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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阿廉问:你知道月苋草吗?它的花语是“魔力”。
说完,他就将那朵月苋草放在了我的脖颈上。我感到一丝冰凉的触感,脖子上多了一圈细细的绿色。而那朵月苋草变成了一个精致的金色吊坠,闪耀着“魔力”的光泽。
1.新星洛芙音
“卡!非常好。过!”导演抬起头,我看得见他眼中的赞许,“芙音,做得好!”
化妆师走过来给我补妆,灯光师、录音师、摄像师在我眼前穿梭着准备下一个镜头的拍摄。我看着手中的脚本,那些台词那么长我却背得轻松,那角色的情绪那么复杂我却拿捏得当……是的,我就像外界说的那样是个天才,一个天才新星。
我是谁?我是洛芙音,最近急速蹿红的少女明星,占尽各大娱乐新闻头条,人气疯涨。
我是谁?我是洛小芙,某个普通中学里的初二学生,默默无闻,沉默寡言,没有朋友。
但,除了阿廉,没有人知道我有双重身份,这是个秘密。
阿廉,就是那个给了我魔力月苋草吊坠的少年。是他给予了我华丽变身的能力,就像动画片里演的那样,只要一句简单的咒语,魔力展现,平凡的少女就变成了闪耀的明星。
大约一个月前,我边哼着歌边走在回家的路上,独自一个人。几朵樱花毫无预兆地落在我脸上,我内心忽然升起去参加选秀节目的强烈冲动。于是,我去了报名现场,但填完表之后,却胆怯了。因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认为我优秀,大人们最多也就是看了我两眼之后对我妈说:“这孩子挺文静的,不错!”我一直都明白,其实自己就是一个怯弱、怕生、自卑的女孩。我没在别人面前唱过歌、跳过舞,也从来没有叔叔阿姨提出让我来段表演,因为我看起来毫无所长。父母对我的要求也只有好好学习,指望有一天我的成绩能一鸣惊人。但显然,在这一点上我也让他们失望了,所以我更加的沉默、自卑。
我捡起肩头的花瓣,塞进口袋里,决定放弃参加节目的念头。隔天,当我再次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再次闻到一阵香味时,我的内心又开始澎湃。正当我心跳得剧烈时,耳旁传来一个清冷却异常柔和的声音:“我看见你站在舞台上,但灯光太强烈,我看不清你的样子……”我吓得转头,却看见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站在樱花树下,嘴角洋溢着浅浅的微笑。“啊,这下看见你的脸了!”他说。
我以为我会落荒而逃,因为他说出了我脑海中的画面。是的,我经常想象一些我的生活中不可能出现的画面,比如说拿着各种证书放在爸妈面前,仰起脸露出骄傲自信的笑容。而就在刚刚,我想象着我在舞台上全情投入地演唱一首歌,周围有热烈的喊声,还有耀眼的灯光……事实上我没有逃,而是接受了他的邀请,走进了他的花店里,端着一杯柠檬红茶,看他将一朵玫瑰剪了枝插进桌上的花瓶。
少年叫做阿廉,他说他能够让我华丽变身,只要我相信他,相信奇遇。
我相信了他的话,后来发生的事证明我没有信错。当他把那朵月苋草变成我脖子上的吊坠时,我拥有了变身的能力。站在镜子面前,我看见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光彩夺目,倾倒众生。
2.唱片店的尖尖
经过街边那家唱片店的时候,我突然心血来潮,想去买一张自己的CD,所以走了进去。和往常一样,我埋头一张张寻找着。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视线,我以为这样别人就不会注意我。
“嘿,是你呀!”突然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吓了我一跳。我起身转头,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面对陌生人,我永远无法谈笑自如,于是睁大眼睛看她。我想她看出了我的紧张,因为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漂亮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扑扇着。
我低下头,想从她身边走开,却被她拦住。“为什么急着走呢,樱花小姐?”她问,“你看,我抓拍的哦!”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一个精美的相框。相框里一个女孩仰起头,一朵樱花正落在她鼻尖。那张侧脸看起来很眼熟,几秒之后,我突然反应过来——那是我。
“那天你好勇敢哦!我们也讨厌那帮人好久了,可是从来没有像你那样大声阻止过。”
我这才想起来,在一个多月前,樱花绽放的季节里发生的一件小事。那天我经过这里,正为满眼的樱花而欣喜,却看见了让人愤怒的一幕。一群将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青年嘻嘻哈哈地踹着樱花树,那些樱花就像雨滴一样簌簌落下。我仿佛听见了哭泣声。
