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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底,学校里的桃花全都开了,坐在座位上就能闻到香味儿,甚至偶尔有花瓣落到窗台和课桌上。本应该是一个美好的季节,可我却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糟透了。随着高二的课业逐渐变得繁重,加上我的友谊出现裂痕,我觉得自己活在一个闷热的鼓里。
在学校里,我有两个最要好的朋友,一个是舒小蓝,另一个是梅帆。我们一起度过了一年半的美好时光,可是最近,她们俩却开始没完没了地排挤我。我能看得出来,她们是认真的,那根本就不是开玩笑——梅帆甚至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我在追求李赫晨,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情!!
这一节体育课,本应该是我们3个一起手拉着手去湖边的桃花林里采集标本的,可下课的时候,她们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手挽着手出去了。
我很是不明白,为什么舒小蓝和梅帆这样对我。
我根本就没有对不起她们的地方,我总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们的友谊!舒小蓝想要看的书,我总能记住,然后在逛书店的时候买下来送给她。要知道,我每个星期也就只有100块零花钱。梅帆热衷于给学校里的那些优秀的男孩子暗送秋波,但是她的文字功底很差,每次都来找我帮忙,所以她传出去的那些清词丽句都是出自我手。我不但没有收过她稿费,还时常帮她免费配送。可是在我的印象里,她们就没有送过我东西,哪怕是一支笔、一个本子!
……
一节课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悄悄地度过了,当我被下课铃声惊醒的时候,同学们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回到教室了。我开始惊慌失措地寻找着纸巾,然后迅速地擦去眼角的泪痕,可是期间却有一种很微妙的情绪涌上我的心头——我想把动作拖得慢一点儿,好让一会儿路过我座位的舒小蓝发觉我刚刚哭了。
舒小蓝终于出现了,她松开梅帆的手,朝着我们这一排走了过来。本以为她会往我这边看一眼,可是我却看到了她的目光不自然地落到了我同桌的书桌上。
“陈小莹,你的新笔袋真好看!”走到我同桌的身边时,舒小蓝说道。
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冲到舒小蓝的座位前问她,为什么这个样子对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可是我根本无法迈出这一步,我觉得,她们就是无缘无故地背离我,不想跟我成为朋友了,而我也不会放下我仅存的一点尊严,去向她们妥协。
于是,我们的冷战彻底地打响了。
从一开始的擦枪走火,到后来的硝烟弥漫,即便我们不用和对方说一句话,也能在任何地方建立起一个血雨腥风的战场。舒小蓝在QQ空间以“清理垃圾”的名义出售我送给她的那些书,5元1本,居然还包邮;梅帆在班级的QQ群里公开地跟大家说我追李赫晨的事,虽然她没有把我们两个人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说出来,但大家一眼就能听出来她说的是谁,同学们跟着瞎起哄。这件无中生有事甚至传到了班主任的耳朵里。我被班主任叫去谈话,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我,我恨不得马上冲出办公室——立马退学!
那个时候,恰好舒小蓝去办公室送作业。我终究没能控制住自己,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她刚好也向我这儿看过来,我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幸灾乐祸的意味,甚至感觉她在笑。顷刻之间,我覺得我们的城堡崩塌了……
那座城堡里,有手挽手的温热,也有悄悄话的甜蜜,还有成片成片的桃花林。我们捡起仅属于春天的花瓣,将其夹到全世界最好看的笔记本里,然后锁进只有我们三个人能打开的木匣子。
我是一个又丑又笨的女孩儿,多亏了当初和她们成为好朋友,才走过了那么多幽暗的时光。我惧怕一个人在食堂吃午饭,于是对面就总是坐着两个我最爱的姑娘,她们一边提醒我肥胖症的危害,一边往我的盘子里夹分量本就不大的松仁玉米里的松仁;如果不是她们,我也根本不会在放学之后去操场上跑圈,我们一边跑一边背课文,梅帆还会把嘲笑我的同班男孩一顿暴打……
可是,又是为什么,她们要离开我,甚至是与我为敌?
泪腺有如被最后一缕水蒸气压垮的积雨云,失望、激动、愤怒的心跳声有如电闪雷鸣,我的世界霎时间狂风骤雨。那落了一地的春天的花瓣,被砸得粉碎。
我冲出了办公室,冲出了学校。只记得,那一天我在路上跑了很久很久,直到最后没有了力气,才停下来。天色晚了,我坐在冷冰冰河滩上,不知所措。当我要起身回家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前来找我的舒小蓝和梅帆。
“我们只是想让你知道知道厉害。”舒小蓝说。
“没想到玩儿大了……”梅帆说。
“我怎么了?你们要这么对我?”说完这句话,我又开始哭了。
舒小蓝猛地抱住我,抽泣了起来:“我们也不想这样,可你总是做一些让我们很不舒服的事儿还不自知。我们这才冷落你的。”
“我们是不想失去你,才跟你做这种游戏的,要不我们大可以直接不理你。”梅帆说。
我们三个人,走在夜幕垂垂的河岸上,舒小蓝慢慢地跟我叙说了一切。问题的一开始,出现在我跟陈小莹说我帮梅帆写情书这件事上,陈小莹是个大嘴巴,很快班上的女生就都知道了。梅帆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女生,但是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私事。舒小蓝和梅帆初中就是同学,她当然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梅帆的那一边。
除此之外,小事大事,我让她们不自在的事不是一件两件。我处处得罪自己的好朋友,还全然不知,一直自以为是地活在以自我为中心的深井中,变成了一只敏感而又脆弱的青蛙。
17岁的那年春天,我明白了一个本身并不是很难,但却有些难以察觉的道理。
不是所有的友谊都能地久天长,友谊是需要细心经营的,如果我们一味地把它当成避风港,而不去照看,迟早有一天,它会变成漏雨的屋棚。等到我们再去寻求庇护,不仅得不到我们想要的温暖,还会被冰冷的雨水拍打得遍体鳞伤。
春天就快要结束了,虽然桃花已经落了个干净,但是那天舒小蓝和梅帆已经采好了最好的三瓣,夹在了送我的手账本里。
我们就这样手挽着手,一起走进了下一个葳蕤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