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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罗两党代表团举行第六次会谈
中罗两党第五次会谈结束以后,按双方协议,1964年3月8日休息一天,9日毛泽东会见罗党代表团。但是,3月9日早上,罗马尼亚党代表团突然提出齐奥塞斯库要紧急会见我们。我们经请示毛泽东和刘少奇后,决定由彭真、伍修权等一起到钓鱼台会见齐奥塞斯库。
一见面,齐奥塞斯库神情显得非常紧张又非常兴奋。他说,他收到国内来的消息,说许多兄弟党表示希望停止公开论战,所以代表团就同乔治乌-德治通了电话。党中央指示,要求代表团紧急约见中共中央负责同志转达罗党中央的正式意见,即希望中共中央能够把目前罗中两党会谈期间的这种暂时停止公开论战的时间继续延长。齐奥塞斯库说,代表团委托他向中共中央提出,要求两党代表团再会谈一次。
从他的谈话看来,似乎他们在来中国会谈前,同许多兄弟党有过接触,还征求了许多意见。所以,彭真警惕地问他,你说许多兄弟党希望停止公开论战,是不是包括苏共?齐奥塞斯库赶忙说,直到现在为止,没有和苏共商量过。我们将在回去路上经过莫斯科时同苏共谈。
彭真听了他提出要再会谈一次的建议以后说,我们暂停发表论战文章已经8天,还有明天、后天,加起来就10天,这是我们党主动这样做的。你们在北京的时候暂停,完全是为了你们,表示我们党对罗马尼亚党的尊重。你们一走就恢复公开论战。至于赫鲁晓夫,不要看他说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什么。我们是不相信赫鲁晓夫有停止公开论战的诚意的。你们是不是能代表赫鲁晓夫?你们是不是能够代表四十几个党?他们不撤销反华决议,不撤销反华声明,不撤销反华讲话,不承认错误,我们能不回答吗?能停止公开论战吗?
齐奥塞斯库仍然坚持请求中国党延长这个暂停,以便坐下来谈判,达成停止公开论战的协议。彭真斩钉截铁地对他说,我们还是坚持我们在2月29日信里讲的四条建议,要停止公开论战,就要达成一个经过各党协商、各方都能接受的公平合理的协议,不能赫鲁晓夫说要攻就攻,要停就停。他不是老爷,我们也不是奴隶。
最后,齐奥塞斯库说,根据布加勒斯特来的电话,罗党中央建议罗中两党代表团再举行一次会谈。彭真当时没有完全答应,只是说,这件事情因为对我们来讲很突然,我要报告代表团,商量以后再告诉你们。但是我想,你们最好还是向赫鲁晓夫呼吁,呼吁他把2月12日的信给我们,呼吁他公布所谓“坚决反击”、所谓“集体措施”是什么。我们代表团没有新的意见了,你们是不是还是要谈?齐奥塞斯库说,还是希望再谈一次。彭真说,那我们要报告代表团。
当天晚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在毛泽东处开会,彭真扼要把齐奥塞斯库的意见作了汇报,主要是说他希望再开一次会,希望把暂停期延长。常委会经过短暂议论,决定:第一,为了礼貌起见,同意两党代表团可以再谈一次,但是我们要提出停止公开论战的条件,就是,所有指责过中国党的那些兄弟党,都要公开承认错误,没有这一条就不能停止公开论战;第二,正式通知罗马尼亚党代表团,他们一离开北京,我们就继续发表公开论战的文章。
3月10日上午,中罗两党代表团举行第六次会谈。这次会谈首先是齐奥塞斯库发言。他说,我们收到国内党中央领导的电报,要求我们向中共中央再次呼吁暂停论战。他还说,代表团也收到了苏共中央最近给中共中央的复信,在复信里提出的建议也包括了中共的建议,因此请中共重新考虑我们曾经提出的要求停止公开论战的建议。还说,他们党认为,谩骂不能够加强团结。没有根据的指责,给一个党和它的领导人扣上托洛茨基主义、冒险主义的帽子,或者认为它是背叛马克思列宁主义、同帝国主义勾结等等,都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不能加强团结,只能导致分裂。
