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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2日下午，我的朋友Y小姐和我讲述了她在“灰色职介”的工作经历。“去年几个同学合伙开了一家劳务服务社，让我去帮他们看店，主要工作是把外地来的劳动力和技术工人介绍到附近的工厂工作，我们按人头向工厂收取介绍费——没有职业介绍许可证，做的是‘打擦边球’的事，但没有骗别人的钱，不是‘黑色职介’而是‘灰色职介’……做这种事总有点不踏实，所以最近我离开了”。
“帮别人介绍工作钞票好赚”
去年春节前，我在市区一家公司做行政管理工作。春节后公司情况不好，我回到家乡L镇。一天，高中同学小王来找我，他见面就说：“现在帮人介绍工作钞票好赚。我和几个朋友集资搞了一个劳务服务社，帮外地人找工作，请你去帮我们看店怎么样？”L镇位于上海与江苏交界处，经济比较发达，电子厂、服装厂很多，这里外地来的劳动力多，本地工厂也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和技术工人。
我疑惑地问：“这个真能赚钱？外地人找工作不会去职业介绍所，为啥要来找我们帮忙呢？”小王笑着说：“我早就做过市场调查了，我们镇上只有一家职业介绍所，只帮有上海户口的人找工作，外地人空有一身力气和技术也没有用。这个就有机会了，附近几个镇上本地人开的帮外地人找工作的劳务服务社很多，听说生意蛮好，很赚钱的。”
我又问：“这个是不是有点不正规呢？”小王叹口气道：“我早就打听过了，私人要开职业介绍所很难，我们没有这个本事。开人才中介服务机构要有5名有人才中介服务资格证书的专职人员，哪里去找啊？”他又说：“我们花了2000元托人注册了这个服务社，属于个体工商户性质，也算是创业，现在不是提倡年轻人创业吗？这样既解决了自己的就业问题，又可以帮别人介绍工作。是好事不是坏事，你别担心，还是过来吧。”
第二天，我就去小王的劳务服务社上班。服务社是店面房，只有20多平方米，靠近L镇最主要的大街，离镇上唯一的正规职业介绍所只有500米距离，位置不错，听小王说月租金只要900元。
“这个人事主管真贪心”
服务社正式开张了。小王除聘我做“总管”负责接待和内勤外，还聘请了3位业务员，都是他的同学、朋友或亲戚。我们的名片都没有印自己的真名实姓，毕竟是“打擦边球”，怕万一有啥问题。业务员小金在名片上印了“嘟嘟”的名字，那是他的小名。小金是业务员里业绩最好的一个，他经常会讲一些跑业务过程中遇到的事情。“刚请了一家电子厂人事主管吃饭喝酒，这顿饭吃掉我100多元，不过还是值的，他要招10名操作工。他酒喝醉了，还主动开口向我要回扣呢。”
很多公司的人事部门在付费招聘员工时都是要拿回扣的，这已是公开的秘密。我们这一行的“行规”是，成功推荐一名员工，给人事部门50%的回扣。收费标准一般是拿介绍成功的人月工资的30%，一名普通熟练工人的收费是200多元，技术工人是300多元。如果成功推荐10名普通工人，名义上服务社可得2000多元，可实际上却要拿出1000多元回扣给这家厂的人事主管。
按照事先约定，服务社要从每次业务所得中给予无底薪的业务员50%提成。每做成一笔业务，服务社实际所得只有收费的25%。一年下来，3名业务员收入不错，低的时候月收入也有1000多元，高的时候能有3000多元。小金的收入是最高的，他和人事部门打交道已有经验，手里资源丰富。有时他也会对这些搞人事的评头论足。有些工厂的人事部门不收回扣，对于这些人小金是比较敬重的。对于那些贪心不足的人，他很鄙夷。有一次听他用不屑的口气说：“这人事主管真贪心！拿一半回扣还不满足，居然暗示我要拿六成回扣——哪有这个规矩啊？”
“工厂不加班我们不去”
