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债就消?全椒媳妇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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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死债消,这是很多人都听过的话。
  可在安徽全椒,从云南彝良远嫁过来的刘恩连,在丈夫生病去世后,面对着欠下的20万元巨债,默默地扛了下来。刘恩连边照顾年迈的婆婆和两个年幼的女儿,边四处打工还债,一个人干着几份工作。
  在磨难和屈辱面前,她以自己的坚强,诠释着信义的真谛。不久前,被称为“信义妻子”的刘恩连,当选为“中国好人”……
  平静生活起波澜,丈夫突然身患怪病
  1980年6月,刘恩连出生在云南彝良。由于家境贫困,刘恩连上完小学二年级就辍学在家,帮父母干农活。
  刘恩连的小姨嫁到了安徽全椒。1997年2月,刘恩连来到全椒打工。在亲戚牵线搭桥下,刘恩连嫁给了大她12岁的曹广传。曹广传出生在全椒,家里兄妹4人,家境同样非常贫困。
  不久,刘恩连生下大女儿。一家人的生活虽然清贫,却也其乐融融。由于结婚时家里欠下一万元的债务,眼下又有了孩子,刘恩连对丈夫说:“村里的人都外出打工了,咱家还欠着债,你也出去挣点钱,把债还了。家里你放心,有我呢。” 曹广传觉得有道理,便一个人去了北京。每年春节前,他才回到全椒。
  打工期间,曹广传逐渐学会了贴瓷砖、刷油漆等装修手艺。2003年春节后,曹广传回到全椒打工。这年,刘恩连又生下了小女儿。由于有手艺,曹广传每年可以挣四五万元。丈夫能干又顾家,刘恩连便在家相夫教子。
  然而,幸福的生活没持续多久,灾难便不期而至。
  那是2006年深秋,一天晚上,干活归来的曹广传对刘恩连说:“不知怎么回事,我的头最近经常疼,而且越来越厉害。”刘恩连说:“那你赶快去医院看看啊!”曹广传说:“估计是太累了,歇歇说不定就没事了。”听丈夫这么说,刘恩连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几个月后,曹广传头疼得越来越严重,他去全椒医院检查,但没查出原因。春节期间,曹广传经常疼得夜不能寐,身体日益消瘦,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夫妻俩的心头。
  春节之后,曹广传和刘恩连来到合肥的医院。曹广传住院20多天,花费近20万元,仍然没查出病因。此时的曹广传已经瘦得不成样子,气若游丝。不久,医院派救护车将曹广传送回了全椒。
  看着躺在床上的丈夫,刘恩连心如刀绞,难道就这样在家等死吗?刘恩连不甘心,她四处奔走,询问偏方。10天后,刘恩连听说南京一家医院医疗水平精湛,便包车将丈夫送到了这家医院。医院检查后,发现曹广传的视力急剧下降,最终确诊为脑积水,必须立即手术。由于家里的积蓄早已花光,为了挽救丈夫的生命,刘恩连四处打电话找亲戚朋友借钱。
  手术过后,曹广传的病情有所好转。一个月后,刘恩连和曹广传回到了全椒。虽然身体虚弱,视力也大幅下降,但曹广传还是非常高兴,他对刘恩连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相信我的视力会慢慢恢复的。”刘恩连听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因为医生很明确地跟她说过,曹广传的视力永远没有恢复的可能。但她转念一想,只要曹广传能活着,两个女儿有爸爸,就还是个完整的家。
  为了让曹广传生活能自理,刘恩连买来一根拐杖,让他试着自己下床、上厕所等。有时曹广传遇到实在克服不了的困难,小女儿就会拉着爸爸的手,给爸爸指路。
  谁知,好景不长,2007年7月,曹广传的病情再次加重,发起高烧。刘恩连立即将丈夫送到滁州医院。下车后,曹广传突然搂住刘恩连说:“我怎么突然这么害怕,我这是怎么了?”刘恩连紧紧搂住丈夫,夫妻俩哭成了一团。
  滁州医院一看曹广传病情严重,不敢收治。刘恩连从大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把丈夫送到南京。
  此时,曹广传已病入膏肓,刘恩连又借了20万元外债,给丈夫用的全是进口药。25天过去了,曹广传的病情依然没有得到缓解。出院时,曹广传虽然还有口气,但已成了植物人。
  四处打工为救家,一个弱女子的血泪挣扎
  曹广传没生病前,刘恩连一直在家照顾孩子和婆婆。可眼下曹广传成了植物人,家里还欠下20多万元外债。刘恩连只读到小学二年级,她的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可眼前没了退路,她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刘恩连骑上家里唯一的交通工具——摩托车,出发了。由于刘恩连没有工作经验,很多工厂都不愿录用她。几天后,刘恩连接到了一份既能照顾丈夫又能有收入的活儿——在家里给玩具厂组装玩具,每天能有近30元的收入,基本可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闲暇时,刘恩连不停地给曹广传按摩,和他说过去的事,希望能唤醒曹广传,可丈夫躺在床上毫无知觉。
  上天没有眷顾这个苦难之家。
  2009年2月9日,在刘恩连和两个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曹广传告别妻女,凄然离世。
  曹广传去世仅三天,刘恩连的大伯哥就带着亲戚找到她说:“现在广传去世了,我妈的田你必须给我……”丈夫尸骨未寒,大伯哥的言行让刘恩连心寒,她流着泪答应了。虽然田给了大伯哥,可婆婆坚持要和刘恩连一家一起生活。
