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河碎影
　　文：Lethe
　　
　　从日出到黑夜
　　清晨五点，恒河尚未苏醒，但瓦拉那西狭窄的小径上却已经有湿漉漉的影影绰绰。
　　抬头星光微微，铺展散开在天空，有如数以万计的白色光点落在灰蓝的布幕上，不深邃，也不华丽。再普通不过的清晨。
　　我寻着声源，不断地用打火机照亮瞬间的路，在微弱的光线下辨识所走的方寸是否安全，因为你一不小心，一落脚就有可能踩到牛粪、野狗或者流浪汉。
　　不久后日出了，恒河边刹那间便多出很多人，纷纷宽衣解带，面目虔诚的膜拜他们的恒河女神。恒河沙无数，众生无数，洗去的罪恶更是无数。
　　当然也有无视于膜拜的人，一个满头红发斜挎着LV包包的日本小女生坐在河阶上，摆出男人的姿态来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跟她近在咫尺的一条小木船上，一个当地男人直直地盯着她，眼神里有好奇和试探。
　　印度人总是如此，遇到不可知的人或事就一定会围上来看个究竟，再用印度式的英语问个明白——从哪里来，干什么用的，折成卢比多少钱、可否让我试试，等等、等等……
　　只有在午后时光，在最炽热的太阳底下，你才可能享受片刻的安静。
　　河水微微地喘息，船夫躲在船里发呆，围坐在河阶上的几个女子吃一种味道特别的大米状的印度零食，口渴了便直接用手捧一点恒河水来喝，那污浊的水，让人不敢想象到底有多脏，我背过身去，不忍再看下去。
　　晚上7点，Main Ghat的祭司表演又开始了。我吃过晚饭，准备沿着河岸去凑热闹。没走几步，河岸的灯火突然全部熄灭。在印度，视觉空间里常常会这样毫无征兆的忽明忽暗。即使在上好餐厅吃饭，电亦会是来来停停，菜夹到一半忽然暗了，送到嘴里灯光又亮了，如此反复，初来觉得不适，久了便觉得别有情调。
　　


　　夜里的河岸虽然顿时陷入黑暗，但祭司表演的音乐却并未停顿下来，一片昏黑中，祭司的5支火把更显神圣与温暖，我站在原地，心里刚刚有一点感慨，这时又来电了，恒河西岸再度明亮起来，一个典型的瓦拉那西式的玩笑，便是如此。
　　
　　从绚烂到苦难
　　在来到印度之前，我对于瓦拉那西有过无数美好的想象。
　　一座拥有3000年历史的城市，仅仅凭借这古老的身世，就已经足够令人心生敬意。更何况印度人一直视瓦拉那西为最神圣的城市，因为印度教最主要的三神之一——湿婆，是此城的守护神，所以人们又不厌其烦的给这座城市许多高贵的称呼，比如“永恒之城”、“光之城”、“圣城”等等。
　　所以在我的理解里，瓦拉那西应该是艳丽无比的，同时充满了力量、生气和仁慈。
　　真正来到圣诚，才发现瓦拉那西远比想象中的复杂。关于这里之种种，总是说不尽，也无法用简单的文字概括，只能碎片碎影的补补织织。
　　就像是大多数旅行者那样，在瓦拉那西，经过了两三天的煎熬后，我首先学会了一个本事，就是对一切都置若罔闻、漠不关心。
　　在印度，面对无数迎面而来、挥之不去的苍生哪怕是四目交接，都是一种沾惹，沾惹的结果就是失去耐性、悲悯或者钞票。
　　印度人洞悉旅人的能耐几乎是训练有素，先是打招呼套交情，再是企图进攻诱人掏出钱包，最后是一路尾随不依不饶。仿佛他们天生熟悉扮演各种姿态，乐于在纠缠中不断释放自己的各种潜能，而可怜的旅行者却从善意到好奇再到想要摆脱，最后变成烦躁甚至恼火。
