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陪你衣锦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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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个夜晚,他独自小心翼翼地用工具打开宣传栏,摘下她的照片,又小心翼翼珍藏了这么久……
   【这是一件需要相互信任的事】
   终于看到“三人行”开始搞团购活动,每份可以节省10元左右,美嘉二话不说,当即团了100份。
   “三人行”是美嘉单位附近的一家煲仔饭小店。煲仔饭是美嘉多年的最爱,“三人行”是美嘉这些年吃过的味道最好的一家店。只是,当100组不同的验证码发到美嘉手机上之后,她有点儿傻。吃一顿饭验证一组,的确有点儿麻烦。美嘉决定中午去吃饭的时候,看看店里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三人行”的铺面不算大,只放得下十几张小桌。生意好,常常需要等台。店里的服务生据说都是在校大学生过来打零工,个个面容清秀,干净利落。
   收银台的男孩年龄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同样有张清秀的面容。那日,当美嘉验证过第一份煲仔饭的验证码后,她顺便提出了自己的困顿。
   男孩探头看一眼美嘉手机短信密密麻麻的号码,不由乐了:“你怎么团那么多?”
   “卖东西还有嫌卖多的?”美嘉撇嘴,“再说,我都吃了半年了,你们才第一次做团购,万一以后不做了呢?”
   男孩挠头:“本来不想做活动的,是网站竭力请求,不得已。其实团购利润真不大……”
   美嘉没想到他会跟她絮叨这事儿,不过她才不管呢,她关心的是这100份团购券,难不成真来一次验一次吗?于是又问了一遍。
   男孩又挠头,显然,是习惯,然后说:“干脆你一次全部验证完,以后只管来吃就是了,你自己记好次数,别亏了就成。”
   “那怎么行?”美嘉愕然,“万一哪天我来,你们不认账怎么办?”
   男孩笑起来:“所以,这是一件需要相互信任的事,你信任我就行。”
   这男孩,话说得倒是大方,美嘉眨眨眼:“那你就完全信任我吗?不怕我多吃多占?”
   “完全信任。”男孩一脸诚恳,“放心吧,我们不会赖账,我也信得过你,何美嘉。”
   美嘉吓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那次你跟同事来,听他们喊你,就知道了。”他也忽然眨眨眼,“据说记住顾客的名字是服务之道,嘿嘿。”
   这时,有服务生唤她,煲仔饭已上桌。美嘉应了一声,把手机递给收银的男孩:“那麻烦你,不忙的时候帮我都验证完吧。”
   【赠你一张贵宾卡】
   虽是团购,煲仔饭的味道一如既往。美嘉知道很多饭馆把团餐偷工减料以节省成本,“三人行”却并不搞这样的小花招,显然老板是个有诚信的生意人。
   美嘉吃得心满意足,欲起身时,服务员小弟递过来一杯鲜榨玉米汁:“本店送的。”
   “为什么?”美嘉意外。
   “因为……”男孩转头看向收银台,“我们老板蒋乐说,一次团购100份的顾客,可以享受VIP待遇,有果汁奉送。”
   老板?美嘉没想到,收银的清秀男生会是老板,他也有点儿太年轻了。美嘉不动声色地将那一小杯玉米汁喝完,真心觉得味道不错,然后走到那个叫蒋乐的男孩身前说:“谢谢。”伸手取过收银机旁自己的手机。
   “不客气。”蒋乐看着美嘉笑,“以后,你无需参加我们店里任何团购活动,等你把这100份消费完,本店会赠你一张贵宾卡,享受7折待遇。”
   美嘉再度愕然:“为何?”
   “因为你是团购了100份的客人啊!大抵不会有别的客人如此抬爱小店了。”说着,蒋乐晃晃自己的手机,“不好意思,我刚才存了你的号码。对了,我叫蒋乐。”
   “我知道了。”美嘉也晃晃手机,“谢谢优待。”
   【免费吃一辈子】
   那以后,美嘉每次吃完一份煲仔饭,都有一杯鲜榨果汁奉上。蒋乐也说到做到,从来没有问过她吃了多少份。当然,美嘉自己会记下来,不是怕吃亏,而是怕不留神占了便宜。自己的待遇已经够好,美嘉留意到,其他客人都没有果汁喝。于是有一次,美嘉还是忍不住对蒋乐说:“别再送果汁了,这样你们可真赔了。”
   蒋乐却态度坚决:“做生意哪能出尔反尔?”
   “可是其他顾客都没有。”美嘉说出自己的看法,“这样会让其他客人觉得不公正。”
   蒋乐又挠头:“除了你,没有别的客人一次团购100份。不过你提醒得对,所有一次消费达到一定数额的客人,以后都有果汁送。这样可好?”
