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男人

来源 :短篇小说(原创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X80908888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他是我们村公认的最没有出息的男人,一身永远土灰不洗的衣服像是从身体里长出来一样。
   这个男人每天蓬头垢面的样子便是对公认最好的诠释。他身体健全却拿着低保,“谷婆子”——这个带有蔑视的称谓对于这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从来没有给过尊严。
   我对他的熟悉是从他经常用船在河上打鱼开始。我是个酷爱鱼的人,每当看到有人打鱼,内心难免会欢喜一阵儿,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欢快玩乐的日子。
   奶奶说河里的鱼好吃,下次如果看到有人在河里打鱼的话,让我买一些回来。碰巧没过几天他又开始了打鱼。
   跟随着他暴晒在烈日里穿过一条又一条河流,看着他用娴熟的技法享受着那种捕获的快感。每当看他打到大鱼,围观者们也会春风得意地凑过来。
   我一心想着买下这一整船鱼,給奶奶一个惊喜,也算是满足自己的童趣了。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他就满载而归了。相比这一船鱼,我甚至分不清这份收获和喜悦到底是属于谁的。他是所有捕鱼里面最快的。
   终于,他把我叫了过去,让我拿鱼。我看到他没有秤,便转身回去找了秤,顺便拿点现金,因为他不会用微信。临走前,男人告诉我等会儿直接去他家里拿鱼。
   去男人家的路上,在路过河边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住了我,我转身发现正是帮他划桨的胖子。只见胖子满攥着装满大鱼的蓝色袋子,不知道是胖的缘故还是鱼的确太肥太重了,他一个人无法回家,便央求我把他送回家。我因为顺路的原因就答应了他。我问他:“买这么多鱼干嘛?”他说:“一会儿要去市场卖,”然后他又悄悄抖动他那肉乎乎的嘴唇说:“如果你的出价比市场高,我就卖给你了。”我由于答应了男人也就拒绝了。
   在这个村子住了这么多年,我却是第一次来男人家。破乱的红砖青瓦,掩映着不成型的屋子,屋里充满了尿骚味和其他刺鼻的味道。我几乎是屏住呼吸进去的。
   他打开袋子让我自己挑选。我却发现没有一条大鱼。奶奶喜欢吃大鱼,我就试着问他:“大鱼呢?”他一脸歉意地说:“大鱼全被胖子拿走了。”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胖子的大鱼是免费从男人这里拿走的。
   我一时僵在那里,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让他给我挑鱼,接着他把最差的几条鱼挑出去留给了自己,把剩下的全都打包给了我。
   我正准备称一称,按照市场价来买,他却急忙摆摆手说:“不用称了,我也看不懂这玩意。”
   于是我像满带着乞怜的目光和动作递给他一百块钱,然后说不用找了,心里想着全当是赏给他的了。
   屋里的味道几尽让我窒息。正准备转身离开时,他叫住了我,拿出钱包,翻了一会儿,然后说要找钱给我。他把零钱递给我的时候,柔软的纸币几乎不成型了,仿佛被狠狠地蹂躏过一样。我不以为然地数了数,竟然发现总共有九十六块钱,他竟然只收了我四块钱!
   我的内心下意识地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急忙说,“不对吧,只要四块钱?”他却带着和善憨厚的笑容,结结巴巴地说,“对……对,就四块钱。”我估摸着如果按照市场价,最低也要80块钱。
   那一刻我被他的言语深深地震惊,这个一直以来被公认为最窝囊的男人却是村里最善良和不斤斤计较的人,用他最本真的方式让我敬重了一回。
   我提着鱼回去的路上,感觉有千斤重。突然开始后悔给胖子搭顺风车了。那天下午,夕阳将落未落,余晖洒在大地上,照亮了那座最不起眼的红砖青瓦的屋子也照亮了整个村落。
   责任编辑/文媛
其他文献
那棵树一直是那个城市的标志。   那是一棵银杏树,亦叫白果树。此树雌雄异株,生长极慢,寿命却又极长可达千余年,故也有称公孙树的。   那树确实是有些年份了,据权威人士考证树龄应在八百年以上,也就是说此树约栽于宋光宗绍熙年间。   朋友丘嶺老远的赶来,一进门便兴致勃勃地对我说那棵树。当时虽然已开了春,但天气依然寒冷。他穿一件崭新的皮茄克衫,一副挺兴奋的样子对我喋喋不休。我没有认真地听他说话的内容,我