“住手!”我冲过去,一把推开那为首的青年。那些青年瞪着我,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也诧异极了,原来我也可以这么勇敢。我仰起脸,毫无畏惧地看向那些青年。其中一个挥拳头作势要打我,没想到一个身穿环卫服的大叔抓住了那人的手,然后那群青年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大叔朝我露出赞许的笑,我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谢谢”。大叔离开之后,我抬起头,望着满眼的樱花树,盘踞内心许久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嘿,我叫尖尖,就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尖尖。”
还是那个甜美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我转头,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说:“我叫小芙,洛小芙。”
“唔,真好听。”尖尖走进柜台,给我倒了杯水,“以后常来找我玩呀,我放学之后就在这儿打工。”
我点点头,但内心明白,她这句话只是客套,因为没人会喜欢我这样乏味的人。
“那么,你是要找谁的CD呢?我帮你找。”尖尖又露出那样灿烂的笑容。看着她充满活力的脸庞,我突然有种渴望,渴望她能真的成为我的朋友。
也许,也许我以洛芙音的身份来,她肯定会愿意和我做朋友的,肯定会的。想到自己身为洛芙音时的风采,我不由自主地笑了。
“你的笑容真好看。”尖尖拖着下巴看着我,“太美了,所以我那天才忍不住抓拍下来。”
我看了看那张照片,又看看尖尖,觉得自己此时就是洛芙音,于是笑容更加灿烂了。我说:“哈哈,谢谢啊!我觉得尖尖也好美,特别喜欢你的大眼睛,羡慕死了!”
“真的吗?哈哈……好开心!”
……
就这样,我在恍惚以为自己是洛芙音的状态下,第一次以洛小芙的身份和一个刚认识的朋友谈笑风生了一下午。那天的一切都很美好,唯一的遗憾是,在店里我没有找到洛芙音的CD。 “真抱歉啊,大概是我好久没进货了,都不知道出了一个超级新星洛芙音呢!”尖尖送我离开店的时候一脸抱歉地说,“等下次你来时我一定给你准备好!”
我点点头,带着笑容离开了这家唱片店,一边哼着芙音的新曲蹦跳着,一边想着明天要把这事告诉阿廉,谢谢他给予了我变身的魔力,让我的生活开始变得美好。
3.校园文化节歌手
“没有洛芙音这个明星呀!”
这是尖尖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时说的一句话。这让我隐隐觉得不快,一定是她忘了答应我的事,才找了这么个借口。我就活生生地坐在这儿呢!我正看着网页上有关洛芙音铺天盖地的报道呢!我摸了摸月苋草吊坠,想着要不要直接走到她面前,但一想到阿廉说“秘密一旦被人知晓,魔力就会消失”,还是忍住了。
“这样啊……那算了,我也不想听了。”随意聊了两句之后,我就把电话挂了。今天是周末,我本来打算去找尖尖玩,但是现在一点儿心情都没了。算了,我还是去花店看阿廉吧。
阿廉的花店就在学校附近,我想正好回教室拿一本落在抽屉里的杂志。走过公告栏时,一眼看见了“校园文化节招募歌手”的启事。原来校园文化节快到了。如果不是无意中看到这则启事,大概得等到开幕那天我才会知道这一大型活动。人家不闻窗外事的原因是读圣贤书,而我则是读各种杂书,与旁人没有交流,是同学和老师眼中的透明人。校园文化节的歌手、校园文化节的歌手、校园文化节的歌手……一路上,这几个字在我脑海里晃荡来晃荡去。能成为校园文化节的歌手,在开幕式上献唱,是一种实力的证明,更意味着成为全校名人,甚至有机会被学校重点培养,作为艺术特长生直升本校。
如果在往年,这样的启事对我来说毫无吸引力。因为那时的我像蚂蚁。这样的挑战像珠峰,有着我无法企及的高度。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我是盘旋在天空中的鹰,我是洛芙音,我是洛芙音。
“廉,能不能不变身就能像洛芙音一样歌唱?比如,把月苋草吊坠变成话筒,魔力话筒。”
我坐在一桶百合边上,晃着手里的月苋草吊坠。眼球随着吊坠的摆动而移动,我像在自我催眠。
“可以。”阿廉头也不回地回答我。这答案让我吃惊。
“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只是学校里的表演而已,有洛芙音的嗓子就足够了,不需要洛芙音的容貌。”阿廉一句话道破了我的担忧。他说的没错,有洛芙音的嗓子就完全足够了。这么一想,我“刷”一下起身,扭头朝学校跑去——我要快点儿去报名!
