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声川、丁乃竺:同筑戏剧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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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戏剧节期间人潮涌动的水乡乌镇,来自台湾的戏剧导演、剧作家赖声川是个走到哪里都会被热情粉丝和戏剧新人们围住“求合影”的文艺男神——在这个“看脸”的时代,赖导虽然年过六十,时间却仿佛在他身上停驻,万年不变的中长发加小胡子加窄框眼镜,配一身永远墨蓝深灰的得体衣衫,使得他凭着一身儒雅清朗的才子气场,即使站在年轻近二十岁又是演员出身的黄磊身边都丝毫不输“颜色”。而文艺男神得以立身的自然远不止“颜色”,别的不说,单凭一部从1986年演到今天依然长盛不衰、捧出了林青霞、袁泉等几代“云之凡”的《暗恋桃花源》,就足以让“赖声川”三个字永远在文艺青年们心中金光闪闪了。
  然而,当年轻的戏剧爱好者们激动又羞涩地挨着心中偶像合影留念的时候,很少有人注意到他身边的一位白衣女子总是默默后退几步,站在一边微笑看着——即使在穿过一条石板小巷去往剧场的路上被三番五次地拦停下来,她也只是一次次后退,驻足,不急不恼,笑看着眼前人被团团围住。而偶尔路过的挂着紫色媒体证的记者们却大多会招呼她一声“丁姐”的,因为这位笑得温婉的短发女子正是赖声川的太太,也是1986年《暗恋桃花源》首演时的第一任“云之凡”——丁乃竺。事实上,在台湾,丁乃竺的名气丝毫不逊于赖声川,她是和胡因梦齐名的名媛,被称为“不再年轻,却气质依旧”的美人,随便说出来的头衔就是美国加州柏克莱大学教育学硕士,戏剧制作人,“表演工作坊”行政总监。
  台湾演员金士杰曾这样形容过赖声川夫妇:他们好像一个人,丁乃竺身上有一半的赖声川,赖声川身上有一半的丁乃竺。事实如此。两人共同经营“表演工作坊”三十多年,从回台湾找不到一个戏剧舞台于是携手拓荒,到白手起家用《那一夜,我们说相声》《暗恋桃花源》《如梦之梦》《宝岛一村》等作品创造亚洲剧场奇迹,这对夫妻搭档曾数次面临困境和挑战——可以说赖声川的“表演工作坊”能有今日的成功,站在他背后三十年费心经营的丁乃竺功不可没。无怪乎赖声川在接受采访时屡次深情流露,“当观众们一次次为《暗恋桃花源》哭了、笑了的时候,在我心里,丁乃竺饰演的第一代‘云之凡’是无人能超越的”。而提到那一版的《暗恋桃花源》,丁乃竺淡淡一笑仿佛转开了话题:“1986年的首演,我记得连戏票都是手写的。赖梵芸填上数字,几排几号,写了好久,写得手腕酸痛。”赖梵芸是赖声川与丁乃竺的女儿,那一年刚5岁,当主演金士杰和妈妈丁乃竺在自家客厅排练的时候,她就在沙发上且看且睡,谁也没想到二十年后这个常驻沙发的小小姑娘会在黄磊版的《暗恋桃花源》里出演小护士一角——好像是一种偶然,又仿佛是命运的隐喻,赖声川与丁乃竺携手多年在追求的那个梦想,那个关于戏剧的桃花源,也许早在三十年前他们就已经在自家的客厅里抵达了。
  客厅
  1954年,赖声川出生于美国华盛顿。作为一名外交官子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会像大多数美国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一样,做一个医生、商人或律师。但是12岁那年,命运似乎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基本不会说中文的他随着父母回到了台湾,感觉整个人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赖声川的童年是在美国度过的,并且接受了典型的美式教育,会弹钢琴,是学校管乐队的乐手,爱好美术,还因为成绩优异而跳级。回到台湾后,他的状态跌入低谷,从一个在美国总是得A的跳级生,变成除了英文一无是处的留级生。他和父亲说想转回美国学校,父亲只说了一句话:“你要做中国人还是做美国人?”
