咋应付啊?”
二爷却不着急:“想法子啊,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吧?”
6.胜 负
杨家庄的人都很忧虑,三三两两上门来找二爷,想知道他是咋个打算,但都被管家拦住了,说二爷身子不舒服。其实,早在傍晚时分,二爷就独自一人驾着马车离开了庄子,到了第二天天黑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回来后,二爷把庄子上的男人都召集在一起,安抚说:“大家都把心放进肚子里,该干啥还干啥,就算是天塌下来,还有个高个子顶着呢,怕啥?”话是这么说,可大家还是不放心。
第四天上午,有人在庄子外面远远看见,一大队骑着马的大兵飞奔而来,立刻有人把消息告诉了二爷。女人和孩子都吓得躲进屋里,不敢走出院门。与此同时,北边也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带头的正是瑞安堡的王麻子。两批人马进了庄子后,直奔二爷的庄院。
二爷穿戴一新,拄着拐杖,站在了庄院门口。走在马队最前面的正是马团长。他下马后,二爷立刻迎了过去:“马团长一路辛苦了,请进屋洗把脸。”
马团长点了点头:“好久不见,二爷。”二爷微微一笑,说了声是。二人来到堂屋刚坐下,李县长也匆匆赶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笑:“马团长,您来了咋也不提前给我打声招呼啊?”
马团长呵呵一笑,说时间太紧,来不及了。话音刚落,王麻子和瘦子一前一后,也踏进了堂屋,跟马团长打完招呼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马团长啥话也不说,只顾喝茶。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李县长有些坐不住了,开口问:“不知道马团长来杨家庄是……”
马团长清了清嗓子,这才回答说:“我接到王掌柜的电报,说这里出了点事,不好解决,非要我来一趟。到底出啥事了啊,王掌柜?”
王麻子接过话茬,把情况讲了一遍。马团长听后,望了一眼李县长:“李县长,是这么回事吗?”李县长点了点头:“基本属实。”
马团长又转头问二爷:“二爷,您怎么看?”
二爷笑了笑,回答说:“马团长,我不便多说啥,提个建议,请您到地头看看今年的墒情。”
马团长点了点头,几个人走出堂屋,来到了不远处的地里,一铁锨踩下去后,挖出来的还是干土,马团长看了一眼土,没有说话。二爷提了个建议:“马团长、李县长,要不这样,咱们就在这儿当着大家的面,把两家抢水的事解决一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两人点头答应了。管家搬来了椅子,四个人坐成了半个圆圈。杨家庄和瑞安堡的人全部拥了过来,想看看马团长咋处理这事。
马团长直截了当问王麻子:“王掌柜,你先说咋办?”
王麻子回答说:“我的意思是,还按当初您定下的老规矩办,先把我的地全部浇完后,再让给杨家庄浇。”
二爷听后站了起来:“马团长,我觉得这事还是由您来定。我只说几句题外话,古人说,民以食为天,这个食字说的就是粮食,粮食是从地里种出来的,而种地呢,必须要有水才能长出庄稼。马团长是行伍之人,知道行军打仗除了武器弹药外,有一样东西是少不了的,那就是粮草,当兵的要是吃不饱肚子,还咋打胜仗呢?而王掌柜这几年种的是啥,大家都知道,关键时刻,顶不了吃啊。我就说这么多吧。”
马团长听后问李县长:“你觉得谁说的有道理?”李县长思谋了一会儿,说:“二爷说的是有理,但眼下确是轮到王掌柜浇地了。”
马团长点了点头:“我是个粗人,但觉得二爷说的话在理,民以食为天嘛,吃饱肚子才是头等大事,依我看,还是先浇杨家庄的地吧。”话音刚落,王麻子就咋呼了起来:“啥——”
突然,响起了一记枪声,紧接着王麻子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太阳穴那里的血直往外冒。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马团长拔枪在手,叫道:“妈的,谁开的枪啊?”他的两个贴身卫兵急忙持枪靠过来,紧张地朝四下里来回观察。
瘦子慌忙跑到王麻子的身子前,蹲下来摸了一下他的鼻孔,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瘦子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马团长,王掌柜死啦——”瑞安堡的人听后全都傻眼了,不知道该咋办。
李县长立马改口对众人说:“大家都听清楚了吧,先让杨家庄浇地,浇完后瑞安堡再浇。”
二爷闻声忽然站了起来:“算了吧,还是让瑞安堡先浇吧,王掌柜已经死了,我不能再这样跟他过不去了。要是传出去,我还是个人吗?”
马团长说了一声:“还是二爷通情达理,那就瑞安堡先浇!”这时,管家已经带人把二爷的那口柏木棺材抬了过来,把王麻子的尸首入殓进去。之后,马团长和二爷两人动手,把闸门缓缓打开,渠坝里的水立刻从闸门口汹涌而出,顺着渠坝向下游飞速地流去。
马团长冲着二爷一拱手:“我还有公务在身,不能久留,告辞了。”说完,飞身上马,很快就消失在了尘土飞扬中。二爷留李县长吃完午饭后再走,他客气地回绝了,接着也匆匆离开了杨家庄。
第二天,杨志强就被放了回来。刚进庄子,就被二爷叫了过去:“你赶紧回家收拾一下,后晌就带几个人去瑞安堡,盯着把全部的地都浇完。”
见杨志强发愣,二爷笑了笑,接着说:“马团长已经把瑞安堡交给我来管了,从今年开始,全部种上麦子。”
杨志强有些好奇地问:“二叔,我有些不明白,那个马团长,他不是和王麻子穿一条裤子嘛,这回咋突然转了大弯子,不管王麻子了?还有,王麻子究竟是被谁打死的啊?”
二爷连着抽了几口旱烟后,才慢悠悠地回答:“为啥?还不是为了白花花的银元?在马团长动身前,我连夜赶到城里给他发了一份电报,比王麻子多出了一万银元。这种兵痞子,只认钱不认人!至于王麻子是咋死的,你用脑子想想,还有谁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人啊。”
杀死王麻子的人正是齐独眼。那天晚上,二爷从城里发完电报后,绕道到了沙窝口的车马店,齐独眼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事后,拿了二爷给的一笔钱远走高飞了。
从此,二爷掌管了瑞安堡,愣是把种大烟的地改种上庄稼,北乡就再也没发生过抢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