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功:很想特别乡土又特别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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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少功 曾任天涯杂志社社长、海南省作协主席、海南省文联主席。1974 年开始发表作品,“寻根文学”代表性作家,曾获鲁迅文学奖、全国短篇优秀小说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之“杰出作家奖”、法兰西文学艺术骑士勋章、美国纽曼华语文学奖等国内外文学奖项。“韩少功的小说在当代是独步的,它的价值不用等到将来的追认。在两个世纪行将交替之际,韩少功的小说恰如其分地表达了当代的思想困境,它是前后无援的。”文学评论家吴亮这样评价他。图/本刊记者 大食

  因为国庆长假,从长沙到汨罗的高速公路被封了其中一段,改由国道开去,平日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延长到三个多小时。开车来参加老同学聚会的韩少功不得不留在长沙过夜,第二天他还要接待中央电视台的一个采访。他像地下工作者接头一样,把见面地点定在了烈士公园的东门,那是这座他从小生长的城市里,为数不多他依然感到熟悉的地标了。
  之前央视董卿主持的《朗读者》找他去北京录制节目,苦推不掉,最后他答应他们,到他隐居的汨罗八景村,录一段他读书的视频。就读《山南水北》,写的就是他在乡下的生活,倒也应景。央视的车子浩浩荡荡地开来,他吃了一惊:四辆大车,下来了三十来人。架起灯光,铺设轨道,泼水以调色度,放烟以造仙境,好容易等到斜阳、风向、狗叫声等等都搞定了,一个穿着对襟大褂的老头儿开始吟诵。读书变成了一场表演,类似行为艺术。毕竟这里是楚地的山水田园,屈原赋辞行吟之地,空气中都弥漫着巫灵与才情,一切想象和营造都是合理的,只是当年没有高清镜头和无人机来山里闹得鸡飞狗跳。
  他们忙忙碌碌,十分敬业,拍了整整一天,最后播放出来的镜头也就一分多钟。
  相形之下,读书多么简单啊。读书只需要一个人和一本书。但是表现读书,渲染和鼓励读书,变成了一项复杂的群体性劳动。
  “新的技术带来了整个文化生态的调整,现在读书成了一个要用非常之声势来动员的事情了。你看各地的有关机构,包括企业,都在办读书节、读书周、读书日,看上去热闹得很,恐怕反而证明了现在读书是很不理想的状况。”
  无书可读的时代和文学鼎盛的时代,韩少功统统赶上过:1966年6月停课时,他才读到初一。两年后,韩少功成为汨罗县天井公社的落户知青,在汨罗一待就是十年。当过农民、生产队长、文化馆干事,农活繁重的时候,从早到黑地劳动,每天干完活回到茅屋,连抽七八支烟都缓不过来。80年代到90年代初,文学蒸蒸日上,诗人、作家的社会地位堪比明星,韩少功在海南主编的杂志《海南纪实》,每期发行量一百多万份,不但成了当地的纳税大户,社内员工福利也令人艳羡:吃住不要钱,医疗全报销,水果天天管够,给无房家庭分房,给业务骨干们发电话发摩托——包括进口的本田摩托!
  此刻,他刚刚从一个老同学的聚会上离席,说是中学同学,其实都是汨罗附近一两个公社插队落户的知青——他们是广义的校友,劳作的形态取代了班级的形态,成为他们共同的怀旧乡音。在今天聚齐的这三十多个人中,大约有三四个跟他一样,在恢复高考后考上了大学,其余的回城后大多去了工厂,也有一些生财有道,当上了老板或者律师。个别人在乡下有了“小芳”,结婚生子,留在了当地。这些人的人生境遇,起起落落,仿佛改革开放四十年的切片标本。
1968年,下乡前夕
1971年,与少年伙伴合影

  “回城的也未必就混得好,在乡下也未见得就不好,乡村的环境反而逼着他早点出来做生意,有的后来找了别的工作,也算吃上国家粮了,反倒是那些去国企的,一开始很有优越感,挺让人羡慕,但是到了大改制时代,工厂停产,下岗的下岗,失业的失业……”

让一个人在小说里写这本小说


  韩少功最新的一部长篇小说《修改过程》,写的就是与他同龄的一代人,“文革”后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大学生,在他们面前,是一个百废待兴的国家和各行各业亟待填补的空白。
  在一张题词“麓山十二贤”的照片上,能看到韩少功和他们这一代大学生的风貌,他们个个清瘦,但是眼神灼灼。这是他们毕业那年的合影,当时“十二贤”曾在韩少功家聚会,并且相约,五年之后的同月同日,不论天南地北,大家都要到他家再度相聚。