1   小柯从客户家出来的时候,还生着闷气。于姐的一句话看起来是漫不经心,小柯怎么咂摸都觉得不是味儿。这家人住在三楼,坐北朝南的地理位置,通风性能好,一天至少有八小时阳光。更主要的是枝叶繁茂伸进阳台的一棵树,小柯长这么大没见过这种树,是水果树?不像,如果是果树现在都快八月份了能不结果吗?女主人很信任于姐,小柯随于姐来后,女主人就下去买菜了,整套工序不用赘述,千篇一律。先擦玻璃,之后收拾房间,清理地
1  这里可能成为我接下来的一种理想生活。  这座岛位于东南沿海,如一叶扁舟孤悬于海上,四面环水,百度地图一下,放大来搜才找到它。岛的形状像公鸡,民间传说迁徙于此的是闽南陈姓渔民。最先有人听到公鸡喔喔啼叫,于是起了地名鸡啼岛。它与陆地相隔十来里,每天有渡船往返,顺便捎带岛上生活用品。  我一上岛就喜欢上了这儿,决定尽可能延绵时光。我想,先是岛上没有汽车,在我看来,大凡非自然的声光每每让我目眩耳鸣,
凌晨两点十分,我懊恼地发现自己还未睡着。听着墙上老式挂钟滴滴答答的无聊,我翻了翻在黑暗中睁得很累的双眼,厌烦起这座无时无刻地吵人的老式挂钟来。“这座挂钟可是咱家的传家宝。”每当我讨厌地想要把它扔掉时,父亲总是这样说,同时带着一丝暧昧的笑意。尽管我已经结婚了,他仍坚持要把这座钟挂到我刚装修的新房里。我很是莫名其妙,但为了不伤他的爱子之心,也就让它一直伴着我的失眠。   近来总是失眠,即使是同妻子弄得
老村长离开西雁街来到石门的第三天,对门邻居正在搬家,楼道里乱糟糟的,出出进进,叮叮当当一整天。他当时正在闹反应,跟妇女的妊娠反应似的,哪哪都不舒服,通俗點说,就是城市严重不适症。所以,那天谁搬走了,谁又搬了来,他真是一头雾水,全然不晓得。   他的不适症具体表现在各个方面,首先他不适应城里的房子。他看那高楼傻傻地一戳,一栋楼里面竟能装上百八十户人家,几栋楼就是半条西雁街啊!他有点不大相信。城里的
摘 要: 美国作家玛格丽特·米切尔聚焦美国南方历史,书写了积极进取、注重实际、勇担责任的美国新南方精神。《飘》从新历史主义的维度出发,探讨了女性主义、创伤记忆、身份建构、权力话语等话题,体现了对生命诗性尺度的情感体验与反思精神,促进了美国南方文学的复兴。  关键词: 《飘》 权力话语 创伤记忆 新历史主义  《飘》是美国南方文学复兴的重要作品,和同期作品一起促成了南方文化的觉醒。经历了近百年的阐释
作者简介:   刘志红,笔名刘红、雪飞扬,安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有多篇小说、散文刊发于《短篇小说》《牡丹》《佛山文艺》《新安江》《分金文学》《文源》《安阳日报》《红旗渠报》等。  一   我冬生舅舅走到我四姥姥跟前,说,娘,你去跟我莲姐(冬生舅舅嘴里的莲姐是我母亲)说,让她把她那个叔伯小姑子介绍给我吧。四姥姥此时正坐在门前石阶上,腿上搭着一个盛麦子的簸箕,她正低头捡里面的小石子。四姥姥停住手里的
摘 要: 视觉诗是通过变形文字系统或特殊的分行排列而进行具象表现,以特殊的排版印刷或图像符号的添加为辅助的一种诗歌类型。关于视觉诗的研究方向众多,但仍存在一些值得探究的问题。本文以相关研究综述为基础,并以《设计诗》为对象,用符号学和关联理论对编码和解码两方面进行新的尝试。  关键词: 视觉诗 符号学 编码 解码 关联理论  引言  近几年,关于视觉诗的研究逐渐增多,但主要集中于对西方视觉诗的研究,
01   讯息一:   李小姐你好,可否请问你曾住渝中市吗?因为我爸爸拜托我,找一个叫李云的作家,本名是李美云,但他只给我这些信息而已。如果你是本人,请你回复我;如果不是,也请你告知我一声,谢谢你。不好意思,打扰了。爸爸从来没有拜托过我任何事,我希望帮他找到李云作家。   讯息二:   我爸爸说,与李美云小姐是很久以前的老朋友。我爸爸近期搬家,无意间看到李小姐写给他的信,令他又想起这位好朋
似乎命中注定,我这辈子要跟文学结缘。   我出身于一个普通的矿工家庭,父亲是一个有着30多年煤矿生产经历的老工人,我的血管里流着矿工的血。作为一个矿工的后代,我在幼年就已接触到生活的艰辛,17岁那年,考学无望的我步了父亲的后尘,来到义马矿务局(现在的河南义煤集团)常村煤矿当了一名矿工。十七八岁,正是精力旺盛的年龄,繁重的井下劳动睡上一觉,立马就又生龙活虎。就像我在小说《涉世之初》(《短篇小说》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