报名很顺利,初赛、复赛都很顺利。这一周我过关斩将,顺利进入了下周的决赛,甚至吸引了众人的关注。我知道,许多同学在背后对我的评论是“变成天鹅的丑小鸭”或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而且,那一周学校还进行了模拟考,我的英语成绩全年级第一——原因很简单,洛芙音的剧本让我不能离开英语。洛小芙一下子成为了众人口中的传奇,一个歌声出众、成绩优异的天才少女。
曾经只属于洛芙音的光芒也分了一些到她背后的洛小芙身上,这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我已分不清洛芙音和洛小芙的差别,于是在身为洛小芙的时候,也习惯了面带笑容,昂首挺胸。
就这样,我一边准备着洛小芙的校园文化节歌手招募比赛,一边准备着洛芙音的个唱。个唱在比赛前一晚,不管对哪一场演出,我都充满信心。
因为,我有月苋草魔力吊坠。
4.月苋草吊坠丢了
我的月苋草吊坠丢了!
我的魔力丢了!
就在个唱的前一夜!
我穿着睡裙跑过一条条马路,惊恐不安地冲到阿廉的店里,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廉,廉,我的吊坠丢了!”阿廉转过头来,看看我,突然笑了,伸出手朝我的脖颈一点,说:“看,它一直都在,只是隐形了。”
我低下头,一把将吊坠握在手里,缓缓吐出一口气。“吓死我了……”说完,我朝阿廉露出一个抱歉的笑。
“小芙,月苋草的魔力一直都在,不管这个吊坠是不是在你的脖子上。”阿廉看着我。他的双眼很明亮,就像夜空中的星星。
和阿廉随意聊了几句,我就回去了。隔天清晨,我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中听见尖尖的声音:“小芙,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最近我和尖尖一直保持着联系,时不时我会跟她提到我最喜欢的歌手洛芙音,还有一个开花店的少年阿廉。虽然她上次说没有洛芙音那件事让我很生气,但她毕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很快就原谅她了。但自那之后,每次提到洛芙音时都是我说她听,她不再发表任何言论。
清晨的世界格外清新,我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子,来到和尖尖约定的地点,也就是阿廉的花店。我远远地就看见尖尖站在花店门口,于是笑着走过去,问:“你怎么不进去呢,阿廉不在?”尖尖没有回答。我走过去,愣住。
空的,一个空的房子,里面没有争奇斗艳的鲜花,没有那个安安静静的少年,只有三堵墙和一张落了锁的玻璃门。
阿廉不在了?他去哪儿了?昨天我还在和他讨论在个唱上要唱哪些歌。
“这里从来没有什么花店,这里已经空了两个月了。”尖尖转过头来看我,“小芙,事情太奇怪了。”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脑袋嗡嗡的,尖尖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不真实感。
她说,她一直以来都觉得我说的话稀奇古怪,于是到处寻找关于洛芙音的信息,却找不到分毫。后来她来到我所说的花店,每每过来都关着门,好不容易打电话找到房东,却被告知这店面已经两个月没人租了。尖尖看着我,眼中有着努力压抑的恐惧。她问:“小芙,小芙,我们是不是遇见妖怪了……”
我伸手摸向脖颈,却发现是空的,一阵风吹过,凉意阵阵。
月苋草吊坠丢了,或者说消失了,还是从没存在过,一切都是我妄想?