刘少奇很直率地回答说,既然你们建议再开一次会,那么我们再申明我们的立场。我们党的立场已经包含在2月29日复信的四项建议里面。我们党认为,达成协议才能够停止公开论战。我们怀疑那些要停止公开论战的人的诚意。赫鲁晓夫是不可信赖的。如果要求停止公开论战的人真有诚意,那就应该首先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40多个党作了反华决议,只有他们宣布撤销这些决议,承认错误,我们才能停止公开论战。这才是公平合理的。你们罗马尼亚党也是赞成赫鲁晓夫发动公开论战的。当时我们说不要公开论战,你们是反对的。现在你们又讲谩骂不能加强团结。那么,我想问一问,为什么你们过去赞成赫鲁晓夫大骂阿尔巴尼亚,大骂中国党?波德纳拉希看情况不妙,赶快想缓和一下气氛。他说,罗马尼亚党只是建议暂停,而不是解决问题,只是为解决问题创造一个平静讨论的气氛。齐奥塞斯库接着提出,可不可以停一两个月,继续目前这种暂停,以便达成协议。
刘少奇说,我们本来早就主张这样的。几年前,在1960年、l962年我们就劝过苏共,说兄弟党之间有分歧可以内部讨论,不要公开,如果内部讨论达不成协议,可以暂时把分歧放一放,让时间来检验究竟谁对谁错,不要公开争论。但是,那个时候赫鲁晓夫不听,几十个党也不听,都认为应该公开论战,包括你们党在内。现在的情况正像我们前几年所指出的,公开论战会使亲痛仇快,当时我们就担心这一点,而且是严重的担心。现在情况已经发生,公开论战已经展开,担心也没有用处了。现在剩下的问题是我们答复还是不答复的问题。我们认为,既然赫鲁晓夫挑起这个公开论战,我们就一定要答辩。如果他不认错,就无权要求我们停止公开论战、停止答辩。
见刘少奇的态度非常强硬,波德纳拉希接着就问,如果认错呢?刘少奇说,如果认错,那我们就不答辩,就停止公开论战。但是请问,赫鲁晓夫能够认错吗?
邓小平说,请你们回去说服赫鲁晓夫,说服苏共,攻击我们党是公开的,承认错误也必须是公开的,爽爽快快,不要耍花招。
看到中共态度非常坚决,毛雷尔跟罗党代表团的其他成员交头接耳,商量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们的立场是很清楚的,我们在回程路过莫斯科的时候将告诉赫鲁晓夫。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再谈的了。我们将要把我们在这里谈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罗党中央。我们明天就要到朝鲜去访问。他再一次感谢中国党的接待。
毛泽东画龙点睛式的接见讲话
3月10日下午,毛泽东在人民大会堂会见罗马尼亚党代表团。罗党代表团的全体成员都参加了,我方参加的是刘少奇、邓小平以及彭真、康生、伍修权和吴冷西。
这次会见从下午5点半一直谈到晚上7点多。开始的时候,毛泽东问刘少奇,今天你们又谈了一会儿?刘少奇说,他们(指罗马尼亚方面)就是说现在就要停止公开争论。我们说,除非那50个党公开发表声明,承认发表的决议、文章通通是错误的,撤销以后,那就可以不答复。如果哪一篇文章,哪一个决议,哪一个党不撤销,我们总要答复的。罗马尼亚同志说他们可以到莫斯科去商量。毛泽东说,去商量一下。
刘少奇接着说,此外还有一条,以后他们不要提出那些公开争论的问题,只能在内部提。他们公开提出,我们必须公开说明我们的立场和观点。这是为了将来达到公平合理的共同协议的重要的两条。
随后,毛泽东向罗党代表团详细介绍了中苏两党分歧产生和发展的过程。他从1958年赫鲁晓夫要搞所谓中苏共同舰队讲起,讲了很长一番话,谈了一个多小时。实际上是告诉罗党代表团:你们要劝中国停是不行的,你们劝赫鲁晓夫停也是不会有结果的,就是说调停是不行的,除非他们认错。毛泽东说,我们中国人没有什么阴谋,我们搞的是阳谋。过去一个星期里谈的那些都是真心话。我们代表团跟你们谈了一个星期。今天我们又谈,我又讲了这么一大篇。我不装和事佬,装着好像我自己还文明一点儿,没有我们代表团其他同志那样“野蛮”。我跟我们代表团的其他同志一样,有时候比他们更不文明一点儿,这叫做公鸡好斗。赫鲁晓夫说我是公鸡,他自己是母鸡吗?其实斗也不是我们要斗,是赫鲁晓夫先斗起来的。这次你们来得好,我们的共同观点比较多。你们跟赫鲁晓夫不同,你们可以跟我们发展友好合作。
接着,毛雷尔说,毛主席讲了很多话,你们有许多问题的看法跟我们是一样的。你们讲了许多你们的想法,你们过去的情况,过去跟苏联的关系,这对我们很有帮助。我们在过去一个星期里,也把我们的思想坦率地告诉了你们,也是很诚恳的,希望停止中苏论战,停止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论战。但是,经过这么一个星期,一直到现在,看来我们没有能够把你和你的同志们说服,也正如你们也没有能够把我们说服一样。