  虽然因为回国经历了人生低潮,但命运是公平的,它让出生在美国的赖声川和香港长大的丁乃竺分别因为父亲的变故来到台湾,于是两人得以在茫茫人海中相遇——那时候的丁乃竺是个“文艺青年”,她听说在辅仁大学有一个叫赖声川的男生,非常有才华,音乐玩得特别好,就很想见一见他;而其实赖声川也总听说台大哲学系有个漂亮的大才女,叫丁乃竺,心里也是好奇与期盼的。赖声川回忆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时说:“以前忠孝东路有个唱歌的咖啡馆‘艾迪亚’,我们几个同学搞乐团,在那里唱了五年,一星期至少两三天。那时台北对文化有些敏感度的年轻人都常来,蔡琴、罗大佑当年都是听众。乃竺也来,我第一眼看到她,立刻知道‘就是她’了,就心动了。”而丁乃竺对赖声川也是一见钟情,丁乃竺说:“一次他室友邀我去他们在士林租的房子,一进门看到赖声川在弹吉他,阳光洒在他身上,觉得他好有自己,活在一个好纯净的世界,有出世的感觉。他见到我,回头‘嗨’一声,好像和我很熟。”那次,两人第一次聊天,一聊就是4个小时,却丝毫没有察觉,“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情投意合”。
  大一时相识,大二时相爱,工作两年后结婚,然后一起去美国深造,丁乃竺和赖声川的爱情故事听上去简单得有点平淡,远不如赖声川创作的舞台作品那般让人又哭又笑。但丁乃竺娓娓道来的温馨细节里,却别有趣味。“赖老师家里人口很简单,爸爸妈妈和一对兄弟,爸爸过世后,家里就三口人。而我们家是个热闹的大家庭,兄弟姐妹有七个。赖老师第一次到我家吃饭,基本上是一脸错愕。一屋子人坐下来吃饭,互相唧唧喳喳讲话,他完全搞不清楚谁在和谁说话。”
  1978年7月两人结婚,婚后这对小夫妇做出一个重大决定——继续去美国念书。“1978年到美国深造文学专业的人非常少,其他人读博士大都攻理工科。赖声川不仅读了文学,而且成绩非常好,门门都是A,每一年都获得全额的奖学金。”提到这些,丁乃竺言语中透着对丈夫的骄傲,但其实那一段时间却是她自己最艰难的日子——从小功课很好的她,完全无法接受在美国的生活,到便利店买东西时听不懂营业员讲话。“我一直认为自己的英文很好。而且我在台湾工作的时候同事里就有美国人,平时沟通完全没有问题,没想到现实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打击。”丁乃竺说,自己第一次感到好像比别人矮了一截,那种感觉糟透了。
  然而坏运气总是接二连三。来到美国的第二年,丁乃竺和赖声川的学费就被人骗走了。为了生计,这对年轻的新婚夫妇只得去一家五星级中餐厅打工——赖声川做服务生端盘子,丁乃竺做领位员。这样的处境听起来仿佛不能更糟糕了,然而賴声川却说这是自己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一段岁月——日后,每当人们问他为何会做戏剧,他总是一本正经地告诉别人,“因为我当过跑堂”。尽管后来他当助教又有奖学金,但仍在这家餐厅一呆就是5年,这家餐厅就像属于赖声川的一方舞台,以至在赖声川的多部相声剧中都有华都西餐厅主持人这一演员身份。对于这段记忆,丁乃竺也说:“在美国的日子虽然艰苦,却很幸福,重要的是我们两个在一起,一起打工一起上学、相互扶持。而且打工的经验让赖声川看到人生百态。如果没有在餐馆打工的经验,赖声川后来导演的话剧也不会这么精彩。”   在美国的柏克莱大学学了四年的戏剧,赖声川对留在国外毫无兴趣,一个很离奇的机会,台湾地区元老级的剧人姚一苇先生找到赖声川,诚恳地邀请他回台湾任教。于是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留下还是离开。