我忘了怎么和尖尖分开,忘了怎么失魂落魄地走回家,忘了怎么面对没有任何洛芙音存在痕迹的现实——没有报道、没有作品、没有任何联系方式,也没有个唱……一切都只在我的脑海中有印象,尤其清晰的是阿廉最后的笑容,还有他那如星一般明亮的眼睛。
明天的决赛怎么办?
逃避还是面对?我该怎么办? 5. 我是洛小芙
当我低着头走进校园,想着会不会进入决赛也是我的妄想时,身边围过来许多同学。他们都是我这段时间认识的好朋友,来自各个年级、各个班级。
“小芙,加油!我们支持你!”每个人都这样对我说,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而我却惶恐不安。
洛小芙也好,洛芙音也好,她们的成绩都来源于月苋草的魔力。如今月苋草丢了,我该怎么办?
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我拨开人群,闭着眼往前冲,一直跑到了小树林里。我蹲在一棵百年松树旁,发呆了很久之后,掏出了手机。
“尖尖,我是洛小芙……”话一出口,眼泪“刷”一下流下来,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当我哭够了之后,尖尖的声音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她说:“小芙,我在,我在你身边。”
随后我断断续续地向尖尖讲述了最近发生的一切——反正月苋草丢了,也不存在一说出秘密魔力就消失的忌惮。当我全部说出之后,内心无比轻松。我这才发现,原来洛芙音的身份给我带来的不只是荣耀,还有压力。
长久的沉默之后,尖尖的声音传来:“小芙,我不知道有没有月苋草魔力吊坠。我只知道,你的笑容很美,你的声音很甜。你很勇敢,你很善良,你的内心有你没有发现的美。所以,尽管你现在不是洛芙音,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洛芙音。而且,靠的是你自己,而不是魔力。”
尖尖的这番话很长,长到足够我回忆起许许多多的事,回忆起鼓起勇气阻止那些不良青年毁坏樱花、回忆起熬夜看一本本英语教程、回忆起面带微笑走上初赛舞台、回忆起与同学一起选择参赛歌曲……回忆里每一幅画面中的主角都是洛小芙,都是我,都是我。
“谢谢你,尖尖!”我擦干泪,嘴角上扬,迎着阳光,朝教室走去。我要告诉那些替我加油的同学们:“放心吧,我一定行!”
如果说我在开口之前,还怀疑自己是否无法唱得像有魔力时一般好,那在歌声响起时,我真的自信地笑了。因为我终于证实,我是靠自己一步步走到了决赛的舞台。我也会靠自己的实力获得决赛的胜利,成为校园文化节的歌手!
一曲结束,满堂喝彩。我走向了后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廉?
我居然看见阿廉站在我面前,微笑地看着我。我走过去,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当确定眼前的人真实存在时,我才开口问道:“你的花店呢?”
“从来没有花店,那天我们一直站在樱花树下,哪里都没去。”阿廉说话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项链,虽然和月苋草吊坠很像,但我知道不是。“关于洛芙音的一切都是我对你的催眠,但是催眠时的故事并不是我编织的,而是你自己。故事的发展全靠你自己,我只是将你送入那个情景,然后借用了‘魔力’这个说法。”
“你说的,是真的?”
阿廉点点头,说:“我是个灵魂催眠师,能挖掘出每个人最真实的内心,展现出与真实相交织的虚幻,从而让人真正认识自己。”
我点点头,对他说了一句“谢谢”——发自内心的感谢。因为如果没有他,我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我的分数要公布了,我回头去听,接着露出了笑容。再回头,阿廉已经不在了。
6. 尾声
我是洛小芙,某个普通中学里的风云人物,活泼,爱笑,努力,有很多朋友……
我曾做过一个关于变身的美梦,梦里我的变身道具是月苋草吊坠。梦醒之后,我明白了,月苋草的魔力一直都在,在你我心里。
阿廉问:你知道月苋草吗?它的花语是“魔力”。
说完,他就将那朵月苋草放在了我的脖颈上。我感到一丝冰凉的触感,脖子上多了一圈细细的绿色。而那朵月苋草变成了一个精致的金色吊坠,闪耀着“魔力”的光泽。
1.新星洛芙音
“卡!非常好。过!”导演抬起头,我看得见他眼中的赞许,“芙音,做得好!”