这时,齐奥塞斯库插话说,公开论战造成许多损失,甚至也造成一些牺牲,有许多在艰苦条件下进行地下工作的共产党,不得不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我是在座中比较年轻的人,看样子可能是最年轻的,但是我做党员已经做了30年了。毛主席问他多大,齐奥塞斯库说,我46岁,我坐过牢。接着他又讲他在牢里怎么样佩服中国共产党人的斗争,知道长征,等等。
齐奥塞斯库说,公开论战对执政的党的影响比较小一些,但公开论战给没有执政的党带来不可弥补的损失。毛主席问,有什么不可弥补的损失?齐奥塞斯库说,分散他们的力量,把他们组织搞垮,使他们不能够集中力量进行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
这个时候,我党代表团的好几位同志插话问齐奥塞斯库,四十几个党中大多数是资本主义国家的党,他们没有取得政权,但是他们跟着赫鲁晓夫向中国发动进攻,攻击中国共产党,可见他们对此并不感到困难。如果他们感到困难,那为什么跟着赫鲁晓夫发动对中国共产党的攻击呢?并不是中国共产党首先攻击他们,是他们发动对中国党的攻击,可见他们并不困难!齐奥塞斯库几次讲话不公平,根本不谈四十几个党首先攻击我们党,这一点我们很不满意。有的同志甚至指名质问他,你为什么只说我们答辩不好,不说他们首先攻击我们不对,这是公平吗?这时齐奥塞斯库脸都红了。
看到这种情况,毛泽东说,你们是不是要打架?我们代表团的同志说,就是不公平。毛泽东说,还是请齐奥塞斯库同志继续讲。
齐奥塞斯库接着说,我们很早以前说过,也告诉过这些党,他们攻击中国共产党是错误的。毛泽东说,你们有没有要求他们公开取消那些东西?如果他们取消对我们的攻击,我们就不来答辩,不再批评他们了。齐奥塞斯库说,我们的建议只是要创造一个条件,暂停几个月。停几个月不发表论战文章,天也不会塌下来,妇女也照样生孩子。几个月时间应该是能够等待的,你们是很有经验、很有耐心的。
毛泽东说,这不对,你讲要想到工人阶级、各国人民的利益,那么,他们过去是不是想到这些呢?是不是因为想到这些,他们才公开批评我们呢?如果过去没有想到,现在才真正想到,那么他们应该公开发表声明承认错误。只要他们不做到这点,我们就要回答。不是我们欠了他们的债,而是他们欠了我们的债。你说他们有困难,他们有损失。他们知道有困难了,知道有损失了,但当初批评我们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没感到困难,没感到会有损失呢?现在我们还没有回答他们,还来不及。只有几个党我们回答了,大多数党没有回答。我们只批评了美国党一篇、法国党一篇、意大利党两篇,一共只有四篇。我们还没有批评他们中的大多数,他们有什么困难呢?他们过去讲,是为了工人阶级的利益要公开批评我们;现在我们讲,我们为了工人阶级的利益就要回答他们,只是现在还来不及回答他们就是了。因为时间来不及,写不出那么多文章来,要做十年规划。我们现在也只是写文章,就是那些秀才们,一个报纸叫《人民日报》,一个杂志叫《红旗》,由他们写文章来回答。我们中央没有作过决议,我们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也没有作过决议,我们地方党委也没有作过决议。而苏联,他们从中央到地方组织都通过决议,攻击我们。要讲平等,我们要废除不平等条约。要讲对等关系,兄弟党之间应该讲平等。
毛雷尔看到这个情况,就想收场。他说,我们如实地记着毛泽东同志刚才所讲的话。我们也如实地记住中共代表团在会谈过程中所讲的话。我们有这样一个想法,如果再重复我们在会谈过程中讲过的话,那会使人感到厌倦,因为在停止公开论战的问题上,我们的看法是不相吻合的。
毛泽东接过他的话说,是的,是不相吻合的。但是跟你们过去的观点是相吻合的,你们过去也是赞成公开论战的。毛雷尔说,那是对的。毛泽东说,那么,我们赞成你们过去的观点,不赞成你们现在的观点。毛雷尔表示,我们懂得这一点,我们赞成公开论战的时候我们做错了。
齐奥塞斯库也插话说,那个时候我们也是不赞成公开论战的。我们党的领导在内部讨论过这个问题。毛泽东就问,那你们为什么又公开赞成论战了呢?刘少奇说,在苏共二十二大的时候,你们都赞成公开论战,都批评我们,说我们不赞成公开论战的立场是不正确的。
毛泽东说,我看你们还是回到你们过去的立场比较好。毛雷尔说,假如我们认为我们做错了,那为什么回到原来的立场呢?毛泽东说,但是你们没有公开声明,没有公开在你们报纸上宣布你们过去做错了。毛雷尔说,对的,我们在报纸上没这么宣布。毛主席说,为什么不能宣布呢?