最终,赖声川放弃“戏剧环境很好”的美国,毅然回到“没有剧场工业”的台湾,因为“什么都没有的处女地更诱人,就算是沙漠,也能开出花来”。然而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回来之后,赖声川就在台北艺术大学当了老师,而丁乃竺在一家软件公司做副总裁——那一腔热血的“搞戏剧”只能作为他们的业余生活,因为回到台湾赖声川才发现,这里不仅没有戏剧,没有剧院,没有剧作家,没有演出公司,台湾第一批戏剧观众也没有被培养起来,自己在柏克莱学到的所有东西都用不上,甚至就连赖声川在台北艺术大学教授的“戏剧”专业,都还是第一年招生……
  “但除了这些‘没有’之外,我也看到其它‘有’的东西,”忆及当年的艰苦,赖声川的声音却是轻快的,“比如仍然有一群人对戏剧感兴趣,愿意跟我合作。”于是,他们建立了如今赫赫有名的“表演工作坊”——借了人家的地方来办学校,临近就是个坟场,赖声川开玩笑说每次见学生都不能超过两个,因为楼会塌。而这“两个”,就是李立群和李国修了,就在这所废弃的房子里,三人将中国传统的曲艺相声与舞台剧巧妙结合,创作、排练出了剧团的创团之作——《那一夜,我们说相声》。经过七个月的集体创作,经过重重关卡,突破了当年严格的剧本审查,终于1985年3月1日,在台北南海路艺术馆,《那一夜,我们说相声》首演。 赖声川和丁乃竺的努力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不仅口碑绝佳、鼎沸一时,更使得被人遗忘的台湾相声绝处逢生——演出的磁带出了以后卖了200多万卷,台湾只有2000万人,还不算盗版,盗版是5倍,在台湾10个人里面就有一个人有这套录音带,以至于当时就有报纸直言:“赖声川拯救了台湾相声。”也有人说,他结束了台湾的一个相声时代,同时又开创了一个更为辉煌的相声时代。
  然而大部分人不知道的是,1984年11月,当“表演工作坊”在赖声川家中成立时,他们没有剧场,没有舞台,甚至没有排练场地——事实上,赖声川家的客厅就是1986年在台湾公映、并让赖声川扬名的《暗恋桃花源》的排练场。在这部戏中,丁乃竺根据她母亲的真实经历创作出了“云之凡”这个人物,于是在众人的提议下扮演了最初版的“云之凡”。虽然此后影星林青霞、袁泉也相继出演过这个角色,但在赖声川心目中,还是妻子饰演的云之凡最具魅力:“云之凡代表了一个时代。在我心目中,没有其他的人能够超过丁乃竺。不仅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更重要的是,这个角色就是她创造出来的。”
  表演工作坊
  1984年11月17日,“表演工作坊”在位于阳明山的赖声川和丁乃竺家的客厅中宣布成立。从客厅起步,赖声川带领一群热爱戏剧的热血青年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开始了对剧场创作的实验。他使沉寂无声的台湾剧场从那时起苏醒过来,开始了走向现代剧场的复杂历程。三十年后的今天,由他领导的“表演工作坊”立足现实生活,深入挖掘现代人的内心世界,使观众找到了情感的依托和发泄的方式,“表演工作坊”亦成为台湾戏剧的一个品牌,一种流行。
