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淳:好女人是一所好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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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近期央视播出的电视剧《赵氏孤儿案》中,孙淳饰演“屠岸贾”,被搭档吴秀波盛赞为“几近完美的演员”。说起来,孙淳可算得上是大器晚成,一直都在演戏,一直未为人所识,人到中年,终于以一系列塑造得入木三分可圈可点的角色,赢得了观众的认可。
  那个默默积聚、发力的过程,一直有人相伴,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傅丽莉。孙淳从不讳言他对妻子的敬爱和感激:“我的母亲给了我生命,而她,一步一步重建了我的灵魂,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
  那个安静等待我成熟起来的女人
  如果按现在流行的说法,孙淳是典型的“官二代”,父亲是外交官。从小,他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外国电影,能读到别人读不到的外国小说,于是有着天然的优越感。再加之家境优越,“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家有个写字台,拉开右边那抽屉永远是有钱的,很多钱,所以那时我对钱也没有概念”。因此,他一直有些桀骜,从不屑为五斗米折腰。
  在上海戏剧学院读书时,因为良好的家教背景,他一直是班上的优等生。毕业后,他心高气傲,看到不好的剧本,就毫不留情地拒绝:“这太屎了,太臭了。”1997年胡玫拍《雍正王朝》,找他演雍正,他拒绝的理由更离谱:“天太热了,要拍古装,累。”那时的他,不食人间烟火,耻于与人谈钱。
  他耻于与人谈钱,但生活处处需要钱,于是和他一起生活的人——他的妻子傅丽莉,就得想办法赚钱。傅丽莉是他在上海戏剧学院的同学,也是演员,两人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傅丽莉扛起整个家。为了多赚些钱,她经常出去走穴。那还是上世纪80年代,走穴的条件非常艰苦。有一次,孙淳看傅丽莉去外地走穴回家,脸色很不好看,就问她怎么回事。丽莉告诉他,穴头让她们晚上就睡在剧院旁边的小房间里,没有床,搭一块板,几个人就挤在那块板上睡觉,一连三天,都没睡好。孙淳听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竟然骂她:“谁让你丫愿意去!”这种时候,要换了别人,八成就会反驳:“你以为我愿意走穴啊?如果你能挣钱养家我还走什么穴啊!”可是傅丽莉,只是淡淡地一笑,淡淡地说了一句:“没关系,就当是体验生活了!”
  曾经有要好的女友劝傅丽莉:“演员的黄金期也就那么几年,你也不说说你们家孙淳,多放点心思在事业上,恐怕早红了!”可是傅丽莉总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说:“男人比女人晚熟,你说他也没用,得等他自己明白才行。”
  这两口子,一个为了自己的艺术理想宁缺毋滥,宁可靠老婆养着或者靠父母接济也不屑乱接戏,孙淳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如果我是穷人家出身,那我肯定会拼命挣钱。但我不是,有时候父母担心我总是赋闲在家没钱花,就会给我钱,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行,理所当然地要了。”另一个为了生活来者不拒,甚至不惜到处走穴,为此孙淳还嘲笑傅丽莉:“你看你,尽接烂片!”
  有次孙淳好不容易接了戏赚了钱,可刚有了一万块钱,他就去买了东芝大彩电,因为“要看外国电影资料片”。从1993年开始,电影演员的片酬进入万元级别,他拍《刑警荣誉》拿了5万片酬,二话不说,又凑钱买了台切诺基,完全没想到这笔钱可以用在家用上。那时的他像一个任性的大男孩,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所谓责任、担当、温柔、体贴等等好男人的品质一样也不沾边。别人都诧异在那年代也算是红星的傅丽莉怎么会死心塌地和他在一起,而傅丽莉却能懂得隐藏在这一切表象之下真实的孙淳:“他本质很好,单纯,认真,道德上有洁癖,相对那些缺点,我更看重这些优点。”
  在傅丽莉的包容和支持下,孙淳才能得以在梦想和现实的夹缝中生存下来,没有违心地拍过自己不喜欢的作品,也没有扮演过自己不喜欢的角色。直到1996年,孙淳获得金鸡奖最佳男配角奖,领完奖,手握奖杯的孙淳在后台偶遇当年在上海戏剧学院的同学,同学恭喜他得奖之余,也问起了傅丽莉的近况:“丽莉现在怎么样?坦白说,当年在学校,丽莉是我们公认的影后胚子,没想到让你小子先得了个影帝!”那一瞬间,孙淳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我净顾着追求艺术了,而丽莉,为了我的追求,牺牲了自己的追求,净顾着赚钱养家了!第一次,他对自己的妻子感到了深深的内疚,同时也深深感觉到了作为男人应该有的承担。