接着,大家议论纷纷,谈到在民主德国、保加利亚、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这几个国家的党的代表大会上,许多兄弟党攻击中国共产党的情况。伍修权特别提出,齐奥塞斯库和斯托伊卡两个人出席过这些会。齐奥塞斯库赶忙说他们没有攻击中国共产党。伍修权马上说,我有记录。当时我们不赞成公开论战,但是罗马尼亚同志不赞成我们的态度,你表示遗憾。
这时,毛雷尔出面想把气氛缓和一下,他说,毛泽东同志,我们在过去的5天里,以我们所拥有的东西轰击了你们代表团,你们代表团也用你们所拥有的东西轰击了我们。毛泽东说,两个堡垒都没有攻破,原封不动。毛雷尔说,是的,我看交换意见是一件好事。毛泽东表示赞成。毛雷尔又说,这次交换意见,在一系列问题上表明我们的想法是相同的。毛泽东说,对,我们彼此更好地了解了,更直接相互了解了,彼此把话都讲出来了。你们轰击我们,我们也轰击你们,但是并不伤害中罗两党之间的友谊。
毛泽东说,我看我们先吃饭吧。我们可以达成协议,反对那些狂妄自大、挥舞指挥棒、要控制别国的那些人。毛雷尔说,我们也有相同的看法。毛泽东说,在东欧,你们的朋友还不够多,你们还要做别人的工作。我看人民是会逐步觉悟起来的。包括波兰,也许还有匈牙利,甚至保加利亚这些国家,你们都可以去做工作,使他们跟你们的观点接近。我讲的所谓接近的观点是什么观点呢?不是讲停止公开论战这个观点,而是讲反对那些狂妄自大、挥舞指挥棒、干涉别国内政的人这一点。在这一点上,我们是跟你们接近的。毛雷尔也表示赞成。这样就一起去吃饭了。
在宴会上,毛泽东着重谈到这次会谈很好,因为双方都感到是平等的,两个堡垒都没有被攻破,但是彼此更加了解了。我们今天晚上的会见是团结的会见,大家再不要吵架了。
在宴会上,毛泽东首先提议,为中罗两党友好关系的发展、为乔治乌-德治的健康干杯。毛雷尔也站起来说,我特别高兴地提议,为毛泽东同志的健康干杯,罗马尼亚共产党、罗马尼亚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政治局,以及乔治乌-德治本人祝毛泽东同志身体健康、精力充沛,在工作中取得成就。他说,这一祝愿表达出我们罗马尼亚共产党人对毛泽东同志的敬佩心情,同时也请允许我为毛泽东同志的助手们的健康干杯。
这次会见就是在这种热烈的也可以说是激烈的但最后是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了。
从3月3日开始的中罗两党代表团会谈,到10日毛泽东会见的时候,整整8天。双方都相当充分地发表意见,阐明了各自的立场。我们没有赞成罗马尼亚党所提出的停止公开论战的建议,也不赞成延长暂停的建议。罗马尼亚代表团11日休息一天,3月12日离开中国到朝鲜访问。
此后不久,罗共中央的二号领导波德纳拉希会见我驻罗使馆临时代办王栋,请他转告中共中央、毛主席,罗共长期来深受赫鲁晓夫大国主义的压迫,他们是小国、小党,只能忍气吞声。这次他们访华之所以反复强调要停止论战,是为了确信中共反对赫鲁晓夫大国主义会不会半途而废,他们完全支持中共的立场,但是也担心一旦中共和苏共和好,他们夹在中间,赫鲁晓夫会不择手段地对付他们。波德纳拉希说,他们会从罗共的处境出发,对中共反对赫鲁晓夫大国主义的斗争表达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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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罗两党第五次会谈结束以后,按双方协议,1964年3月8日休息一天,9日毛泽东会见罗党代表团。但是,3月9日早上,罗马尼亚党代表团突然提出齐奥塞斯库要紧急会见我们。我们经请示毛泽东和刘少奇后,决定由彭真、伍修权等一起到钓鱼台会见齐奥塞斯库。
一见面,齐奥塞斯库神情显得非常紧张又非常兴奋。他说,他收到国内来的消息,说许多兄弟党表示希望停止公开论战,所以代表团就同乔治乌-德治通了电话。党中央指示,要求代表团紧急约见中共中央负责同志转达罗党中央的正式意见,即希望中共中央能够把目前罗中两党会谈期间的这种暂时停止公开论战的时间继续延长。齐奥塞斯库说,代表团委托他向中共中央提出,要求两党代表团再会谈一次。