化妆师走过来给我补妆,灯光师、录音师、摄像师在我眼前穿梭着准备下一个镜头的拍摄。我看着手中的脚本,那些台词那么长我却背得轻松,那角色的情绪那么复杂我却拿捏得当……是的,我就像外界说的那样是个天才,一个天才新星。
我是谁?我是洛芙音,最近急速蹿红的少女明星,占尽各大娱乐新闻头条,人气疯涨。
我是谁?我是洛小芙,某个普通中学里的初二学生,默默无闻,沉默寡言,没有朋友。
但,除了阿廉,没有人知道我有双重身份,这是个秘密。
阿廉,就是那个给了我魔力月苋草吊坠的少年。是他给予了我华丽变身的能力,就像动画片里演的那样,只要一句简单的咒语,魔力展现,平凡的少女就变成了闪耀的明星。
大约一个月前,我边哼着歌边走在回家的路上,独自一个人。几朵樱花毫无预兆地落在我脸上,我内心忽然升起去参加选秀节目的强烈冲动。于是,我去了报名现场,但填完表之后,却胆怯了。因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认为我优秀,大人们最多也就是看了我两眼之后对我妈说:“这孩子挺文静的,不错!”我一直都明白,其实自己就是一个怯弱、怕生、自卑的女孩。我没在别人面前唱过歌、跳过舞,也从来没有叔叔阿姨提出让我来段表演,因为我看起来毫无所长。父母对我的要求也只有好好学习,指望有一天我的成绩能一鸣惊人。但显然,在这一点上我也让他们失望了,所以我更加的沉默、自卑。
我捡起肩头的花瓣,塞进口袋里,决定放弃参加节目的念头。隔天,当我再次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再次闻到一阵香味时,我的内心又开始澎湃。正当我心跳得剧烈时,耳旁传来一个清冷却异常柔和的声音:“我看见你站在舞台上,但灯光太强烈,我看不清你的样子……”我吓得转头,却看见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站在樱花树下,嘴角洋溢着浅浅的微笑。“啊,这下看见你的脸了!”他说。
我以为我会落荒而逃,因为他说出了我脑海中的画面。是的,我经常想象一些我的生活中不可能出现的画面,比如说拿着各种证书放在爸妈面前,仰起脸露出骄傲自信的笑容。而就在刚刚,我想象着我在舞台上全情投入地演唱一首歌,周围有热烈的喊声,还有耀眼的灯光……事实上我没有逃,而是接受了他的邀请,走进了他的花店里,端着一杯柠檬红茶,看他将一朵玫瑰剪了枝插进桌上的花瓶。
少年叫做阿廉,他说他能够让我华丽变身,只要我相信他,相信奇遇。
我相信了他的话,后来发生的事证明我没有信错。当他把那朵月苋草变成我脖子上的吊坠时,我拥有了变身的能力。站在镜子面前,我看见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光彩夺目,倾倒众生。
2.唱片店的尖尖
经过街边那家唱片店的时候,我突然心血来潮,想去买一张自己的CD,所以走了进去。和往常一样,我埋头一张张寻找着。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视线,我以为这样别人就不会注意我。
“嘿,是你呀!”突然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吓了我一跳。我起身转头,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面对陌生人,我永远无法谈笑自如,于是睁大眼睛看她。我想她看出了我的紧张,因为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漂亮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扑扇着。
我低下头,想从她身边走开,却被她拦住。“为什么急着走呢,樱花小姐?”她问,“你看,我抓拍的哦!”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一个精美的相框。相框里一个女孩仰起头,一朵樱花正落在她鼻尖。那张侧脸看起来很眼熟,几秒之后,我突然反应过来——那是我。
“那天你好勇敢哦!我们也讨厌那帮人好久了,可是从来没有像你那样大声阻止过。”
我这才想起来,在一个多月前,樱花绽放的季节里发生的一件小事。那天我经过这里,正为满眼的樱花而欣喜,却看见了让人愤怒的一幕。一群将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青年嘻嘻哈哈地踹着樱花树,那些樱花就像雨滴一样簌簌落下。我仿佛听见了哭泣声。
