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墉 现在很多所谓的著名艺术家,实际上都很一般

来源 :南方人物周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zwb19831101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大病过后的林墉鲜少出现在公众场合,11月19日广州美院附中60周年校庆的活动上,行动不甚利索的老人,在女儿林蓝的陪同下,兴致颇高地出席了母校的活动。所到之处,这位著名画家总被热情的粉丝团团围住。在耐心的等待之后,我们不失时机地“截”住了老人,在喧闹的会场一角,进行了一场对话。
  尽管身体依然虚弱,吐字也十分吃力,但只要一开口,那个说话大声、性格率真、言语麻辣的林墉又回来了。

关于流派


  人物周刊:你被认为是岭南画派的代表性人物,对此你同意吗?对于如今的岭南画派又有何看法?
  林墉:别人都说我是岭南画派的,可我从来都不认同(这个观点)。因为我自己都说不清是哪一个画派的。我不属于哪一个门派!谁画得好,无论男女老幼,我都向他学,尤其是现在还活着的,赶快学他一下。如果非要给我一个标签的话,我只能说自己是广州美术学院教出来的。在学院里各种学派的老师都有,所以我们什么流派都学,而不只是单单学一个流派。走出社会之后,又学习、接受更多新的知识。我现在七十多岁了,是越学越糊涂。
  人物周刊:为什么说越学越糊涂呢?
  林墉:因为学的东西太多,学的人也太多,谁好我就学谁,所以反而糊涂了。
  现在有人天天说岭南画派,因为这样讲,大家都高兴。但什么是真正的岭南画派?如果让我说真话,我真的不知道,也说不清。所谓的流派,严格地讲应该是在上世纪50年代之前,因为当时还没有美术学院,人们只好去跟着哪个人学画画,才流行叫什么画派。但后来有了美术学院之后,各种流派相互融洽,就根本没有清晰的界限了。所以,到現在我都不属于哪个门派,我就是在美术学院学习的,其他哪个派都不是。
  人物周刊:但还是有不少文化人喜欢贴上一个标签,比如海派、岭南派等等。你认为单从这两个画派比较,画风上有何区别或融洽?
  林墉:(喜欢这样比较的人)很无聊!他们写不出文章,才这样写。我这样说肯定会得罪人,但我不怕。好多人是画画不行才去学理论,理论又乱写,他们没有认真研究过理论,结果是画画不成,理论也不好。其实,学的东西不应该讲哪一个流派,他画得好、讲得好你就跟他学,这个流派学他一点,那个流派也学他一点,多好啊!

关于名气


  人物周刊:你刚才说古人你也学一些,今人也学一点。那么这里面有没有你最佩服敬重的人呢?
  林墉:有,王肇民(注:王肇民是广州美术学院教授,著名的水彩画家、美术教育家。1949年后开始从事艺术教育,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艺术上精益求精,不迎时尚,教育上诲人不倦、坦荡为怀。他是一个善于汲取古今中外绘画艺术之长、具有独立见解的艺术家)。这是一位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伟大艺术家。不单在绘画方面,他的人格、他的为人、他的教诲等方方面面,我永远都敬重他。你们如果有兴趣,去看一些有关他的书,就会有深刻的认识了。
  人物周刊:这么高的评价!但好像他的名气没有你大。
  林墉:你要知道,真正伟大的艺术,都是默默耕耘的,并非人人知道。人人知道的都是非常一般的。现在有很多所谓的著名艺术家,实际上都很一般。我这样说肯定又要得罪人了,如果放在两三年前,我还不敢讲,但我可能快要走了,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像王肇民这样,做人、绘画都一流的,但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伟大的艺术家,才是我最佩服和敬重的人。