从他的谈话看来,似乎他们在来中国会谈前,同许多兄弟党有过接触,还征求了许多意见。所以,彭真警惕地问他,你说许多兄弟党希望停止公开论战,是不是包括苏共?齐奥塞斯库赶忙说,直到现在为止,没有和苏共商量过。我们将在回去路上经过莫斯科时同苏共谈。
彭真听了他提出要再会谈一次的建议以后说,我们暂停发表论战文章已经8天,还有明天、后天,加起来就10天,这是我们党主动这样做的。你们在北京的时候暂停,完全是为了你们,表示我们党对罗马尼亚党的尊重。你们一走就恢复公开论战。至于赫鲁晓夫,不要看他说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什么。我们是不相信赫鲁晓夫有停止公开论战的诚意的。你们是不是能代表赫鲁晓夫?你们是不是能够代表四十几个党?他们不撤销反华决议,不撤销反华声明,不撤销反华讲话,不承认错误,我们能不回答吗?能停止公开论战吗?
齐奥塞斯库仍然坚持请求中国党延长这个暂停,以便坐下来谈判,达成停止公开论战的协议。彭真斩钉截铁地对他说,我们还是坚持我们在2月29日信里讲的四条建议,要停止公开论战,就要达成一个经过各党协商、各方都能接受的公平合理的协议,不能赫鲁晓夫说要攻就攻,要停就停。他不是老爷,我们也不是奴隶。
最后,齐奥塞斯库说,根据布加勒斯特来的电话,罗党中央建议罗中两党代表团再举行一次会谈。彭真当时没有完全答应,只是说,这件事情因为对我们来讲很突然,我要报告代表团,商量以后再告诉你们。但是我想,你们最好还是向赫鲁晓夫呼吁,呼吁他把2月12日的信给我们,呼吁他公布所谓“坚决反击”、所谓“集体措施”是什么。我们代表团没有新的意见了,你们是不是还是要谈?齐奥塞斯库说,还是希望再谈一次。彭真说,那我们要报告代表团。
当天晚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在毛泽东处开会,彭真扼要把齐奥塞斯库的意见作了汇报,主要是说他希望再开一次会,希望把暂停期延长。常委会经过短暂议论,决定:第一,为了礼貌起见,同意两党代表团可以再谈一次,但是我们要提出停止公开论战的条件,就是,所有指责过中国党的那些兄弟党,都要公开承认错误,没有这一条就不能停止公开论战;第二,正式通知罗马尼亚党代表团,他们一离开北京,我们就继续发表公开论战的文章。
3月10日上午,中罗两党代表团举行第六次会谈。这次会谈首先是齐奥塞斯库发言。他说,我们收到国内党中央领导的电报,要求我们向中共中央再次呼吁暂停论战。他还说,代表团也收到了苏共中央最近给中共中央的复信,在复信里提出的建议也包括了中共的建议,因此请中共重新考虑我们曾经提出的要求停止公开论战的建议。还说,他们党认为,谩骂不能够加强团结。没有根据的指责,给一个党和它的领导人扣上托洛茨基主义、冒险主义的帽子,或者认为它是背叛马克思列宁主义、同帝国主义勾结等等,都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不能加强团结,只能导致分裂。
刘少奇很直率地回答说,既然你们建议再开一次会,那么我们再申明我们的立场。我们党的立场已经包含在2月29日复信的四项建议里面。我们党认为,达成协议才能够停止公开论战。我们怀疑那些要停止公开论战的人的诚意。赫鲁晓夫是不可信赖的。如果要求停止公开论战的人真有诚意,那就应该首先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40多个党作了反华决议,只有他们宣布撤销这些决议,承认错误,我们才能停止公开论战。这才是公平合理的。你们罗马尼亚党也是赞成赫鲁晓夫发动公开论战的。当时我们说不要公开论战,你们是反对的。现在你们又讲谩骂不能加强团结。那么,我想问一问,为什么你们过去赞成赫鲁晓夫大骂阿尔巴尼亚,大骂中国党?波德纳拉希看情况不妙,赶快想缓和一下气氛。他说,罗马尼亚党只是建议暂停,而不是解决问题,只是为解决问题创造一个平静讨论的气氛。齐奥塞斯库接着提出,可不可以停一两个月,继续目前这种暂停,以便达成协议。