“住手!”我冲过去,一把推开那为首的青年。那些青年瞪着我,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也诧异极了,原来我也可以这么勇敢。我仰起脸,毫无畏惧地看向那些青年。其中一个挥拳头作势要打我,没想到一个身穿环卫服的大叔抓住了那人的手,然后那群青年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大叔朝我露出赞许的笑,我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谢谢”。大叔离开之后,我抬起头,望着满眼的樱花树,盘踞内心许久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嘿,我叫尖尖,就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尖尖。”
还是那个甜美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我转头,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说:“我叫小芙,洛小芙。”
“唔,真好听。”尖尖走进柜台,给我倒了杯水,“以后常来找我玩呀,我放学之后就在这儿打工。”
我点点头,但内心明白,她这句话只是客套,因为没人会喜欢我这样乏味的人。
“那么,你是要找谁的CD呢?我帮你找。”尖尖又露出那样灿烂的笑容。看着她充满活力的脸庞,我突然有种渴望,渴望她能真的成为我的朋友。
也许,也许我以洛芙音的身份来,她肯定会愿意和我做朋友的,肯定会的。想到自己身为洛芙音时的风采,我不由自主地笑了。
“你的笑容真好看。”尖尖拖着下巴看着我,“太美了,所以我那天才忍不住抓拍下来。”
我看了看那张照片,又看看尖尖,觉得自己此时就是洛芙音,于是笑容更加灿烂了。我说:“哈哈,谢谢啊!我觉得尖尖也好美,特别喜欢你的大眼睛,羡慕死了!”
“真的吗?哈哈……好开心!”
……
就这样,我在恍惚以为自己是洛芙音的状态下,第一次以洛小芙的身份和一个刚认识的朋友谈笑风生了一下午。那天的一切都很美好,唯一的遗憾是,在店里我没有找到洛芙音的CD。 “真抱歉啊,大概是我好久没进货了,都不知道出了一个超级新星洛芙音呢!”尖尖送我离开店的时候一脸抱歉地说,“等下次你来时我一定给你准备好!”
我点点头,带着笑容离开了这家唱片店,一边哼着芙音的新曲蹦跳着,一边想着明天要把这事告诉阿廉,谢谢他给予了我变身的魔力,让我的生活开始变得美好。
3.校园文化节歌手
“没有洛芙音这个明星呀!”
这是尖尖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时说的一句话。这让我隐隐觉得不快,一定是她忘了答应我的事,才找了这么个借口。我就活生生地坐在这儿呢!我正看着网页上有关洛芙音铺天盖地的报道呢!我摸了摸月苋草吊坠,想着要不要直接走到她面前,但一想到阿廉说“秘密一旦被人知晓,魔力就会消失”,还是忍住了。
“这样啊……那算了,我也不想听了。”随意聊了两句之后,我就把电话挂了。今天是周末,我本来打算去找尖尖玩,但是现在一点儿心情都没了。算了,我还是去花店看阿廉吧。
阿廉的花店就在学校附近,我想正好回教室拿一本落在抽屉里的杂志。走过公告栏时,一眼看见了“校园文化节招募歌手”的启事。原来校园文化节快到了。如果不是无意中看到这则启事,大概得等到开幕那天我才会知道这一大型活动。人家不闻窗外事的原因是读圣贤书,而我则是读各种杂书,与旁人没有交流,是同学和老师眼中的透明人。校园文化节的歌手、校园文化节的歌手、校园文化节的歌手……一路上,这几个字在我脑海里晃荡来晃荡去。能成为校园文化节的歌手,在开幕式上献唱,是一种实力的证明,更意味着成为全校名人,甚至有机会被学校重点培养,作为艺术特长生直升本校。
如果在往年,这样的启事对我来说毫无吸引力。因为那时的我像蚂蚁。这样的挑战像珠峰,有着我无法企及的高度。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我是盘旋在天空中的鹰,我是洛芙音,我是洛芙音。
“廉,能不能不变身就能像洛芙音一样歌唱?比如,把月苋草吊坠变成话筒,魔力话筒。”
我坐在一桶百合边上,晃着手里的月苋草吊坠。眼球随着吊坠的摆动而移动,我像在自我催眠。
“可以。”阿廉头也不回地回答我。这答案让我吃惊。
“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只是学校里的表演而已,有洛芙音的嗓子就足够了,不需要洛芙音的容貌。”阿廉一句话道破了我的担忧。他说的没错,有洛芙音的嗓子就完全足够了。这么一想,我“刷”一下起身,扭头朝学校跑去——我要快点儿去报名!