  如今人们都说是赖声川和他的“表演工作坊”用“笑声”重振了台湾戏剧,但只有赖声川和丁乃竺自己知道,人前的“笑声”背后有几多艰辛。“在早期的时候,台湾只有少量的基督教团表演云门舞蹈,根本没有舞台剧,没有形成一股风潮或一个产业,没有市场,没有场地,更没有观众,”丁乃竺说道,“赖老师那时候刚刚30岁,非常年轻,有梦想有冲劲。虽然我们彼此都有工作,但我们都认为我们应该要做一种纯粹的戏剧。”有了这样的共识,夫妻俩便利用一切时间和机遇为尚未成型的“表演工作坊”添砖加瓦。“当时我们住在阳明山,表演工作坊的办公室就在我们家的车库,客厅就是排练教室。白天我上班,晚上就回来做饭然后接着排戏。”丈夫负责艺术创作,妻子当贤内助之余,还担任了更多行政方面的工作。在企业界曾经摸爬滚打过的丁乃竺,经营剧团十分有心得,她首先从制作观念上定下了“节省成本”的原则。“当时我所在的电脑软件公司也正在创业阶段,我是副总裁。晚上六点下班后,我和同事说好了,我办公室的一条电话线,无论谁帮我接起来都要首先说‘这里是表演工作坊’,这也等于是最省钱的免费广告了。”如今已然功成名就,丁乃竺想起那段时间的趣事忍不住大笑,“为什么《暗恋桃花源》里我这个不是科班出身的外行人也上台去演了?因为我便宜呀,不需要发给我工资!”对自己“苛刻”,对丈夫的创作却是极宽容的,说起自己做工作坊的经营理念,丁乃竺始终强调两点:“第一是宣传我们的品牌,第二就是保持有别于其他类似产业的特色,这两点行政人员必须清楚。而我们的资产和独到秘籍就是人才——就是赖老师。”
  因为对艺术的信仰和对丈夫才能的绝对信任,丁乃竺决定全心全意成为赖声川背后的那个“支持者”——第一版《暗恋桃花源》推出时丁乃竺曾身兼演员、票务、公关,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几乎压垮了她,于是在此之后,她毅然决然地退居幕后,《暗恋桃花源》成了丁乃竺最重要、也是最后一次的舞台剧表演。“后来我就成为了‘表演工作坊’行政部门中的一员——一共只有三员。那时候没有电脑打票,一切票据全是我们三个人手工画的。”今天我们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的事情,当年却是一代才女丁乃竺最重要的工作。“画好票之后首先要去印票,之后一张张把座位、日期全部填好,所有票务点都要工作人员送票去。几个学生比较多的剧场一下子票卖完了,一个电话打给我,我们就立刻奔出去赶快补票,一个个剧场地跑,一次次派票。头六年都是这样。”从舞台上光芒四射的主演,变成风里来雨里去的后勤人员,正是丁乃竺这样的牺牲,使得赖声川从来不用了解一出戏究竟需要花费多少钱,又有多少票房收入,他所要想的只有艺术。因此“表演工作坊”出品的每一部作品都扎實、丰满、诚意满满。至于这样的牺牲是否值得,丁乃竺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起了一个小故事。“我们在柏克莱的时候,有一次,广播里正好在放他最喜欢的一个爵士乐手的音乐。那是个非常晴朗舒服的下午,配合着这样的音乐,我听得充满愉悦。可是他忽然说,为什么这个乐手今天那么悲伤?我当时觉得,他怎么会那么想啊?太离谱了吧。然而,他讲完这番话不到5分钟,电台的主持人就说,这段音乐是这个乐手的爸爸过世第二天,他演奏的。因为那个演出他推不掉……从此之后,我就相信,赖老师和别人是不一样。”   而在赖声川的记忆里,“表演工作坊”成立以来最难忘的一刻不是任何一次的成功,而是一次灾难。“我们之前一直没有排练场,努力工作了三年后,终于在台北的市中心租了个一百多平方米的排练教室,于是很开心地买了很多音响、灯光器材,堆在教室里,打算以后把那里作为小型的实验剧场。”但是那年的一次台风,带来了充沛的雨量,就在赖声川生日的前一天,他的朋友打电话告诉他,排练教室已经全部被淹掉了。“真是晴天霹雳啊!”即使二十几年后的今天,赖声川回忆起这件事依然印象鲜明,抚额大笑:“我们全都卷起裤脚涉水去看,一楼的水直至腰部,更不要说我们的地下室,所有的器材全都漂在水上,当时真的是欲哭无泪!”三年的积蓄化为泡影,丁乃竺那时的心情沮丧得不知怎样来形容,但当时赖声川看着那“一片汪洋”,却说了一句让她终生难忘的话:“大水淹没了器材,淹不了创意,让一切从头再来又如何?”