   竟好似跟美嘉商量一般。
   美嘉笑起来,觉得这个蒋乐,做生意真有天分,脑子转得够快。
   果然,之后,美嘉也会看到有其他顾客享用餐后果汁。蒋乐的生意越发好起来,有段时间,常常需要等台。蒋乐便同美嘉说:“不如你哪次来之前,发个信息给我,可以告诉你上座情况。”
   美嘉想想,倒是可行。
   从那日起,美嘉和蒋乐便有了信息往来,有时候蒋乐不说什么,只发一张“三人行”的图片过来,或人满为患,或有三两空位。
   蒋乐的方式,让美嘉觉得舒服。
   美嘉偶尔也带三两个同事一起去吃,100份团购券,不到两个月竟消费完了。蒋乐当即给美嘉办理了一张7折卡。那天,美嘉拿着卡回单位跟同事显摆,一个同事听完笑起来:“美嘉,你干脆嫁给煲仔饭小子算了,什么卡都不用办了,免费吃一辈子。”
   美嘉听了也笑。本来,就是年轻的同事间爱开的玩笑罢了。但是那天晚上,同事的玩笑却又在美嘉脑子里无端过了一遍。过完之后,美嘉倒是怔了片刻。
   然后,便兀自笑起来。作为武大经济院校毕业的高材生,现在某银行信贷部的小白领,美嘉怎么会和一个小店铺的老板有故事呢?倒不是势利,感情的事,本就要求双方所受的教育、人生观、价值观等势均力敌。    这一点,美嘉还是清楚的。虽然她的确不讨厌蒋乐,蒋乐也比她身边那些同事或者客户之类的异性,看上去舒服,热情不失礼貌,彬彬有礼又进退有度,但不管怎样,美嘉感情世界里的那个人,不会是他。
   可是终归是有了一点儿小想法,美嘉开始刻意不再那么频繁地光顾“三人行”了。原以为蒋乐会问她缘由,但并没有,他从来不拿吃饭之外的事叨扰她,这倒让美嘉觉得,是她自己想多了——蒋乐对她好,应该只是一个生意人再正常不过的热情周到而已。
   【让我陪你衣锦还乡】
   然后,春节就临近了,美嘉提早订了回荆门的车票,那是美嘉出生和成长的城市,是美嘉的家。
   订过票后的那个中午,美嘉忽然想吃煲仔饭,便去了。想了想,倒也有一个星期没有光顾了。
   美嘉进门时,蒋乐正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探头去看,是一份启事:春节本店放假,初九开业,请诸位亲相互转告。
   美嘉倒是愣了一下,不由问:“放那么久?得少赚多少钱啊?”
   蒋乐抬起头来,看到美嘉,笑起来:“钱哪能赚得完?再说,我已经3年没回家陪爸妈了。今年,无论如何要回家过年。”
   记起之前闲聊,蒋乐说,“三人行”已经开了3年,当初合伙的另外两人,因为有段时间生意不好做都撤股走人了,剩蒋乐自己坚持了下来……只是美嘉没想到,为了把店开起来,蒋乐竟然3年没回家了,当真该回去看看了。也难得蒋乐如此想得开。美嘉也笑起来,半开玩笑说:“可是要衣锦还乡?”
   “说得好。”蒋乐拍拍手,“那就衣锦还乡。”
   “家是哪里?”美嘉随口问,“远吗?”
   “荆门。”蒋乐答,“不远。”
   美嘉讶异:“啊,我们是老乡。”
   “对啊,是老乡。美嘉,我可以顺路带你一起回家过年。”蒋乐却丝毫不意外,“如果你愿意。”
   美嘉怔住,看样子,蒋乐所了解的她,比她想象中多得多。但是,为什么呢?
   就在美嘉发愣的时候,蒋乐从身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钱夹,打开,递给美嘉。
   美嘉疑惑着接过来,然后就在蒋乐钱夹的夹层,看到了一张一寸彩色小照。照片中白衬衫、扎马尾的姑娘,正是曾经的美嘉。
   美嘉记起来,那是读大二时,她的一篇论文获奖后贴在学校宣传栏的照片。只是第二天,照片忽然不见了,当时学校还进行了一番调查,却没查出结果……但怎么会这样呢?
   蒋乐说:“我毕业前夕,在武大的一个宣传栏看到了你的照片和简介。不知怎么,一下就动了把照片偷出来的念头。我长这么大就偷了这一次东西,很成功。不成功的是毕业后的就业,屡屡碰壁后,我和另外两个同学合伙开了这家‘三人行’。我就是想自己做点儿什么,把它做好……美嘉,其实从你第一次来,我就认出了你,当时就想,缘分啊。只是……我一直犹豫能不能追你,虽曾是未谋面的学兄学妹,但如今,你可是个小白领……”
   说着,蒋乐挠头,笑起来。
   美嘉无语,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男孩,想着在某个夜晚,他独自小心翼翼地用工具打开宣传栏,小心翼翼摘下她的照片,又小心翼翼珍藏了这么久……美嘉的心,就轻轻地柔软起来。又甜蜜,又柔软。是啊,如果这不叫缘分,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缘分呢?何况,学兄学妹,所谓价值观和人生观,大抵也错不到哪里去吧?
   片刻,美嘉抬起头来说,“好吧,那就让我陪你衣锦还乡”。
   编辑 / 孙鲁宁
  (E-mail:sln9009@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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