给回扣也是有“学问”的，不能一拿到钱马上就给，而是要等到推荐的人被正式录用后，再由业务员拿着钱过去偷偷塞给人事主管。刚开始我们都不懂这些窍门，有一次一位业务员帮某电子公司介绍了两名操作工人，他将这两个人带到公司，从人事主管手里拿到了400元，他随即把人事主管拖到厕所里，给了200元回扣。可3天后，那个人事主管来电话说：“两个人全都走了，按照规定，你们要退还400元，否则我不好对总经理交代。”这下业务员傻了，回扣已经给了，难道再让人家“吐”出来？后来还是小王拍板：“为了搞好关系，我们宁愿倒贴200元！”吃一堑长一智，此后小王就定下了这样的服务流程：“业务员出去跑业务，内勤负责接待外地人并做好登记工作，业务员接到业务后，由内勤联络合适的外地人，再由业务员带外地人去工厂收费。等他们正式被录用后，再给回扣。”
我没有跑过业务，不知道跑业务的艰辛，自从服务社开张我就一直待在店里做接待和联络工作。刚开张时我还担心会不会有人进来托我们找工作。可第一天就来了10个外地人。一年下来，平均每天都会来10多个外地人要求帮助找工作，多的时候一天能来20多人，我的工作是记下他们的基本资料和联络方式，等以后工厂方面有需求再电话通知他们。
有意思的是，这些外地人在接到电话时大多会问：“这家工厂加班多不多？要是工厂不加班我们不去。”外地熟练工主要靠加班费赚钱，如果没有加班费，普通熟练工人月收入只有几百元，外地人来上海打工就是想多赚钱，月收入几百元对他们没有吸引力。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是L镇上的外地人有点挑肥拣瘦，如果工厂在其他镇上，很多人就会说：“路太远我们不愿意去。”他们从外地来上海都不怕路远，却嫌去其他镇工作路太远，也许是L镇的环境太舒适和安逸了。
“千万不要做违规的事情”
来服务社的大都是外地的普通熟练工人，也有少量有中高级证书的技术工人。附近工厂对普通熟练工人的需求很大，这个业务不难做；比较难的是推荐中高级水平的技术工人，这个可遇不可求。还有些工厂会通过我们招聘文秘和财会，一般要求有中专以上学历，这个对我们来说就更难了。
小金曾告诉我这些工厂人事部门的为难之处：“正规的职业介绍所只为本地人服务，而本地人又不愿意去这些工厂当普通工人，通过报纸或网站也招不到人——外地来的普通工人是不会通过报纸和网络找工作的，他们只好来找我们。”
有通过我们找到工作的外地人跑来表示感谢的，上个月，有人还特地买了几只大西瓜送给我们吃。服务社开了一年多，没有发生过纠纷。我们虽然是违规操作的“灰色职介”，但却有别于骗人钱财的“黑职介”。去年底，劳动监察部门曾来检查，但没有被他们发现这个秘密。
去年我们业务很好，可今年春节后，同一条街上新开出6家这样的店和我们抢业务，竞争太激烈了。做这个一般春节前和夏季是淡季，春节前工人要回家，夏季很多厂为避开用电高峰而让电停产，往往会裁员。
最近我离开了服务社，想正正经经找个工作，因为父母对我说：“收入少点没关系，但千万不要做违规的事情。”
与其“堵”不如“疏”
对于骗人钱财的“黑职介”和“黑招聘”应予坚决打击。Y小姐亲历的“灰色职介”是违规的，每年劳动保障部门进行专项检查时总能查出不少这样的“灰色职介”并予以处罚或取缔。
可“灰色职介”有其生存的土壤，关键是工厂和外地工人之间存在着这样的供需关系。早就有专家提出，与其“堵”不如“疏”，如能使众多的“灰色职介”褪去“灰色”成为正规合法的民间职介机构，由有关部门统一管理，则功莫大焉。
但不管怎样，从事这样的“灰色”职业总是不对，Y小姐及时退出是明智之举，无论谋职还是创业都不能做违规和违法的事。
《上海市职业介绍管理暂行规定》对开办职业介绍机构作了如下规定：有开展职业介绍活动所需的场所和设施；有经过专业培训的工作人员；有健全可行的工作规范。开办营利性的收费职业介绍机构，还要获得劳动行政部门的《上海市职业介绍许可证》，并向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办理工商登记。《人才市场管理规定》对设立人才中介服务机构的条件有：注册资金不得少于10万元；有5名以上大专以上学历、取得人才中介服务资格证书的专职工作人员，还须取得《人才中介服务许可证》。