  “这个家散了,欠的债也没了,唉……”一些亲戚议论着,刘恩连听到后,特别能理解大家的心思。亲戚们认为,曹广传去世了,刘恩连还这么年轻,一定会改嫁,至于欠的债,肯定也不会还了。谁知,刘恩连却斩钉截铁地对亲戚们说:“我只想对大家说,我不会离开这个家的。虽然广传去世了,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至于欠大家的债务,我会一分不少地还给大家的,请放心。”
  虽然刘恩连的话掷地有声,可20多万元的巨债,对于一个没学历、没工作经验的农村妇女来说,她怎么挣钱偿还?一些亲戚认为,刘恩连肯定是因为丈夫去世,遭受打击太大,在信口开河。
  把信义、声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刘恩连,面对大家的质疑,拿起剪刀,“咔嚓”一声剪去辫子,说:“现在我说什么都没人相信我,大家看我的行动吧!”
  刘恩连将孩子托付给年迈的婆婆,来到一家建筑工地,找到负责人说明来历。最终,刘恩连在建筑工地上找到了第一份工作:做小工,每天的工资是50元。   在工地上做小工看似简单,只要有蛮力就行,可对于没有经验的人来说,实则困难,危险重重。
  第一天上班,刘恩连就遭遇了挫折。那天早晨,刘恩连5点就骑着摩托车赶到了工地。上午快10点时,刘恩连正拎着水泥桶往前走,由于没看脚下的路,一脚踩在一个有铁钉的木板上。锋利的钉子一下刺穿了她的脚板……刘恩连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低头一看,锈迹斑斑的钉子上沾满了鲜血。刘恩连不想被同事看见,小瞧了自己,她本想将钉子拔掉继续干活,可尝试了几次都无法拔掉。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喊同事帮忙。同事立即将她送到了医院。
  医生将铁钉拔去,包扎处理后,说:“这钉子上面锈迹斑斑,你要赶快打破伤风针,否则感染了,不得了。”
  还债心切的刘恩连却不愿多花钱,她说:“我不想打针,你给我点酒精消消毒就行了。”医生听了,睁大双眼说:“要钱不要命,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消毒酒精5元一瓶,你自己看着办吧!”刘恩连说:“我口袋里只有3块钱,行吗?”医生说:“治病舍不得花钱,买瓶酒精还跟我讨价还价,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拿去吧。”
  刘恩连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医院。她本想再回工地干活,可脚部受伤实在是太严重了,她只得请假回家。虽说回家休养,可刘恩连却不敢浪费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她一直在组装玩具。
  休息了3天后,刘恩连实在待不住了,便又骑着摩托车去了工地。同事见了,都被刘恩连的执着所打动。
  由于脚部受伤严重,刘恩连手里拎着泥浆,每走一步,脚下都疼得钻心。有同事见刘恩连的球鞋都被血染红了,便悄悄告诉了工头。工头一看,对刘恩连说:“我给你放假,你什么时候脚好了,再来上班,工资一分不少你的。”
  人处于低谷时,一句微不足道的关怀都能让人感动万分。刘恩连感动得热泪盈眶,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刘恩连骑着摩托车回到了家里。中午时,大女儿放学回来,见妈妈在家,忙问:“妈妈你上班怎么回来了?”刘恩连说:“我脚疼得受不了了。”大女儿哭着说:“妈妈,要是实在太疼了,就在家歇歇吧。”看着懂事的女儿,刘恩连一阵心酸,抱着女儿,母女俩哭成一团。
  为了攒钱还债,除了生活必需品,刘恩连决不轻易花一分钱。米是买超市特价处理的,蔬菜一直是家里种的,就连食用油,她也是能省就省。
  就是在这样的付出与节俭之下,刘恩连终于攒下了5000多元钱。她迫不及待地来到一个亲戚家,说:“叔叔,这是5000元高利贷的本钱,这是利息。”亲戚看了目瞪口呆,半天才接过钱,说:“孩子,你为老曹家争光了!”刘恩连别过头去,任泪水肆意流淌……
  “中国好人”的执着坚守,全椒媳妇好样的
  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偿还了一笔债务!那晚,兴奋的刘恩连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看着躺在身边酣睡的两个女儿,一股暖流涌上刘恩连的心头,她觉得即便自己遭遇再多的苦难,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她也无怨无悔。
  她白天在工地干活,夜里在家组装玩具,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由于睡眠严重不足,一次,刘恩连正在家里干活时,一不留神将手掌擦掉一大块皮。第二天早晨,刘恩连在工地干活,伤口刚一碰到水泥,钻心的疼痛让她差点喊叫起来。有同事见了,劝她回家休息,刘恩连说:“我这只手受伤了,另一只手还能搬砖头呢,回家歇着太可惜了,再说了,我还没这么娇气……”
  秋天来了,刘恩连听说给人收割稻子每天可以挣100块钱。刘恩连央求邻居带上她。
  刘恩连干活特别卖力,一不小心,锋利的镰刀划破了她的小腿,鲜血立即流了下来。刘恩连担心被大家看见,不再带着她割稻,便悄悄用擦汗的毛巾将伤口扎住,继续干活。
  晚上回来时,刘恩连悄悄去医院买了些酒精消毒,第二天继续去干活。一个星期后,刘恩连的小腿已经肿得变了形,无法走路,她在家里休息了一两天,又来到工地干活。
  工地的负责人见刘恩连这么拼命,受伤了还来干活,便让她暂时去给工人做饭,等伤好了,再来做小工。
  ……
  磨难一个接着一个,似乎要考验刘恩连对待生活的决心!