　　当然，印度也有花团锦簇、明亮光鲜的生活。在上等人常常光顾的餐厅里，2000多卢比一道的Tandoori美味得令人欲罢不能；而在火车出轨事故中赔了命的下等人，每人却只能得到1000卢比的赔偿。
　　


　　当一个印度人的生命价值以金钱换算时，竟是如此的低廉。令局外人无奈的是，印度人对此从未有过埋怨。社会制度的因袭下，人们各得其所，各安天命，尊与卑、贫与富、苦与乐、上与下，在风中流转不休，天界与地府，徘徊复徘徊，这一世不好，就洗清罪恶等着轮回下一世，总会好起来吧。
　　
　　从离去到重生
　　我住的旅馆在SCINDIA河阶的高处，站在阳台上，便可看见不远处的火葬场。
　　恒河之水可令众生欢喜流泪，赞叹微笑，同时亦有腐朽的死亡气息挥之不去。
　　千百年来，千千万万具肉身在此释放他们的热情。时光似乎从未流失过，从古至今，这里仍然是神的入口、人的出口，河水冲走的，也仍然是生老病死，以及如沙般无尽的欲与念。
　　尸身在火葬之前，要先放置在河阶上，由棉布包裹，男人包白布，女人包红布，然后经过圣河之水的浸泡。我有时从旁经过，总是忍不住停下来猜想棉布里面包着一个怎样的人，他是什么相貌，多大年纪，因何而死。不知当恒河水从他身上流过时，他此生之罪过是否已被洗去？他的灵魂是否已经纯净澄明？
　　答案无处可寻。
　　这时我能听到的声音只有一种很纯粹的笑声。几个小孩子在河阶边上上下下的奔跑玩闹，笑得如此灿烂而透明。有时他们一不小心就顺着石阶滑到水里，而被浸的尸体就直挺挺地躺在他们身边，没有孩子会感到不适或害怕，反而是我这个局外人倒是一阵一阵的心惊。
　　不久后，被浸的尸体终于被从水中抬出，要准备火葬了。
　　没有一句悼词，更没有一人恸哭，一切都平淡得出奇。
　　尸体被架起来开始焚烧。一个负责焚尸的男人很认真地照顾着火堆，还不时的拿着棍木翻捅，他的专注的样子，倒有点儿像是在烧一件瓷器。
　　生死悠悠，无常律转，或许如此不悲不喜最好不过。原来，从离去到重生，竟短暂得只有一缕青烟的距离。
　　
　　GRACE提示
　　
　　1.住宿：
　　Alka Hotel
　　地址：Next to Golden Temple on the Meer ghat
　　Email : hotelalka@hotmail.com
　　电话：2328445
　　Shiva Ganges View Guesthouse
　　地址：B-14/24 Mansarovar
　　Ghat, Near Andhra Ashram
　　电话91 542 2450 063
　　saurabhrv2000@yahoo.com
　　


　　2.交通：
　　瓦拉那西有两个火车站，一个是位于市区的旧站（BSB）Varanasi Cantonment（亦称Varanasi Junction）。另一个比较大是位于郊区的新站（MGS）Mughal Sarai Station，往来德里跟加尔各达间的火车多是停在这个站，MGS在市中心的南边14公里处。
　　瓦拉那西机场Babatpur Airport，国内国际线都在一起，由德里或阿格拉有飞机可抵达。在瓦拉那西西北22公里处。
　　
　　3、汇兑及信用卡：
　　印度的货币为卢比（Rs）。瓦拉那西有多处外币兑换店，各家汇率与手续费不同，美金、欧元现钞及旅支都可换。目前1美元约合43卢比。
　　在印度尽量不要刷卡，因为信用卡盗刷情况很严重。
　　观光区的部份商家收取美金现钞，但是找零只付卢比。
　　一般包车或出Tour的旅行社收旅行支票，Guesthouse、商店则收现金。