刘少奇说,我们本来早就主张这样的。几年前,在1960年、l962年我们就劝过苏共,说兄弟党之间有分歧可以内部讨论,不要公开,如果内部讨论达不成协议,可以暂时把分歧放一放,让时间来检验究竟谁对谁错,不要公开争论。但是,那个时候赫鲁晓夫不听,几十个党也不听,都认为应该公开论战,包括你们党在内。现在的情况正像我们前几年所指出的,公开论战会使亲痛仇快,当时我们就担心这一点,而且是严重的担心。现在情况已经发生,公开论战已经展开,担心也没有用处了。现在剩下的问题是我们答复还是不答复的问题。我们认为,既然赫鲁晓夫挑起这个公开论战,我们就一定要答辩。如果他不认错,就无权要求我们停止公开论战、停止答辩。
见刘少奇的态度非常强硬,波德纳拉希接着就问,如果认错呢?刘少奇说,如果认错,那我们就不答辩,就停止公开论战。但是请问,赫鲁晓夫能够认错吗?
邓小平说,请你们回去说服赫鲁晓夫,说服苏共,攻击我们党是公开的,承认错误也必须是公开的,爽爽快快,不要耍花招。
看到中共态度非常坚决,毛雷尔跟罗党代表团的其他成员交头接耳,商量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们的立场是很清楚的,我们在回程路过莫斯科的时候将告诉赫鲁晓夫。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再谈的了。我们将要把我们在这里谈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罗党中央。我们明天就要到朝鲜去访问。他再一次感谢中国党的接待。
毛泽东画龙点睛式的接见讲话
3月10日下午,毛泽东在人民大会堂会见罗马尼亚党代表团。罗党代表团的全体成员都参加了,我方参加的是刘少奇、邓小平以及彭真、康生、伍修权和吴冷西。
这次会见从下午5点半一直谈到晚上7点多。开始的时候,毛泽东问刘少奇,今天你们又谈了一会儿?刘少奇说,他们(指罗马尼亚方面)就是说现在就要停止公开争论。我们说,除非那50个党公开发表声明,承认发表的决议、文章通通是错误的,撤销以后,那就可以不答复。如果哪一篇文章,哪一个决议,哪一个党不撤销,我们总要答复的。罗马尼亚同志说他们可以到莫斯科去商量。毛泽东说,去商量一下。
刘少奇接着说,此外还有一条,以后他们不要提出那些公开争论的问题,只能在内部提。他们公开提出,我们必须公开说明我们的立场和观点。这是为了将来达到公平合理的共同协议的重要的两条。
随后,毛泽东向罗党代表团详细介绍了中苏两党分歧产生和发展的过程。他从1958年赫鲁晓夫要搞所谓中苏共同舰队讲起,讲了很长一番话,谈了一个多小时。实际上是告诉罗党代表团:你们要劝中国停是不行的,你们劝赫鲁晓夫停也是不会有结果的,就是说调停是不行的,除非他们认错。毛泽东说,我们中国人没有什么阴谋,我们搞的是阳谋。过去一个星期里谈的那些都是真心话。我们代表团跟你们谈了一个星期。今天我们又谈,我又讲了这么一大篇。我不装和事佬,装着好像我自己还文明一点儿,没有我们代表团其他同志那样“野蛮”。我跟我们代表团的其他同志一样,有时候比他们更不文明一点儿,这叫做公鸡好斗。赫鲁晓夫说我是公鸡,他自己是母鸡吗?其实斗也不是我们要斗,是赫鲁晓夫先斗起来的。这次你们来得好,我们的共同观点比较多。你们跟赫鲁晓夫不同,你们可以跟我们发展友好合作。
接着,毛雷尔说,毛主席讲了很多话,你们有许多问题的看法跟我们是一样的。你们讲了许多你们的想法,你们过去的情况,过去跟苏联的关系,这对我们很有帮助。我们在过去一个星期里,也把我们的思想坦率地告诉了你们,也是很诚恳的,希望停止中苏论战,停止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论战。但是,经过这么一个星期,一直到现在,看来我们没有能够把你和你的同志们说服,也正如你们也没有能够把我们说服一样。
这时,齐奥塞斯库插话说,公开论战造成许多损失,甚至也造成一些牺牲,有许多在艰苦条件下进行地下工作的共产党,不得不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我是在座中比较年轻的人,看样子可能是最年轻的,但是我做党员已经做了30年了。毛主席问他多大,齐奥塞斯库说,我46岁,我坐过牢。接着他又讲他在牢里怎么样佩服中国共产党人的斗争,知道长征,等等。