  这太像古代侠义小说里的约定了,现代社会罕有重然诺轻生死这回事。五年之后,12個人里面有11个早忘了当年的说笑,只有一个女生从外地风尘仆仆赶来赴约,敲开了韩少功的家门。主人无法掩饰的愕然,继而是抱歉和惭愧,恐怕都无法弥补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心头的失落,那是一种近乎被背叛的感觉。
  韩少功把这段经历写进了《修改过程》。如果过程可以修改,他应该在那一天张罗一场热情而盛大的聚会。现实已经定论,但文学赋予了他修改的可能性,他索性把修改玩到极致:他在小说里虚拟了一个名叫肖鹏的中文系教授,他从事文学创作,但也怀疑文学的意义。肖鹏和他的同学们半生的命运,既在韩少功的笔下,也在肖鹏的笔下。让自己笔下的人物在书中写另一本小说,两条线索必须影响,互相修改,在有些悬而未决的地方,干脆同时写出AB两个版本的情节,让读者自行选择。往深里说,这是哲学,类似《交叉小径的花园》一般无限循环的镜中镜像,或者是一个拓扑学里的“莫比乌斯纸环”。 往浅里说,这是游戏,网络角色游戏的电竞玩家一定不陌生这样的路径。
1982年,大學留影

  一代人命运的跌宕起伏,虽然深刻,但从文学的角度来看,其实是难以驾驭的题材,很容易写成拍案惊奇和流水账本。二十多年前,韩少功就试图用小说写出自己这一代大学生的大学生活,写了八万字,不满意,就废掉了。
  “一篇死了二十多年的小说了,但有些东西我还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当时小说的男主角,在我现在这篇小说里已经被彻底拿掉了。那个男主角是我理想中的时代先锋,一个比较高大上的人物,但我后来发现,高大上的感觉过于自恋。”
  恢复高考之前,韩少功在汨罗县的文化馆当干事,工作职责是编一本内部发行的杂志、给民歌填歌词、给剧团写脚本、给农民办培训班。培训班管吃管住,还给农民发误工补贴,每天五毛钱。农民拿了五毛钱回去交给生产队,生产队就给记上工分。
  他还一度当过生产队长。当地有两家大姓,一个姓吴,一个姓王,两大家族闹矛盾,王姓的当队长,吴姓的就不服,吴姓的当队长,王姓的就不服。选来选去,选不出队长。干脆,找个第三方!让县文化馆来的驻村队员——那个姓韩的来当队长!

临时抱佛脚的第一届大学生


  当队长最困难的不是撕扯两家纠纷,把碗端平,而是组织生产。如果生产队长不懂农业,瞎指挥,那是要出洋相遭村民耻笑的。韩少功的秘诀是临时抱佛脚,第二天要派什么活儿,前一天晚上就跑到邻队去,找个有经验的老同志问清楚,取经回来,现学现卖。
  后来的复习迎考是另一种形式的临时抱佛脚。“文革”停课开始的时候他只读到初一,语文还好说,数学初中高中加起来十本教科书他只见过第一本。“后面的九本数学书对我来说都是新的,我就一天读一本,用九天的时间读完。”
  当时文、史、哲很时髦,是朝阳学科,数、理、化大家都很陌生,突然要补课也不现实,很多考生都有畏难情绪。韩少功数学考了97分,用的是当年文、理两科共用的同一张考卷,考入湖南师范学院后,数学系的老师还想去挖他。
  但韩少功那时的理想是成为作家。在乡村务农,耕田、开荒之余也没忘了阅读,“文革”后期虽然很多书成了禁书,图书馆被封,但并不是铁板一块。“后来有一个说法,‘要利用一切反面材料’,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所以当时很多国外的和古典的文学名著,你在封面上写上一句‘此书必须彻底批判’,写完就安全了,就可以作为反面材料大张旗鼓开始研究了。”
  “地不分东西南北,人不分贵贱强弱,一千多万曾被挡在大学门外的青年,突然拥挤在时代的十字路口。这些高龄或低龄的求知人,这些农夫或士兵,猪倌或铁匠,赤脚医生或钻井队员,共同遭遇了一个激情四射的故事。他们在几乎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头撞入了世界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高校招考。”
  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年龄差距特别明显,从十七八到三十郎当岁都有,27岁的韩少功在班上算年龄偏大的。这些学生的来源和知识结构也斑驳多样,有当过兵的,有当工人和农民的。有些乡村来的旧式才子会对楹联和写祭文,这些都是韩少功们不会的。他们如饥似渴,狼吞虎咽,甚至不加选择地读书,珍惜时间。虽然他们读的是师范,但实际上已经十年没有大学生毕业分配了,社会上各行各业需求缺口很大,学生们也心知肚明,他们中很多人注定要成为官员,走向仕途。《修改过程》中类似史迁、楼开富这样的人物,都不是无中生有。
  《修改过程》对于韩少功来说,更像一个文本实验,虽然小说出版之后口碑两极,莫言却称它达到了“长篇小说很高的境界”,毕飞宇赞赏它“蓬勃的创造力”。但不管怎么样,作者自己写得很high,从过程中得到很大乐趣。这本《修改过程》和他五年前出版的另一本《日夜书》一起,被视为对新中国成立后一代人整体命运的梳理,也是对改革开放四十年历史的一次深刻凝视。类似的两极反应在韩少功这里也常见,正如他此前的《爸爸爸》《马桥词典》进入了各种版本的当代文学史教材,且各有一大批境外译本,却总是与国内的评奖擦肩而过。
《马桥词典》部分境外译本