  一路坎坷,赖声川依旧从容不迫。在剧场荒芜年代,赖声川用喜剧创造剧场,在剧场越来越轻的年代,他却将神圣与严肃交还剧场。在这样的心境下创作的《如梦之梦》,赖声川认为它超越了自己之前的任何一部,而它也确实为“表演工作坊”带来了转折与突破。“在一个故事中,有人做了一个梦;在那梦中,有人说了一个故事。”1990年,赖声川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这句话,十年之后成为《如梦之梦》的开篇。在赖声川看来,《如梦之梦》是一部非常“特别”的作品,灵感来源于他到印度的菩提迦叶参加佛法研习营。1999年,赖声川怀揣着一颗平常心开启了他的印度之旅,当他前往佛教圣地菩提迦叶,看到午后的阳光映射塔身,让绕塔的朝圣者们深深感受到佛塔的庄严,来自四面八方虔诚的信徒们围绕着菩提树顺时针一圈一圈地行走膜拜时,每个人的脸上带着不同的表情,讲述着属于自己故事……“我突然想到了十多年来一直在思考的事情、人物,看到的一些新闻,以及人类的状态,因此有了互相不认识的陌生人聚集在一个房间中的故事。”脑海中激荡的灵感促使赖声川就在印度的菩提树下,立刻从书包里翻出一支笔和仅有的一张纸,他的笔不停地舞动,直至纸上密密麻麻再也没有写字的空隙,直至夜幕降临看不到光。赖声川完成了一个关于一场场梦境的故事构想,并给它起名为《如梦之梦》。当时,赖声川把自己的创意写满了一张纸,回到台北后这张纸变成了29页的大纲。
  2013年,《如梦之梦》亚太巡演在京启动。由表演工作坊与北京央华文化等共同出品的《如梦之梦》在北京保利剧院首演。这套史诗式的话剧共有12幕95场,时长8小时、30多个演员、300多套衣服;演员的表演在舞台的8个方位、3个楼层进行;时间穿越民国初年、现代,场景横跨台北、巴黎、上海、北京、诺曼底;观众坐在舞台中央的转椅上360度环回欣赏,犹如置身故事之中,与剧中人同喜同悲。赖声川的妻子丁乃竺一度认为,《如梦之梦》继2005年在台北演出后将成为绝唱。可就在今年,北京保利剧院、上海东方艺术中心、新加坡滨海艺术中心都表示愿意来完成这个不可能的梦,乌镇甚至为了那一次演出专门改造了一个剧场。至此,“表演工作房”势如破竹地征服了大陆观众,也迅速打开了内地市场,开创了“赖氏”舞台剧的新领地。
  上剧场
  1961年,年仅15岁的郑佩佩离开故乡上海,坐火车前往香港。“上火车前,我记得很清楚,我没做别的事,就是去剧场看了一场戏,然后再走的。”如今已经是影坛前辈的郑佩佩一直记得,那个剧场叫徐汇剧场,是新中国成立后上海兴建的第一个剧场。然而多年后再回家乡,徐汇剧场的原址还在,却已经改头换面成为摩登商厦美罗城了。剧场变商场,郑佩佩感慨之余却马上送上新消息——11月份,郑佩佩的剧场回忆又将延续,她的好友赖声川已经在美罗城的五楼打造出了一座崭新的“上剧场”。
  虽然还没有开幕,今年9月赖声川已经邀请了上海的媒体为“上剧场”预热。“我给它取名叫上剧场,人家问我为什么,我说,最简单的回答就是,它在楼上。”调侃归调侃,赖声川随后还是正经解释了“上剧场”命名的多重内涵:“上剧场的英文名是Theatre Above,取名的意义之一是‘因为在楼上’;‘上’的含义还包括‘之上’‘上等’‘上海’等,表明追求艺术品质与心灵境界,积极向上的力量。与此同时,‘上’也可以解释为动词,大家一起‘上剧场’去!”站在这个自己亲手设计的剧场里,赖声川的满意与得意溢于言表。“21世纪的剧场应该是怎样的?19世纪、20世纪的剧场,都是‘殿堂’概念建造的,需要你仰視艺术,高高在上,你得换上正装,正襟危坐,而现在兴建剧场,还有很多都是在按照这种模式,这只能拉远观众与戏剧之间的距离。”所以赖声川并不想要这样的剧场,于是他亲自上阵“搞装修”,从场地的规划、座位的布局、舞台的大小乃至墙面装修所用的材料和颜色,都进行了精密地计算和设计:“我想盖一个21世纪的剧场,坐在剧场里,我不会看见前排观众的脑袋,但是任何一个座位都能看清舞台上的一切。舞台的高度我也经过了一年多的测算,因为希望每一排的观众都能有最好的角度。我还设计了情侣座位,就是有两个座椅之间没有扶手。而剧场里所有的吊杆和音响,我们都请了世界上最好的公司来设计安装。”