  男人的成熟,有时候就在一夕之间,不期而至。
  逆境之中,她的智慧是照亮我的光
  孙淳的演艺之路,并不顺利。
  虽然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后,他得到了许多机会,合作的也都是国内的一流导演,从第四代的滕文骥,到第五代的张艺谋、陈凯歌,但是他从未大红大紫。对此,有导演曾经将原因归结为“孙淳长得太漂亮,没有特点,不容易让人记住”,张艺谋也曾指出他“长得太像个演员”。对于一个演员来说,被评价为像演员而不是像角色,显然不是夸奖。
  除了形象太完美造成的困扰外,作为演员,孙淳的运气似乎也不太好。很少有人知道,孙淳曾先后遭遇过两次封杀。那还是上世纪80年代,他曾在一年之内拍了三部艺术电影,却因为种种原因审查没有通过。他也曾改拍商业电影,上映在即,却因片子有政治问题而被临时撤下。一时间,孙淳似乎成了“不祥”的象征,被各大导演冷落。而在“各领风骚三五日”的演艺圈,如果有一年不拍戏,似乎就意味着已被淘汰。
  为此,一向骄傲的孙淳也经历过一个严重的自我怀疑时期,他躲在家里,不愿意见任何人,只是一部一部地看经典影片,从中反思自己的表演,甚至对自己太过完美的长相也产生了不满。有一次,他对傅丽莉说:“要是我长得像葛优那样,估计我早出名了!”保护一个演员的自信心和创作欲,是多么重要的事,对此,同为演员的傅丽莉深有体会。那些日子,她陪伴在孙淳身边,开导他鼓励他,对于孙淳所懊恼的没什么特点的长相,她也有自己的看法:“形象好并不是坏事,多少人求之还不得呢,人应该发挥自己的特长,而不是放着自己的特长不用,去追求那些自己所不具备的。你形象好,那就选择一些能发挥你优势的角色。”也正是因为傅丽莉的这番话,孙淳解开了自己的心结,不再和自己的长相较劲。此后,他接拍了一些深受女性观众喜爱的角色,他高大英俊、散发着成熟男人魅力的形象,被公认为“最有女人缘”的演员。   很多人不知道,当初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的男主角首先找的就是孙淳,孙淳也对这个富有挑战性的角色很有兴趣,但傅丽莉力劝他推掉了这个邀约,理由是:“你的主要观众是女性,你扮演这样一个对女性实施家暴的角色,会失去很多女性观众的喜爱和支持,现在你还没有到无论演什么角色观众都爱看的程度,失去主要观众是很冒险的。你还是先把自己原先的形象巩固好,再寻求突破也不迟。”后来,《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这部电视剧大火,很多人都为孙淳可惜,觉得他错过了一个走红的好机会,孙淳一度也这么认为。但随着后来他接拍的电视剧《幸福来敲门》和《说好不分手》都取得了不俗的收视率,由他分别饰演的“宋宇生”和“林易男”成了当今新好男人的标杆,被观众誉为“荧屏熟男典范”,他渐渐改变了这个看法。尤其是凭借《幸福来敲门》中的精彩表演,获得了第三届华鼎奖中国电视剧年度杰出成就奖和“2011春季电视剧互联网盛典最佳男演员”的殊荣后,孙淳才真正理解了傅丽莉的苦心,并对她的眼光佩服不已,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我以前总爱和自己较劲。现在想来,如果那时候接演《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那我之后很可能就无法再接演好男人的角色了,这是得不偿失的。”
  这些年来,孙淳一直在女性观众心目中占据着稳定的位置,他也因此奠定了自己在演艺界坚实的根基,但他心里也隐隐有个遗憾,因为他一直想真正遇到一个能淋漓尽致发挥自己演技的角色,一个能让他无愧于“专业演员”这个称呼的角色。
  2012年,导演张黎找到孙淳,邀请他在自己拍摄的电影《辛亥革命》中扮演“袁世凯”一角。孙淳很犹豫,因为袁世凯是个胖子,他如果接演这个角色,就意味着最起码要增肥15公斤,这对于一向注重体形和健康的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在这关键时刻,看过剧本之后的傅丽莉又推了他一把:“去演吧,你已经有了这么多年的积累,是该到释放的时候了,而且,真正喜欢你的观众不会因为你演反派角色就不喜欢你。”
  孙淳接演了“袁世凯”,为了增肥,他曾经一顿吃过四碗面条,摸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说:“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面条了。”直到有一天,他在洗脸刷牙时,发现自己的脖子后面生生鼓起了一块肉,不由得一声悲鸣:“以前最讨厌那些满脖子横肉的人,现在我也是其中之一了。”为了鼓励他增肥,那些日子,每次孙淳回家,傅丽莉都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哎哟,袁大人回来了,我不喜欢孙淳了,我喜欢现在这个可爱的袁胖胖!”
