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农妇寻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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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年前,丈夫出门打工,从此杳无音讯。为了弄清丈夫的生死去向,2005年2月,湖北省宜昌市秭归县农妇郝光珍向时任《武汉晚报》机动部记者的我求助。
  2005年2月至4月,我曾两赴秭归两上河南,历时3个月,先后寻访当时可能的目击证人和亲历者百余人次,只为了找回郝光珍失踪了11年的丈夫,也为了寻找人间应该长存的“良心”。
  
  8毛硬币盼父归
  
  在屈原故里的湖北省秭归县屈原镇北丰村3组一个小山村里,时年40岁的农妇郝光珍就着一星如豆灯火,讲述了她的故事。
  1994年正月,郝光珍的丈夫李胜宏受同村村民李盛楚邀约,与另外6名村民一起前往河南省平顶山市一煤矿打工。临走时丈夫跟她约定,等过一个月他赚了钱就寄回来,家里正急等着钱买肥料。但一个月之后,领头人李盛楚带着其他7人回到了村里,只有李胜宏没有回来。
  几天后,李盛楚来到她家里,向郝光珍出示了一张工友集体签名的字条,大意是“李胜宏已掉车,下落不明”。
  郝光珍没有多问,丈夫离家时才30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在当地也算是个精明人,既然是“掉车了”(意即在车上走失了),他走也应该能走回来吧。但令郝光珍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一等就是11年!
  一个偶然的机会,郝光珍听说了丈夫1994年已在矿难中遇难,且矿主支付了2.8万元抚恤金的事。心急如焚的郝光珍连忙找当时同去的工友询问。但她很快就傻眼了,当时的领头人李盛楚,已经举家搬迁到河南平顶山市。同去的其他工友,大多或南下或北上出门打工,平时并不在家,也没有联系电话。
  郝光珍认为,丈夫遇难的可能性比较大,那笔抚恤金极有可能已经被私下瓜分,“丈夫掉车”只是他们共同编造的借口。
  李胜宏走时,女儿李玲才3岁,现在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这11年里,李玲关于父亲的所有朦胧记忆,只有他临出门前在自己额头上的那甜蜜一吻。李玲至今还保存着父亲零星留给她的零花钱,那是20世纪90年代普遍在使用的1分、2分、5分的硬币,总共8毛钱。
  这8毛钱是李玲心中最重要的珍宝,守着它们,她似乎就守住了一份希望。
  
  一上河南泪满襟
  
  2005年2月28日,我和《三峡晚报》记者汪洋,与郝光珍一起出发,北上河南平顶山开始寻访其丈夫的踪迹。
  头次坐火车的郝光珍显得分外拘束和紧张,她死也不肯吃15元一份的盒饭,说这是浪费钱。
  经过6个多小时的颠簸,我们于薄暮时分赶到河南平顶山。当晚,我们在平顶山留宿,并于第二天清晨与当地媒体的记者一起出发,前往距市区近60公里的石龙区高庄煤矿,寻找在那里打工的关键人物李盛楚。
  经过几个小时的乔装打探,记者终于以同乡的身份找到了高庄矿采煤队的湖北老乡老王。他在这里已经工作了30年,对这里的湖北老乡相当熟悉。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后说:妥了,5分钟后李盛楚过来。
  不一会儿,身材不高、面庞黝黑的李盛楚从远方向我们走来。与李盛楚纠缠近半个小时后,记者终于获得了他的信任,并顺利来到了他租住的平房内。记者单刀直入,直接询问李盛楚关于李胜宏的下落。短暂的惊慌之后,李盛楚很激动地对记者解释,李胜宏确实是在火车上走丢的。
  据他说,1994年春节期间,他到李胜宏家邀请他到河南打工,目的地就是石龙区某煤矿。农历正月初八他从宜昌出发前往河南,正月十六李胜宏和另外至少8人出发。他们坐的都是从湖南怀化到郑州的火车,在宝丰下车后到石龙区打工。他到河南后不久,就听同去的工友说,李胜宏没有在宝丰下车,和工友们走散就此“掉车了”。
  至于他们一个月后同时回家,李盛楚这样解释:我们是回家种田,顺便向郝光珍解释一下。“我现在是最大的嫌疑犯,真的,我怎么说你们也不会相信了,但我真的很冤枉。”
  李盛楚说,他也听别人说过2.8万元抚恤金的事。他要记者想一想,乡里乡亲的,都是提着脑袋打工的人,我又是当时的召集人,他如果出了事,我会吞他用命换来的钱吗? 记者随后又多方打探出几名当时同去的工友,他们也一致认定,李胜宏确实是在宝丰掉了车,然后生死不明。
  当天晚上,我们将此情况向石龙区公安局高庄派出所报告。警方对此相当重视,高庄派出所陈敬涛警官表示,警方一定全力帮忙寻找,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从离家时的满怀希望,到返乡时的黯然神伤,丈夫的生死至今仍是郝光珍心中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
  40岁的郝光珍,和其他普通农妇一样,淳朴、善良、谨慎而又有点愚昧。她不会用宾馆里的抽水马桶,不会用淋浴喷头而只能在零度气温里用冷水洗澡,她甚至不会买汽车票,不会爬火车硬卧的高低床……她逢人便很谦恭地笑,感谢他们的好意。她甚至在面对李盛楚时,都不敢轻易大声说话。
  