  说起自己的“剧场梦”,赖声川如此侃侃而谈真的不是因为他发言稿写得好,实在是这个梦他已经做了三十年——从1984年“表演工作坊”创立至今,这个载誉中外、历史长达三十载的著名剧团从未有过自己的专属剧场。即使赖声川关于专属剧场的全部期待只有“场地不用太大,要在市中心,最好能有地铁”这么少,多年来也始终难以圆梦。其实在2002年,“表演工作坊”曾进驻当时中国青年艺术剧院位于北京东城区北兵马司胡同的小剧场,剧场所有技术设备都由“表演工作坊”投资改建一新,赖声川甚至已经取“北京”与“北兵马司胡同”之“北”为青艺小剧场取好了“北剧场”之名(赖导取名的思路还真是十年不变),然而因为政策原因,最后“表演工作坊”不得不撤资,剧场被中央戏剧学院接手至今。直到多年后,提起“北剧场”还依然是赖声川心中的痛。好在时隔十多年,中国内地的话剧市场早已今非昔比,赖声川和他的“表演工作坊”也在十多年的巡演中积累了人气与口碑。如果说在2002年建一个专属剧场还是太过超前的想法,到了2015年,上剧场的问世就可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在因缘巧合之下,美罗城总经理徐春华在六年前找到了赖声川、丁乃竺夫妇,邀请他们在徐汇剧场的原址上“还徐汇一个剧场”。于是,赖声川的“剧场梦”就这么在上海落地,变成了现实。
  剧场之于观众固然是意义非常的,但它对于剧团的意义其实更为重大——受限于台湾戏剧市场的容量,至今已积累超过四十部作品的“表演工作坊”有不少叫好又叫座的剧目,却大都只演过一轮两轮,这成为赖声川心中的憾事。如今有了上剧场,这些经典剧目就可以轮番驻演了,比如预计在今年12月初上剧场正式开幕时上演的开幕大戏《在那遥远的星球,一粒沙》。这部首演于2003年的作品,本是赖声川为当时经历丧夫之痛的台湾综艺女王张小燕度身定做的,该剧也是张小燕迄今为止出演过的唯一一部话剧。赖声川自言,对《一粒沙》很是钟爱,然而因为张小燕的身体原因,该剧演出不多,也有很多人没看过。当时的制作版本让导演也有遗憾,有了这一次重见天日的机会,他也会加以修改力图使全剧更为流畅紧凑。在此之后,多部曾经一票难求的热剧比如《冬之旅》《那一夜,在旅途中说相声》《弹琴说爱》《一夫二主》等等也都将陆续上演,不再给当年“抢不到票”的观众留下遗憾。
  在赖声川看来,回望每一段灿烂的文明,都伴随着发达的戏剧,戏剧是社会需要的一种活动。然而,它本身手工业和不可复制的特性,注定了它不能像电影那样做到大量传播。“表演工作坊”多年以来一直坚持每一张票都是靠自己卖出来的,而让更多人走进剧场始终是赖声川及其团队努力的方向。借鉴“表演工作坊”三十年成功运作的经验,上剧场将培养自己的驻场演员,并且在剧目的制作成本上进行更为合理的规划。赖声川相信,剧场与商圈的融合,代表着剧场回归到生活,生活跟看戏能产生更为紧密的结合。“上剧场去看戏,就像平时吃饭和逛街一样平常,这应该成为普通民众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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