　　
　　4、游览注意事项：
　　玛尼卡尼卡河阶（Manikarnika Ghat，又叫Burning Ghat）是火葬场，可以近距离参观，但禁止摄影。如果有人要请你上去高处观赏，不必理会。
　　萨斯瓦梅朵河阶（Dasashwamedh Ghat，又叫Main Ghat）每晚7点会由祭司举行Puja仪式，免费参观。
　　在瓦拉那西可以一整天都不排活动，只是沿着河阶行走，或穿梭在小巷中，便可领略真正印度人的生活，不过因此地过度观光化了，想要静静地不受小贩打扰的走一圈是不太可能的。瓦拉那西的清晨与黄昏皆适宜雇小船划至河心欣赏日出或日落，约1小时Rs20/人。
　　


　　“水性杨花”泸沽湖
　　文：古佳慧
　　
　　清晨，湖水层层拍打岸边小石头的声音，闷响而不汹涌，比溪水更有力量，比大海又多了份柔情。
　　终于看到了幽蓝的泸沽湖，实在是太美了，美得让人“惊艳”，那种蓝像色调浓稠的釉彩，阳光异常明媚，硬生生闯入眼帘的是嫩蓝的天空，嫩得仿佛可以挤出水来，城市传说中像棉花般的云朵大片大片的随风漫过，优美、缓慢、凝重，你不会想起一切在时光的发酵中支离破碎的梦想，忘却都市里绝望而颓废的气息，所有的失意在这里都是轻薄，没有理由触动伤感，打扰美景。
　　泸沽湖上飘浮着许多花，由湖底生长上来的，当地人说这叫“水性杨花”，据说到了11月份的时候，湖面上还会有成群的野鸭。既来之，自然要湖面泛舟。租了可供5人乘坐的船，由两个摩梭小伙掌船桨，全程一两个小时，每人30元。
　　坐我身后撑船的是一个穿着艳红绸缎上衣的小伙子，热情地介绍着自己的家乡：“泸沽湖能见度有12米，最深达93米，平均深度45米……”小伙子叫二车，笑得很淳朴。他说他们老了之后，由姐妹的小孩子负责抚养，晚上到阿妹家里走婚，白天就在村里划船赚钱，赚到的钱统一交回村里，由村里平均分给每家每户，还保持着共产主义。
　　二车的阿妹在永宁县，他十天半个月才去走一次婚。“那你不怕阿妹在永宁变心找其它人？”二车露出很纯淳的笑容，镇定的说：“不怕，我也可以在这里找其它阿妹，泸沽湖本来就是女人的世界，男人的天堂。我就喜欢这样，男人不需要养家做家务，一切交给女人来做，不喜欢就分开，视感情好坏来定，只跟一个女人人生就没有乐趣了。”语出惊人，身为摩梭男人，他可以讲得很坦然，听者也不会用我们所谓的“道德观”去评价，当然，如果非摩梭男人也敢这样讲，试试……哼哼！
　　我问了一个家常问题：“阿哥相中阿妹时，如何传达走婚意向？”二车一边使劲地摇着船，回答：“拉着阿妹的手，在她的掌心上划三道圈。”“哦！”众人恍然大悟。二车好奇地问道：“那你们那里的阿哥怎么示爱？”
　　


　　他听到的回答是——我们的阿哥会问：“May I come in？”如果听到“Come in，please”，就说明成功了。”语毕，全船笑翻，二车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为听不懂的笑话表情无辜。
　　划到了小岛，我们兴奋地跳下船，拾级而上，漫山遍野的绿树与藤蔓，艳丽的野花掺杂其中，四周很宁静，没有鸟的叫声。不一会儿，看到了喇嘛庙，典型的朱红色，一个喇嘛在庙里念经，门口一溜挂着转经轮，金黄的铜轮一字排开，很有点庄严的气氛，转过身，庙下就是美丽的泸沽湖，当务之急，自然是拍照留念。