报名很顺利,初赛、复赛都很顺利。这一周我过关斩将,顺利进入了下周的决赛,甚至吸引了众人的关注。我知道,许多同学在背后对我的评论是“变成天鹅的丑小鸭”或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而且,那一周学校还进行了模拟考,我的英语成绩全年级第一——原因很简单,洛芙音的剧本让我不能离开英语。洛小芙一下子成为了众人口中的传奇,一个歌声出众、成绩优异的天才少女。
曾经只属于洛芙音的光芒也分了一些到她背后的洛小芙身上,这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我已分不清洛芙音和洛小芙的差别,于是在身为洛小芙的时候,也习惯了面带笑容,昂首挺胸。
就这样,我一边准备着洛小芙的校园文化节歌手招募比赛,一边准备着洛芙音的个唱。个唱在比赛前一晚,不管对哪一场演出,我都充满信心。
因为,我有月苋草魔力吊坠。
4.月苋草吊坠丢了
我的月苋草吊坠丢了!
我的魔力丢了!
就在个唱的前一夜!
我穿着睡裙跑过一条条马路,惊恐不安地冲到阿廉的店里,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廉,廉,我的吊坠丢了!”阿廉转过头来,看看我,突然笑了,伸出手朝我的脖颈一点,说:“看,它一直都在,只是隐形了。”
我低下头,一把将吊坠握在手里,缓缓吐出一口气。“吓死我了……”说完,我朝阿廉露出一个抱歉的笑。
“小芙,月苋草的魔力一直都在,不管这个吊坠是不是在你的脖子上。”阿廉看着我。他的双眼很明亮,就像夜空中的星星。
和阿廉随意聊了几句,我就回去了。隔天清晨,我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中听见尖尖的声音:“小芙,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最近我和尖尖一直保持着联系,时不时我会跟她提到我最喜欢的歌手洛芙音,还有一个开花店的少年阿廉。虽然她上次说没有洛芙音那件事让我很生气,但她毕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很快就原谅她了。但自那之后,每次提到洛芙音时都是我说她听,她不再发表任何言论。
清晨的世界格外清新,我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子,来到和尖尖约定的地点,也就是阿廉的花店。我远远地就看见尖尖站在花店门口,于是笑着走过去,问:“你怎么不进去呢,阿廉不在?”尖尖没有回答。我走过去,愣住。
空的,一个空的房子,里面没有争奇斗艳的鲜花,没有那个安安静静的少年,只有三堵墙和一张落了锁的玻璃门。
阿廉不在了?他去哪儿了?昨天我还在和他讨论在个唱上要唱哪些歌。
“这里从来没有什么花店,这里已经空了两个月了。”尖尖转过头来看我,“小芙,事情太奇怪了。”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脑袋嗡嗡的,尖尖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不真实感。
她说,她一直以来都觉得我说的话稀奇古怪,于是到处寻找关于洛芙音的信息,却找不到分毫。后来她来到我所说的花店,每每过来都关着门,好不容易打电话找到房东,却被告知这店面已经两个月没人租了。尖尖看着我,眼中有着努力压抑的恐惧。她问:“小芙,小芙,我们是不是遇见妖怪了……”
我伸手摸向脖颈,却发现是空的,一阵风吹过,凉意阵阵。
月苋草吊坠丢了,或者说消失了,还是从没存在过,一切都是我妄想?