关于死亡


  人物周刊:现在你的身体情况好吗?还有没有坚持作画?
  林墉:1999年,我大病了一场,脑瘤,当时是准备死了。在我得知病情的前十来天,突然有很多人来看我,每个人都流着眼泪,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后来,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哦,林墉要死了!
  手术之后,有3个月的时间,我的身体一塌糊涂,当时有人拿林墉两个字放在我眼前,问是什么字?我不认识。什么字都不会认了。后来,身体恢复了,但还是不认字更不会写字。医生说,“算了,没必要写字了。”但我不干,一个画家如果连字都不会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于是,我从头来,硬着来,从一笔一划学习起。从那时到现在15年了,我每天都在“咬牙切齿”地学写字,直到现在,我还是会有很多字记不起,有时很简单的字,转头就忘。那我也不放弃,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别人,或者自己去查书。但是我画画没有忘,而且坚持每天习画。
  人物周刊:每天的作息时间怎样安排呢?
  林墉:我一辈子都习惯深夜作画。每天下午2点至5点睡觉,保持体力。到夜里11点开始画画。这时结束一天的杂事,一个人可以安静地作画,一直画到第二天凌晨3点。几乎天天如此。应该讲,生病以后,我的幸福感大大增强。因为干扰的事和人都少了,我有更多的休息和画画时间了。
  我还有好多纸没画完,要趁活着赶快画完。一个人活着就准备要死的,死之前赶紧多画些,至于画得好坏,留给后人去评论。如果在我死后10年,还有人会提起我,并说“林墉的画画得不错”,我就心满意足了。
林墉
生于1942 年,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广东画院院长,擅人物、花鸟画,风格潇洒、清新、明丽,兼擅文论及插图。出版有《林墉作品选》《林墉访问巴基斯坦选集》《人体速写》《林墉肖像画》《林墉中国人物写生精选》等。