  冬天一个下雾的早晨,刘恩连骑车去工地干活。由于能见度低,刘恩连突然发现前面有个老人,眼看着摩托车就要撞上老人了,一个念头突然在刘恩连的脑海中闪现: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能撞伤老人,否则要付一大笔医药费啊!她急转摩托车方向,一下从车上飞了出去,膝盖撞到路边的土块上,疼得她眼泪直流……
  玩命工作,努力攒钱,这是刘恩连活着的目标。快到年底时,刘恩连将积攒的2万元钱还给了亲戚,手上只剩下几十块钱。
  大年三十那天,别人家炸圆子,放鞭炮,喜气洋洋,刘恩连家里冷冷清清,连一挂鞭炮也没舍得买。
  空气中飘荡着诱人的香味,刘恩连故意问两个女儿:“这炸的圆子可好吃了,你们想吃吗?”
  小女儿不懂事,说道:“好香啊,妈妈,我想吃。”懂事的大女儿说:“我不想吃,还是妈妈炒的饭最好吃。”刘恩连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抱着两个女儿号啕大哭起来。
  哭完之后,刘恩连去菜园摘了些白菜和大蒜,回到家里给女儿和婆婆炒饭,这个年就这样过去了……
  春节之后,生活又回到之前的轨道。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工地负责人见刘恩连实在太可怜,对她格外照顾,一些不怀好意的同事便在工地负责人的老婆面前搬弄是非。一直把声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刘恩连,果断辞去了这份收入较高的工作。
  几天后,刘恩连在全椒一家电子厂找到了工作。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每当有同事问起刘恩连老公时,刘恩连就说老公在国外打工。
  在电子厂上班的收入虽然比不上工地,不过有固定的休息日。刘恩连不敢浪费时间,休息时四处找活干。不久,刘恩连找到一份给工地刷油漆的活,每天可以挣到200元钱。
  一天下班后,刘恩连骑着摩托车回家,看见一家刚开业的烧烤城在招聘冷菜工,工作时间从下午5点到晚上9点半。这个时间段,自己早就下班了,刘恩连立即找到招聘负责人。负责人见刘恩连很精干,当即答应了。
  从县城回家,骑摩托车要半个小时。每天晚上下班回家,刘恩连都要路过殡仪馆。由于时间晚,路上基本没有行人。每次经过时,刘恩连都吓得头皮发麻。没有退路的她,只得强迫自己必须坚强。
  白天上班,下班后去烧烤城兼职,休息日去工地刷油漆,刘恩连将自己的日程排得满满的,她最大的目标就是早日还清欠债。刘恩连制订了详细的还债计划,每月必须存4000元钱。每当挣到100元钱,刘恩连都会存入银行的账户,零钱就用来给家里买米。多年来,刘恩连没给自己和女儿买过一件衣服,她们穿的衣服都是亲戚送的。
  在刘恩连的执着坚守下,一家人的生活慢慢好转起来,欠债越来越少。2013年9月,刘恩连的大女儿初中毕业后,考入滁州职业技术学院。
  刘恩连是个弱女子,但她把“信义”二字看得比生命还重,她的言行感动了很多人。2014年4月,“信义妻子”刘恩连被评为“中国好人”。
  2014年5月15日,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回首过去,刘恩连泪水涟涟,她说:“我对得起我的丈夫,将欠债还得差不多了,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没有让人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丈夫刚去世时,基本没人相信我会还债,会在这个家待下去,但是我用行动向大家证明了自己。我总觉得,人活着,没有什么比信义更为重要……”
  (责编/朱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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