　　我们住在“格若家客栈”，见到了传说中的金牌服务员小花，圆乎乎的脸蛋，喜欢笑，笑完再讲话，人很可爱。“格若家”就建在湖边半米开外，客栈与湖水之间有碎石做铺垫交界，一米宽的木走廊后就是客房。人出去时要小心地踩着石块，踮着脚尖前行，一不小心就会一脚踩到湖里，之前已经有无数驴友前辈不断刷新着一天之内掉下去的次数记录。
　　黄昏时分，泸沽湖已被夜色洗尽了铅华，没了白天那触目惊心的蓝，晚风袭来，隐约可见岸边的湖水在轻轻摇曳，村间的景色变得模糊不清，在稀疏的人群与沉寂的夜色中穿梭，我们遇到一个从四川来此走婚的摩梭小伙，他嘴里的走婚跟二车有很大出入：“摩梭女孩与谁走婚由妈妈决定，婚前也不会随便换人走婚，而且阿妹有了小孩后就会固定伴侣。我们确实不愿意结婚，因为这样就不自由。”
　　天完全黑尽时，我们决定找间酒吧聊聊，来到一间敞开着的小木酒吧就进去了，店里摆着手提电脑、吉它，舒服的圆木酒桌，店主是一对成都的情侣，很热情。我端着一瓶可乐，侧坐在酒吧的窗台上，听见自己在夜色里薄弱的呼吸，望着远方的天际，深蓝得像被墨水浓浓地泼了一道。
　　清晨，湖水层层拍打岸边小石头的声音，闷响而不汹涌，比溪水更有力量，比大海又多了份柔情。此时的泸沽湖有着别样的美，天空稀稀的落着几滴小雨，太阳没有升起，失去了阳光的照射，湖面没有呈现出白天的幽蓝，里格半岛陷在灰朦朦的色调里，像沉沦在伤感中的恋人，几条小船粘满了黄泥土，像是被废弃般，漂浮在这晨曦的湖面。
　　沿着小路，我们走向里格半岛，有些地方的陆地被淹了，水路上铺着窄小的木板，需要踮着脚轻轻踩上去，然后像古装片里的飞侠般疾走。很不幸，我没有练就飞侠的功夫，在一个转弯口时一脚踩空……随着一声尖叫划破泸沽湖清晨七点的朦胧——我掉到了湖里。
　　


　　哆嗦着走上里格岛，我们看见一个摩梭老太太背着柴走进一间木屋里，立刻兴奋地举起了相机狂拍，老太太警惕地转过身：“给钱吗？”……最后，我们豪爽地答应了老太太2元的开价。老太太接过钱，小心装进兜里，唇角上扬，笑容尽情绽放，露出嘴里一排稀疏的牙，开始与我们合影，攀肩、搂腰，像义结金兰的姐妹，绝对具有专业精神，末了口中还念念有词：“谢谢你们呀，谢谢呀。”
　　回到客栈，小花已经准备好粥，几乎是狼吐虎咽地喝下去，慢慢地觉得身体有了知觉，肚子开始回暖，手不再打颤，感觉开始有血流过，身体仿佛从寒冬中苏醒来。有了力气，一群女人开始“游说”小花：“我们回去在网上帮格若家炒作吧”、“我们把你的相片贴出来，狠狠地炒作你”……是时，小花的脸上已经笑成一朵真正的花，在我们的要求下，小花穿上了摩梭女装，任我们拍照留念，提供发上网页的第一手素材。
　　小花家里养了一只很可爱的狗，叫花花，它似乎对我一见如故，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如影相随。在我们离开泸沽湖的那天清晨，它一直跟着我走了10多分钟的路，亲自送我上了汽车，在汽车开的时候都不肯走。刹那间，觉得很感动，连一旁的摩梭人也感动了，起着哄：把它偷走。这个坏主意才让我从伤感里苏醒过来：“开什么玩笑，城里养狗哪这么容易。”
　　是呀，城里的生活哪里有泸沽湖的随意和惬意。
　　作者古佳慧，从事文字工作，喜欢背着硕大的包四处旅游，享受旅游带给人持续的好心情，每一次踏上旅途时都感觉像在赌博，祈祷自己能遇到尽可能多的、奇形怪状的驴友，天南地北地瞎侃一通。个人的腐败格言是——工作是为了给旅游买单，让自己游更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