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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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一头青丝,长长的青丝。
  由于一路颠簸,她恶心反胃,实在受不了,便让司机在山腰平坦处停车。下车后,清新的空气轻抚她的鼻翼,她感觉鼻子痒痒的,打了一个喷嚏。一头长发因身子抖动而飘飞,将她的整张脸包裹起来。
  “看那儿!”司机激动地叫出来。
  她揉揉鼻子,拂开长发,也禁不住叫出了声。
  远处青山如黛,树木馥郁青葱;湖面平滑如镜,像一块无瑕的翡翠,闪烁着美丽的光泽……农舍错落有致地点缀在这绝美的风景之中。
  她指着一处低矮的房子,问:“那就是学校么?”
  “是啊。”司机回答的声音很低沉,像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不错嘛!”她笑逐颜开,“哥,你看,这儿景色多美啊!在这儿教书真好!”
  司机长叹一声,让她快进车里,她不舍地迈步。汽车再次颠簸着上路,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到达山底。远远的,她看见乡亲们在村长的带领下,正伸长脖子往外望,眼睛瞪得如铜铃似的。
  “希老师来了!”不知是谁吆喝一声,大家一拥而上,将她从车里请出来。
  村长激动地握着她的手,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让她有点儿不好意思。接着,村长带她来到村里唯一的一所学校。她抬头,看见“虎岭小学”几个大字镌刻在木板上,木板还缺了一个角。村长说这门匾多年未换,孩子们又太淘气,一个石头便将它砸穿了。门匾上布满裂痕,那些裂痕就像村长额上的皱纹一样,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
  校长告诉她,这学期又有许多学生辍学了。
  “这样对孩子的未来可不好……”她轻抚着长发,沉思了一会儿,“我要让他们再次体会到学习的乐趣。”接下来几天,她挨家挨户地拜访辍学学生的家长,才明白不是孩子们不愿意上学,而是交不起学杂费。她心一横,拍着胸脯承诺学杂费全由她承担,这样教室里才又多了几张脏兮兮的小脸。
  她自然知道,凭她那点儿微薄的工资要供几个孩子读书是远远不够的,于是她向校长请假,回家求助父母。老父亲向来疼爱女儿,尽管嘴上埋怨,但仍将钱打进了她的银行卡里。拿到钱,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去书店选购图书。
  返校途中,一辆轿车从她身边飞驰而过。几秒之后,那车又倒回来,停在她面前,车内一个女人探出脑袋来问:“你这头发卖不卖?”
  她怔住,有点儿不知所措,随即恢复了镇定:“不卖。”
  女人十分惊讶,递给她一张名片,笑着说:“给,这是我的名片。你如果有天想通了,就打电话给我。”她刚接过名片,那车便一溜烟地开走了。
  回到学校,她首先将书发给孩子们。孩子们笑了,她也笑了,她的长发被风吹出美丽的弧形。
  每次洗头时,她都要弄一大桶水。她低着头,让孩子们将她的长发放进水里,有时几个男孩子会偷偷从她头上拔几根藏进袖子里。尽管那会有一点儿疼,但她还是很开心。
  一次上课,她问孩子们见过火车么没有。
  “没有。”孩子们齐声答道。
  “火车很长,在铁轨上行驶,坐在火车上能看到许多美丽的风景……”她娓娓道来。
  “能看到那种很高很高的房子吗?我哥哥在外面打工,就看到了。”一个孩子问。
  “当然能。你们现在努力学习,将来也一定能看到……”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阵东西摔碎的声音传来,好像是那块门匾掉落了。接着,大地开始摇动。
  “是地震!大家快往外跑!”她大喊。几十个孩子跑了出来,当她转过身,发现几个孩子正害怕得站在原地颤抖。她一个箭步冲进去,可还是迟了——那几个孩子被砖瓦给埋没了,她的脸也被刮伤了。耳边,风在吹,她还依稀听得见孩子们的尖叫声……
  学校停课了,受伤的孩子被送往医院,她也被父母接回城里。
  走出医院门时,她闻到一股幽香,环顾四周,原来是桂花飘香。时光似乎倒流,她想起的,也是一个桂花飘香的秋天。在那个秋天,桂花落满地,遮盖了山区的土地,校长妻子特别做了桂花糕,分给老师和孩子们。落花好似细雨,孩子们的笑声清脆而悠远……
  数日后,父母带她去参加一个青少年画展。他们觉得,或许,孩子们充满想象力的作品才是治疗她内心失落的良药。
  画展上花花绿绿的画,没有勾起她的兴趣。
  “你好!”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她转身一看,竟是那个曾提出要买下她头发的女人。“我想过了,还是决定不卖头发。”她一边说一边将名片还回去。女人微笑,指着前面拐角处的一幅铅笔画,道:“我尊重你的想法。去看看那幅画吧!”说完,她又像初次见面时那样,走远了。
  她走近一看,不一会儿眼睛像打开了阀门,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画上有一个长发女子,身后跟着一群孩子,他们正坐在火车上,看外面的高楼。铁轨好像并不是画上去的,她细看才发现那竟是头发!整幅画虽色彩单调,但洋溢着欢乐的气氛。画的右下角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希老师,快回来吧!我们还等您回来带我们去坐火车、看高楼呢……”
  “这个字是‘希’,这个字是‘望’,老师的名字就叫希望!”
  “希望?哈哈,哈哈……”讲台下一片笑声。
  想起自己上第一堂课的情景,她笑了,背后长发飘飘。
  指导老师:李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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