  知情者出面释疑
  
  2005年3月3日,《武汉晚报》刊发了《秭归农妇千里寻夫》一文。文章引起了强烈反响,关于李胜宏的生死下落,一时间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同年3月13日,秭归县公安局局长贾立在详细阅读了报道之后表示,秭归县公安局对此高度重视,将指令屈原派出所派专人陪同记者,全程调查此事。
  3月28日,我在湖北潜江采访时,突然接到了秭归县屈原镇乐平里村党支部书记黄某的电话。他称,有一位当年与郝光珍的丈夫李胜宏一同外出打工的工友愿意作证。
  3月29日清晨,我从潜江直奔宜昌,经过10多个小时的奔波,终于在傍晚赶到了屈原镇。
  坐在乐平里古色古香的民居坪前,55岁的黄家彦对记者说:“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给你们听,也好卸下压在我心头10多年的一块石头。”
  据黄家彦介绍,1994年正月,黄家彦和包括李胜宏、李盛楚在内的几十名工友,受包工头向其本的邀请,从屈原镇出发,步行赶到宜昌,于下午3时左右乘宜昌到太原的火车,出发前往平顶山。
  “我还记得我们当时坐的是9号车厢,因为我们这里有个风俗,叫做逢三六九出门,所以车厢号也是9。”时隔11年,黄家彦对他们出行的一些细节依然记忆犹新,“李胜宏、李盛楚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直到后来我们在平顶山韩庄煤矿分手。”
  分手后,黄家彦前往国营高庄矿,李胜宏、李盛楚等人则一起到了白公氐煤窑。“李盛楚当时就是和李胜宏一起去的白公氐,你们上次到平顶山肯定被他骗了。”黄家彦说。
  一个多月后,黄家彦到白公氐矿去看望同乡,惟独没见到李胜宏的踪影。因为李胜宏的衣服还在李盛楚那里放着,黄家彦也没有多想,以为李胜宏只是下井挖煤去了。几个老乡谈了一会儿,黄家彦就走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黄家彦又换到韩庄张四国(音)的矿上挖煤。不久,与李胜宏等人在一起的李国勇,跑到他们矿上来玩。李国勇无意中谈起,说白公氐的矿上出了事(也就是死了人,矿工大多忌讳“死”这个字),但是没有提到赔款的事。
  据秭归县屈原镇北丰村3组原支部书记李某介绍,黄家彦后来曾对他语焉不详地说,在他们到河南平顶山之后的第三天还是第四天,那里就出了事。黄家彦只说,出事的是他们北丰村的人。李书记曾追问是不是李胜宏,但黄家彦再也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在河南打工几个月后,黄家彦和几个同乡坐火车回家。在路上,工友们相互谈论他们的见闻。黄家彦就听说,他们(没有具体指名)把李胜宏的骨灰在回来的路上撒了。“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谁干的,但是死人、分钱、撒骨灰这些事是千真万确的。”黄家彦面对屈原派出所郑立新指导员、万国忠副所长和我的询问,在做陈述签字的时候十分肯定地说。
  3月29日晚上8点,屈原派出所将当时同去的向文交传唤过来。
  “我什么都不晓得,你们也不要问我。”脸上不时渗出汗珠的向文交对记者的询问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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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昊,北京昌平人,生于1934年。《人民日报》原国内政治部主任、高级记者;中国新闻文化促进会常务副会长。一生三件事:上学读书,当右派,做新闻工作。写杂文是副业,所以总也没有高出“业余的水平”。聊以自慰的是,改革开放以后,当了十几年新闻官,是高级编辑,拿国务院特殊津贴,如今退休了,又受托分管中国新闻文化促进会日常工作。曾出版了《求全集》《搔痒集》《司晨集》《小心你的鼻子》《吴昊杂文集》《台上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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