“帮别人介绍工作钞票好赚”
去年春节前，我在市区一家公司做行政管理工作。春节后公司情况不好，我回到家乡L镇。一天，高中同学小王来找我，他见面就说：“现在帮人介绍工作钞票好赚。我和几个朋友集资搞了一个劳务服务社，帮外地人找工作，请你去帮我们看店怎么样？”L镇位于上海与江苏交界处，经济比较发达，电子厂、服装厂很多，这里外地来的劳动力多，本地工厂也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和技术工人。
我疑惑地问：“这个真能赚钱？外地人找工作不会去职业介绍所，为啥要来找我们帮忙呢？”小王笑着说：“我早就做过市场调查了，我们镇上只有一家职业介绍所，只帮有上海户口的人找工作，外地人空有一身力气和技术也没有用。这个就有机会了，附近几个镇上本地人开的帮外地人找工作的劳务服务社很多，听说生意蛮好，很赚钱的。”
我又问：“这个是不是有点不正规呢？”小王叹口气道：“我早就打听过了，私人要开职业介绍所很难，我们没有这个本事。开人才中介服务机构要有5名有人才中介服务资格证书的专职人员，哪里去找啊？”他又说：“我们花了2000元托人注册了这个服务社，属于个体工商户性质，也算是创业，现在不是提倡年轻人创业吗？这样既解决了自己的就业问题，又可以帮别人介绍工作。是好事不是坏事，你别担心，还是过来吧。”
第二天，我就去小王的劳务服务社上班。服务社是店面房，只有20多平方米，靠近L镇最主要的大街，离镇上唯一的正规职业介绍所只有500米距离，位置不错，听小王说月租金只要900元。
“这个人事主管真贪心”
服务社正式开张了。小王除聘我做“总管”负责接待和内勤外，还聘请了3位业务员，都是他的同学、朋友或亲戚。我们的名片都没有印自己的真名实姓，毕竟是“打擦边球”，怕万一有啥问题。业务员小金在名片上印了“嘟嘟”的名字，那是他的小名。小金是业务员里业绩最好的一个，他经常会讲一些跑业务过程中遇到的事情。“刚请了一家电子厂人事主管吃饭喝酒，这顿饭吃掉我100多元，不过还是值的，他要招10名操作工。他酒喝醉了，还主动开口向我要回扣呢。”
很多公司的人事部门在付费招聘员工时都是要拿回扣的，这已是公开的秘密。我们这一行的“行规”是，成功推荐一名员工，给人事部门50%的回扣。收费标准一般是拿介绍成功的人月工资的30%，一名普通熟练工人的收费是200多元，技术工人是300多元。如果成功推荐10名普通工人，名义上服务社可得2000多元，可实际上却要拿出1000多元回扣给这家厂的人事主管。
按照事先约定，服务社要从每次业务所得中给予无底薪的业务员50%提成。每做成一笔业务，服务社实际所得只有收费的25%。一年下来，3名业务员收入不错，低的时候月收入也有1000多元，高的时候能有3000多元。小金的收入是最高的，他和人事部门打交道已有经验，手里资源丰富。有时他也会对这些搞人事的评头论足。有些工厂的人事部门不收回扣，对于这些人小金是比较敬重的。对于那些贪心不足的人，他很鄙夷。有一次听他用不屑的口气说：“这人事主管真贪心！拿一半回扣还不满足，居然暗示我要拿六成回扣——哪有这个规矩啊？”
“工厂不加班我们不去”
给回扣也是有“学问”的，不能一拿到钱马上就给，而是要等到推荐的人被正式录用后，再由业务员拿着钱过去偷偷塞给人事主管。刚开始我们都不懂这些窍门，有一次一位业务员帮某电子公司介绍了两名操作工人，他将这两个人带到公司，从人事主管手里拿到了400元，他随即把人事主管拖到厕所里，给了200元回扣。可3天后，那个人事主管来电话说：“两个人全都走了，按照规定，你们要退还400元，否则我不好对总经理交代。”这下业务员傻了，回扣已经给了，难道再让人家“吐”出来？后来还是小王拍板：“为了搞好关系，我们宁愿倒贴200元！”吃一堑长一智，此后小王就定下了这样的服务流程：“业务员出去跑业务，内勤负责接待外地人并做好登记工作，业务员接到业务后，由内勤联络合适的外地人，再由业务员带外地人去工厂收费。等他们正式被录用后，再给回扣。”