我忘了怎么和尖尖分开,忘了怎么失魂落魄地走回家,忘了怎么面对没有任何洛芙音存在痕迹的现实——没有报道、没有作品、没有任何联系方式,也没有个唱……一切都只在我的脑海中有印象,尤其清晰的是阿廉最后的笑容,还有他那如星一般明亮的眼睛。
明天的决赛怎么办?
逃避还是面对?我该怎么办? 5. 我是洛小芙
当我低着头走进校园,想着会不会进入决赛也是我的妄想时,身边围过来许多同学。他们都是我这段时间认识的好朋友,来自各个年级、各个班级。
“小芙,加油!我们支持你!”每个人都这样对我说,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而我却惶恐不安。
洛小芙也好,洛芙音也好,她们的成绩都来源于月苋草的魔力。如今月苋草丢了,我该怎么办?
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我拨开人群,闭着眼往前冲,一直跑到了小树林里。我蹲在一棵百年松树旁,发呆了很久之后,掏出了手机。
“尖尖,我是洛小芙……”话一出口,眼泪“刷”一下流下来,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当我哭够了之后,尖尖的声音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她说:“小芙,我在,我在你身边。”
随后我断断续续地向尖尖讲述了最近发生的一切——反正月苋草丢了,也不存在一说出秘密魔力就消失的忌惮。当我全部说出之后,内心无比轻松。我这才发现,原来洛芙音的身份给我带来的不只是荣耀,还有压力。
长久的沉默之后,尖尖的声音传来:“小芙,我不知道有没有月苋草魔力吊坠。我只知道,你的笑容很美,你的声音很甜。你很勇敢,你很善良,你的内心有你没有发现的美。所以,尽管你现在不是洛芙音,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洛芙音。而且,靠的是你自己,而不是魔力。”
尖尖的这番话很长,长到足够我回忆起许许多多的事,回忆起鼓起勇气阻止那些不良青年毁坏樱花、回忆起熬夜看一本本英语教程、回忆起面带微笑走上初赛舞台、回忆起与同学一起选择参赛歌曲……回忆里每一幅画面中的主角都是洛小芙,都是我,都是我。
“谢谢你,尖尖!”我擦干泪,嘴角上扬,迎着阳光,朝教室走去。我要告诉那些替我加油的同学们:“放心吧,我一定行!”
如果说我在开口之前,还怀疑自己是否无法唱得像有魔力时一般好,那在歌声响起时,我真的自信地笑了。因为我终于证实,我是靠自己一步步走到了决赛的舞台。我也会靠自己的实力获得决赛的胜利,成为校园文化节的歌手!
一曲结束,满堂喝彩。我走向了后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廉?
我居然看见阿廉站在我面前,微笑地看着我。我走过去,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当确定眼前的人真实存在时,我才开口问道:“你的花店呢?”
“从来没有花店,那天我们一直站在樱花树下,哪里都没去。”阿廉说话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项链,虽然和月苋草吊坠很像,但我知道不是。“关于洛芙音的一切都是我对你的催眠,但是催眠时的故事并不是我编织的,而是你自己。故事的发展全靠你自己,我只是将你送入那个情景,然后借用了‘魔力’这个说法。”
“你说的,是真的?”
阿廉点点头,说:“我是个灵魂催眠师,能挖掘出每个人最真实的内心,展现出与真实相交织的虚幻,从而让人真正认识自己。”
我点点头,对他说了一句“谢谢”——发自内心的感谢。因为如果没有他,我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我的分数要公布了,我回头去听,接着露出了笑容。再回头,阿廉已经不在了。
6. 尾声
我是洛小芙,某个普通中学里的风云人物,活泼,爱笑,努力,有很多朋友……
我曾做过一个关于变身的美梦,梦里我的变身道具是月苋草吊坠。梦醒之后,我明白了,月苋草的魔力一直都在,在你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