  人物周刊:对自己走过的路做过的事,你有怎样的评价?
  林墉:不瞒你说,自1999年那场大病后,有半年时间,我天天在想死的问题,并对自己这一生做了个反思。那就是,我这一辈子,大错没有,小错不少。以前说话过于野蛮、刻薄,得罪了不少人。虽然我对人态度谦和,但一讲到艺术,我就当仁不让,特别刻薄。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官多大,我都敢讲,并随时做好了壮烈牺牲的准备。我没有讲过假话,但讲了不少错话。
  相比以前,我现在温和敦厚了。起码,开口之前会想3秒钟再说。可是,我告诉你,有一点我不会变,那就是,虽然我的普通话说得不好,但遇到艺术上我想说的事,我还是会大声地说,坦荡地说,而且更敢讲真话了。
其他文献
和他共事十几年,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寡言少语,我大而化之,他稳重老成,我急躁冒失。他办他的报纸,我干我的广播,难得打个照面,寒暄几句,仅此而已。  闲暇时,我们却是难得投缘的朋友。每次聚会,给他斟酒,嘴上连声拒绝,但总拗不过大家,只好憨憨地笑笑,任由主人斟满。他醉过几次,酒醉的他一反老成持重的常态,足之蹈之不能自已,话明显多了,情绪也明显亢奋起来,他会很夸张地搂住我或同事絮絮叨叨,刚开席时的浅饮低酌
佛前燃三支香,贾平凹指间燃一支烟,香和烟总在续,屋里烟气腾腾。秦汉以降年代各异的陶罐、石佛、石狮子、石蛙、木雕的人面麒麟们占了厅堂,继而踞在高处或蹲伏角落。一黑一银两只狐剩了张皮呆卧在木楼梯的扶手上,敛着神气。贾平凹笑:原有好多,都叫些女狐狸给拿走了。这屋子跃层,门开门闭马铃先响,高处有匾“上书房”,颇有些鬼气。  贾平凹用家乡陕西丹凤县棣花村的方言说话,说了60年;用普通话写作,写了四十多年。最
近几年来,每到夏天,巴黎市政府都会开展一项大型活动叫“巴黎沙滩”,其内容就是运来沙子将塞纳河沿岸的一段河堤装点成优质沙滩模样,免费开放,供游人来此享受日光浴,还可以进行一些小规模的水上运动,比如划船、划水等等。  2014年7月,5000吨细沙铺满了从埃菲尔铁塔到巴黎市政府的塞纳河右岸——今年巴黎市政府对“巴黎沙滩”活动的投入达到了创纪录的300万欧元(超过一半由赞助商和出售沙滩上商铺特许经营权所
去互联网上搜艾哈默德·沙菲克(Ahmed Shafik),至少前5页,只会看到那个著名的埃及前总理,后面的十几页,也不一定能找到医生莎菲克。尽管这位今年刚满80岁的埃及医生曾医治过卡斯特罗的肠道,专职解决高层领导人的肠胃问题,但在维基百科上,他的名字后面的括号里写的却是“性学家”。  的确,在性学方面,莎菲克医生有很多有趣又不乏深刻的研究。梳理他的上千篇论文,对人类性高潮研究感兴趣的美国作家罗琦看
图/ 本刊记者 姜晓明  关于吴莫愁,最近的新闻是她的烈焰红唇大头广告在广州地铁里吓哭了小朋友。这事儿甚至上了微博话题榜,引来七百多万条讨论。几天前,吴莫愁就为这款广告发了微博:“头像第一次被放得这么大,没有吓到你们吧?全国的小朋友们如果你们看到我的广告,可以随手拍下来发微博告诉我。”颇有预见的样子。  作为2012年最火电视节目《中国好声音》的亚军,参赛起就伴有争议声的吴莫愁在2012年底拿到了
5月10日,杭州西子湖畔,马云宣布退休,卸下阿里巴巴集团CEO职位。  马云演讲时,他的朋友、依文集团董事长夏华的心思却停留在他的衣服上:立领天然纯棉白色长袖衬衫,门襟顺色国画花鸟系列十字绣,藏青色直筒裤。这是夏华团队为马云专门定制的。很快,这套服装在依文天猫旗舰店以“马云专属定制珍藏款”名义售卖,标价4280元。  在此之前,夏华及其设计师团队专门为马云和李连杰设计了“太极禅云手”系列服装。  
去年12月底,当我徜徉于首尔街头,穿行在庆祝朴槿惠当选首位韩国女总统的人群中时,内心的担忧远大于期待。我不想去预测这个被称为“世界最高危职业”的继任者将带给韩国一个怎样的未来,因为这些已经暫时脱离了我的思考范围。  在冬日的寒风中,我的思绪被带回到4年前。  在去年写的一篇《我爱茉莉花》中,我回顾了“9·11”事件之后采访韩国前总统卢武铉的一些轶事。这位谦逊的“平民总统”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头发少而凌乱,兔子一样的眼睛,层层叠叠的眼袋,嘴角向下露出半排牙齿。最近,《洋葱报》登出一张英国首相卡梅伦的照片,即刻在互联网世界疯转。这家以讽刺新闻知名的小报为照片配的标题是,“戴维·卡梅伦向苏格兰人喊话:你们要是独立的话我就自杀。”  图文虽做了夸张化处理,却能如实反映这位英国近两百年来最年轻的首相过去一个月的心情。当民调显示反独阵营和倾向独立阵营的人数比例几乎持平时,距离公投已不到10天。卡
人們所知的沙堆理论是这样的:有一个庞大的沙堆,但并不是固定和静止的。在它的上面,不断有一粒一粒的沙子落下。看起来,这些沙粒对沙堆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连形状都改变不大。但是,在某种神秘规则的作用下,这个庞然大物会毫无预兆地突然坍塌。  内部粘连的力量和外部持续的压力之间,当力量发生逆转,重构就变得不可避免。这个自然的规律现在越来越多地受到社会人文学者的关注,因为它展现的法则并不仅仅适用于自然。  没
1957年,作为中国政府邀请的代表团正式成员,阿涅斯瓦尔达应邀来华拍摄了一系列摄影作品。这些从未面世的彩色与黑白照片,是她旅行期间走遍大江南北的珍贵记录。她从北京的天桥到上海的戏院,再到三峡,一直走到云南。当时中国人的封闭、羞涩、好奇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们到住处的时候,发现当时所有的旅社都叫差不多的名字。有一个服务员过来送热水,之后过了没多久又有人来送水。其实送水只是他们的借口,他们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