我没有跑过业务，不知道跑业务的艰辛，自从服务社开张我就一直待在店里做接待和联络工作。刚开张时我还担心会不会有人进来托我们找工作。可第一天就来了10个外地人。一年下来，平均每天都会来10多个外地人要求帮助找工作，多的时候一天能来20多人，我的工作是记下他们的基本资料和联络方式，等以后工厂方面有需求再电话通知他们。
有意思的是，这些外地人在接到电话时大多会问：“这家工厂加班多不多？要是工厂不加班我们不去。”外地熟练工主要靠加班费赚钱，如果没有加班费，普通熟练工人月收入只有几百元，外地人来上海打工就是想多赚钱，月收入几百元对他们没有吸引力。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是L镇上的外地人有点挑肥拣瘦，如果工厂在其他镇上，很多人就会说：“路太远我们不愿意去。”他们从外地来上海都不怕路远，却嫌去其他镇工作路太远，也许是L镇的环境太舒适和安逸了。
“千万不要做违规的事情”
来服务社的大都是外地的普通熟练工人，也有少量有中高级证书的技术工人。附近工厂对普通熟练工人的需求很大，这个业务不难做；比较难的是推荐中高级水平的技术工人，这个可遇不可求。还有些工厂会通过我们招聘文秘和财会，一般要求有中专以上学历，这个对我们来说就更难了。
小金曾告诉我这些工厂人事部门的为难之处：“正规的职业介绍所只为本地人服务，而本地人又不愿意去这些工厂当普通工人，通过报纸或网站也招不到人——外地来的普通工人是不会通过报纸和网络找工作的，他们只好来找我们。”
有通过我们找到工作的外地人跑来表示感谢的，上个月，有人还特地买了几只大西瓜送给我们吃。服务社开了一年多，没有发生过纠纷。我们虽然是违规操作的“灰色职介”，但却有别于骗人钱财的“黑职介”。去年底，劳动监察部门曾来检查，但没有被他们发现这个秘密。
去年我们业务很好，可今年春节后，同一条街上新开出6家这样的店和我们抢业务，竞争太激烈了。做这个一般春节前和夏季是淡季，春节前工人要回家，夏季很多厂为避开用电高峰而让电停产，往往会裁员。
最近我离开了服务社，想正正经经找个工作，因为父母对我说：“收入少点没关系，但千万不要做违规的事情。”
与其“堵”不如“疏”
对于骗人钱财的“黑职介”和“黑招聘”应予坚决打击。Y小姐亲历的“灰色职介”是违规的，每年劳动保障部门进行专项检查时总能查出不少这样的“灰色职介”并予以处罚或取缔。
可“灰色职介”有其生存的土壤，关键是工厂和外地工人之间存在着这样的供需关系。早就有专家提出，与其“堵”不如“疏”，如能使众多的“灰色职介”褪去“灰色”成为正规合法的民间职介机构，由有关部门统一管理，则功莫大焉。
但不管怎样，从事这样的“灰色”职业总是不对，Y小姐及时退出是明智之举，无论谋职还是创业都不能做违规和违法的事。
《上海市职业介绍管理暂行规定》对开办职业介绍机构作了如下规定：有开展职业介绍活动所需的场所和设施；有经过专业培训的工作人员；有健全可行的工作规范。开办营利性的收费职业介绍机构，还要获得劳动行政部门的《上海市职业介绍许可证》，并向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办理工商登记。《人才市场管理规定》对设立人才中介服务机构的条件有：注册资金不得少于10万元；有5名以上大专以上学历、取得人才中介服务资格证书的专职工作人员，还须取得《人才中介服务许可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