“广告?我们不要!”


  他们设想的没错,“文革”后第一届大学生所面临的机遇和舞台是不可复制的,他们很快成为各行各业的翘楚。仅以韩少功来说,勤奋高产的他还没毕业就已经加入中国作协,并凭借《月兰》、《西望茅草地》和《飞过蓝天》等短篇小说在文坛崭露头角,连续获得全国性的文学奖。1985年,韩少功倡导“寻根文学”,发表《文学的根》,正式提出“寻根”口号,并以自己的创作实践了这一主张。中篇小说《爸爸爸》、《女女女》,短篇小说《归去来》等反响热烈,先后译成多种外国文字在境外发表或出版。两年后,他与姐姐合译的昆德拉长篇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又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1988年,作为“十万人才下海南”大军的一员,年仅35岁、毕业才4年的韩少功已经当选湖南省青联副主席和湖南省政协常委。
  1988年的海南仿佛汪洋大海中的一块飞地,全国人民对这块充满机会的试验田都怀抱想象,很多人涌入海南闯荡,“下海”一词就是这么来的。
  从湖南到海南,那时还坐不了飞机,必须先坐一趟慢慢吞吞的火车,一路坐到广东湛江,然后换汽车,再换轮船……一路上景物轮替,渐渐有了热带风情,倒真有一种“下南洋”的别绪和雄心。
  韩少功当时主持的《海南纪实》,虽然是拿着国家刊号的事业单位,但已经开始走文化产业化的路线,取消皇粮,自负盈亏。这本主打时事新闻和纪实文学的刊物一炮走红,第一期印刷量就是60万册,鼎盛时期要三家印刷厂同时开印,发行量高达一百多万。“杂志卖两块多钱一本,但是每本可以赚五毛钱,每个月利润就是六十多万,在当时是很高了,我们杂志社也就十几号人,人均利润率非常可观。”   老韩现在还能脱口报出当年杂志的成本账,《海南纪实》当时的稿费标准在同行中算是比较高的,高过了港台标准,但因为发行量太大,“平摊下来每期的稿费成本折合到每本杂志里,才一分钱。”
  很多广告商追着他们要登广告,他们很牛气,一个也不接。
  “因为发现登广告不划算。当时一页铜版纸的杂志彩印广告一般是5万块一个版面,我们一百多万份的发行量,这点钱还不够铜版纸的纸张费呢。我们办了全部的广告执照,但最终一个广告都没做。我们不要广告,纯靠发行就够了。”
  后来海南出来的房地产风云人物,比如冯仑、潘石屹等,当时还是小字辈,还在搞农业开发。“当时的海南,做好事也容易,做坏事也容易,自选动作的空间大,管理力度比较弱,很多政策也是模糊的,但我们还是非常谨慎。”杂志赚了钱,韩少功让单位出纳主动去税局交税,税务局不收。“说第一次有杂志社来交税,此前没有先例,该放在哪个科目,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回去吧。”
2016年,韩少功演讲。图 / 金泰成

  “当时出纳特别高兴,打电话给我说,太好了,钱不用交了。我说不行不行,你赶快交掉。你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哭着喊着也得先把钱交进去再说!因为我们怕出意外,当时我们杂志有各种风险,有各种竞争对手,一些民营书商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们树大招风,一定要合法合规,格外小心。”第一次交税,两期杂志的税就是二十多万,《海南纪实》成了地方上的纳税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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