齐奥塞斯库说,公开论战对执政的党的影响比较小一些,但公开论战给没有执政的党带来不可弥补的损失。毛主席问,有什么不可弥补的损失?齐奥塞斯库说,分散他们的力量,把他们组织搞垮,使他们不能够集中力量进行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
这个时候,我党代表团的好几位同志插话问齐奥塞斯库,四十几个党中大多数是资本主义国家的党,他们没有取得政权,但是他们跟着赫鲁晓夫向中国发动进攻,攻击中国共产党,可见他们对此并不感到困难。如果他们感到困难,那为什么跟着赫鲁晓夫发动对中国共产党的攻击呢?并不是中国共产党首先攻击他们,是他们发动对中国党的攻击,可见他们并不困难!齐奥塞斯库几次讲话不公平,根本不谈四十几个党首先攻击我们党,这一点我们很不满意。有的同志甚至指名质问他,你为什么只说我们答辩不好,不说他们首先攻击我们不对,这是公平吗?这时齐奥塞斯库脸都红了。
看到这种情况,毛泽东说,你们是不是要打架?我们代表团的同志说,就是不公平。毛泽东说,还是请齐奥塞斯库同志继续讲。
齐奥塞斯库接着说,我们很早以前说过,也告诉过这些党,他们攻击中国共产党是错误的。毛泽东说,你们有没有要求他们公开取消那些东西?如果他们取消对我们的攻击,我们就不来答辩,不再批评他们了。齐奥塞斯库说,我们的建议只是要创造一个条件,暂停几个月。停几个月不发表论战文章,天也不会塌下来,妇女也照样生孩子。几个月时间应该是能够等待的,你们是很有经验、很有耐心的。
毛泽东说,这不对,你讲要想到工人阶级、各国人民的利益,那么,他们过去是不是想到这些呢?是不是因为想到这些,他们才公开批评我们呢?如果过去没有想到,现在才真正想到,那么他们应该公开发表声明承认错误。只要他们不做到这点,我们就要回答。不是我们欠了他们的债,而是他们欠了我们的债。你说他们有困难,他们有损失。他们知道有困难了,知道有损失了,但当初批评我们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没感到困难,没感到会有损失呢?现在我们还没有回答他们,还来不及。只有几个党我们回答了,大多数党没有回答。我们只批评了美国党一篇、法国党一篇、意大利党两篇,一共只有四篇。我们还没有批评他们中的大多数,他们有什么困难呢?他们过去讲,是为了工人阶级的利益要公开批评我们;现在我们讲,我们为了工人阶级的利益就要回答他们,只是现在还来不及回答他们就是了。因为时间来不及,写不出那么多文章来,要做十年规划。我们现在也只是写文章,就是那些秀才们,一个报纸叫《人民日报》,一个杂志叫《红旗》,由他们写文章来回答。我们中央没有作过决议,我们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也没有作过决议,我们地方党委也没有作过决议。而苏联,他们从中央到地方组织都通过决议,攻击我们。要讲平等,我们要废除不平等条约。要讲对等关系,兄弟党之间应该讲平等。
毛雷尔看到这个情况,就想收场。他说,我们如实地记着毛泽东同志刚才所讲的话。我们也如实地记住中共代表团在会谈过程中所讲的话。我们有这样一个想法,如果再重复我们在会谈过程中讲过的话,那会使人感到厌倦,因为在停止公开论战的问题上,我们的看法是不相吻合的。
毛泽东接过他的话说,是的,是不相吻合的。但是跟你们过去的观点是相吻合的,你们过去也是赞成公开论战的。毛雷尔说,那是对的。毛泽东说,那么,我们赞成你们过去的观点,不赞成你们现在的观点。毛雷尔表示,我们懂得这一点,我们赞成公开论战的时候我们做错了。
齐奥塞斯库也插话说,那个时候我们也是不赞成公开论战的。我们党的领导在内部讨论过这个问题。毛泽东就问,那你们为什么又公开赞成论战了呢?刘少奇说,在苏共二十二大的时候,你们都赞成公开论战,都批评我们,说我们不赞成公开论战的立场是不正确的。
毛泽东说,我看你们还是回到你们过去的立场比较好。毛雷尔说,假如我们认为我们做错了,那为什么回到原来的立场呢?毛泽东说,但是你们没有公开声明,没有公开在你们报纸上宣布你们过去做错了。毛雷尔说,对的,我们在报纸上没这么宣布。毛主席说,为什么不能宣布呢?