  最终,孙淳凭借“袁世凯”这个角色,让业界重新关注并肯定了他的演技。濮存昕就曾亲口对他说:“你扮演的这个‘袁世凯’,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高峰啊!”此后,他又很好地驾驭了一系列有表演难度的复杂角色,终于证明自己除了有好的形象之外,也有好的演技。“袁世凯”这个角色,也让他获得了第31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男配角奖。在颁奖典礼上,他特别感谢了妻子傅丽莉:“这么多年来,我妻子给了我很大的宽容,很少给我指导和建议,但正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建议,让我成为了今天的孙淳,走上了这个领奖台!”
  好男人是好女人激发出来的
  现在的孙淳,事业有成,热爱家庭,对妻子忠诚体贴。傅丽莉有失眠的毛病,每次失眠,孙淳都会念书给她听。他那富有磁性的低沉的嗓音,总能顺利地把丽莉带进梦乡。这几年,丽莉的身体不太好,孙淳坚决不让她拍戏了,他对丽莉说:“我们刚结婚那几年,都是你养我,现在该是我养你的时候了。”两个人的生活也有缺憾,就是年轻的时候都忙着事业,顾不上生孩子,后来想要孩子的时候,偏偏傅丽莉的身体又不好了,生孩子这事只能放下。孙淳是一个非常喜欢孩子的人,两人没有孩子,让傅丽莉觉得特别对不起孙淳,常为此自责。为了安慰丽莉,孙淳特地抱了一只小狗回来,取名“卡米拉”,他对丽莉说:“就把卡米拉当作咱俩的孩子吧!”每当傅丽莉因为没有孩子流露出伤感情绪时,孙淳就开导她:“凡事都有利弊两面,没孩子也有没孩子的好处,你想想,现在咱俩想出去旅游,拔腿就能走,如果有孩子,我们就不能这么潇洒了,而且,有了孩子之后,我们的注意力就会放在孩子身上,就不会这样全身心地爱着对方,我可不想你爱另一个人多过爱我,哪怕这个人是我们的孩子……”他佯装吃醋的样子,总能逗得傅丽莉开怀大笑。
  两人之间幸福的婚姻生活让人羡慕,于是常有人问傅丽莉:“你是在哪里找到这么好的男人的?”每次傅丽莉都会说:“好男人哪是找到的呀,好男人是爱出来的啊!”而孙淳却说:“如果我现在在大家眼里是个好男人,那么我这个好男人也是丽莉这个好女人激发出来的,因为她好,我才要求自己更好,不辜负她的好。”
  在孙淳心里,傅丽莉的好处是说也说不完的。比如,他拥有今天的一切,和傅丽莉的付出、包容是有很大关系的,要是换成别的女人,唯恐丈夫忽略了自己的功劳,会忍不住总是提醒丈夫:“没有我,哪有你的今天?”或者:“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带给你的!”但是傅丽莉从不提自己的功劳,相反,却对孙淳为她、为这个家的付出心怀感激,她常常和别人夸孙淳:“孙淳真好。”有时候也直接对孙淳说:“能嫁给你,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夸得孙淳心里美滋滋的。
  又比如,傅丽莉现在身体不好,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如果换作别人,生活一定很无聊,心情一定很抑郁,可是她不,不能演戏了,她就学画画,学收藏,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有声有色,从来不让孙淳担心。孙淳说:“我们俩,我性格内向,丽莉开朗,很多时候都是她带动我。”每一次,孙淳在外拍戏回家,整个人往往还沉浸在那个角色里,傅丽莉就会给他办一个朋友聚会,将他喜欢的朋友都请到家里来,陪他玩,陪他聊天,让他能够顺利回归现实。孙淳说:“如果不是丽莉,我估计我现在肯定没什么朋友,而且很可能会得抑郁症,因为有了她,家里气氛才这么好,我每次回来,都觉得是一次心灵上的放松和休息。”
  再比如,孙淳这几年事业蒸蒸日上,有愈老愈红之势,很多女孩子就喜欢这样的“大叔”,给孙淳写信、送礼物,无论他走到哪里就追到哪里。但傅丽莉对他却百分百信任。孙淳在拍电视剧《幸福来敲门》的时候,和演员蒋雯丽有许多吻戏。蒋雯丽也认识傅丽莉,戏拍完,她对孙淳说:“完了,我再也不敢见丽莉了,她肯定恨我干吗演得这么逼真!”没想到,傅丽莉却在电视剧播出后,第一个给她打来电话,和她开玩笑:“亲爱的,你演得真好,真性感,我都情不自禁要爱上你了!”
  ……
  有人说,女人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而傅丽莉的可爱,是来自她的智慧、大气和宽容。孙淳说:“好女人就是一所好学校,正是因为我遇到了丽莉,我才会成长为一个好男人,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遇见她,我会不会还能是今天这个样子。”而丽莉说:“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激发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切都在于自己——希望收获爱的人,首先要懂得付出爱;希望对方变得好,那就先让自己变得更好。”
  〔编辑:潘金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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