接着,大家议论纷纷,谈到在民主德国、保加利亚、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这几个国家的党的代表大会上,许多兄弟党攻击中国共产党的情况。伍修权特别提出,齐奥塞斯库和斯托伊卡两个人出席过这些会。齐奥塞斯库赶忙说他们没有攻击中国共产党。伍修权马上说,我有记录。当时我们不赞成公开论战,但是罗马尼亚同志不赞成我们的态度,你表示遗憾。
这时,毛雷尔出面想把气氛缓和一下,他说,毛泽东同志,我们在过去的5天里,以我们所拥有的东西轰击了你们代表团,你们代表团也用你们所拥有的东西轰击了我们。毛泽东说,两个堡垒都没有攻破,原封不动。毛雷尔说,是的,我看交换意见是一件好事。毛泽东表示赞成。毛雷尔又说,这次交换意见,在一系列问题上表明我们的想法是相同的。毛泽东说,对,我们彼此更好地了解了,更直接相互了解了,彼此把话都讲出来了。你们轰击我们,我们也轰击你们,但是并不伤害中罗两党之间的友谊。
毛泽东说,我看我们先吃饭吧。我们可以达成协议,反对那些狂妄自大、挥舞指挥棒、要控制别国的那些人。毛雷尔说,我们也有相同的看法。毛泽东说,在东欧,你们的朋友还不够多,你们还要做别人的工作。我看人民是会逐步觉悟起来的。包括波兰,也许还有匈牙利,甚至保加利亚这些国家,你们都可以去做工作,使他们跟你们的观点接近。我讲的所谓接近的观点是什么观点呢?不是讲停止公开论战这个观点,而是讲反对那些狂妄自大、挥舞指挥棒、干涉别国内政的人这一点。在这一点上,我们是跟你们接近的。毛雷尔也表示赞成。这样就一起去吃饭了。
在宴会上,毛泽东着重谈到这次会谈很好,因为双方都感到是平等的,两个堡垒都没有被攻破,但是彼此更加了解了。我们今天晚上的会见是团结的会见,大家再不要吵架了。
在宴会上,毛泽东首先提议,为中罗两党友好关系的发展、为乔治乌-德治的健康干杯。毛雷尔也站起来说,我特别高兴地提议,为毛泽东同志的健康干杯,罗马尼亚共产党、罗马尼亚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政治局,以及乔治乌-德治本人祝毛泽东同志身体健康、精力充沛,在工作中取得成就。他说,这一祝愿表达出我们罗马尼亚共产党人对毛泽东同志的敬佩心情,同时也请允许我为毛泽东同志的助手们的健康干杯。
这次会见就是在这种热烈的也可以说是激烈的但最后是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了。
从3月3日开始的中罗两党代表团会谈,到10日毛泽东会见的时候,整整8天。双方都相当充分地发表意见,阐明了各自的立场。我们没有赞成罗马尼亚党所提出的停止公开论战的建议,也不赞成延长暂停的建议。罗马尼亚代表团11日休息一天,3月12日离开中国到朝鲜访问。
此后不久,罗共中央的二号领导波德纳拉希会见我驻罗使馆临时代办王栋,请他转告中共中央、毛主席,罗共长期来深受赫鲁晓夫大国主义的压迫,他们是小国、小党,只能忍气吞声。这次他们访华之所以反复强调要停止论战,是为了确信中共反对赫鲁晓夫大国主义会不会半途而废,他们完全支持中共的立场,但是也担心一旦中共和苏共和好,他们夹在中间,赫鲁晓夫会不择手段地对付他们。波德纳拉希说,他们会从罗共的处境出发,对中共反对赫鲁晓夫大国主义的斗争表达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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