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怜由心生的人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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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喜欢她的文字,他说他一定要带她去看海,他说如果可以,他想一直陪着她,不再让她感到孤单。
  
  1
  
  第一次看到江一成的文字是在一个午后。连绵的阴雨使空气中满是潮湿的味道。我将那张叠得平整的纸平铺开,一行行清秀好看的字映入眼中。
  只看字就知道他是个倔强的人,每一笔都重重落下,以至于有些笔画几乎将纸划破。
  他写的是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不矫柔、不造作,那份感情被描述得云淡风轻。我并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真伪,但是我很喜欢这个故事,还有这个人。
  任我将信封翻来覆去地看,也只能看见那几个字:投稿,江一成。
   这个男生竟让我有了想认识他的冲动。
  
  2
  
  我叫张佳文,是文学社负责收稿的社员,上高二。我每个星期都要打开那个绿色的邮箱,从投来的稿件中挑选一些好的文稿刊登在校刊中。
  那些投来的稿子真是五花八门:有反应食堂饭菜难吃的,有抱怨学校不应该开晚自习的,也有写酸得倒牙的示爱诗歌的……我总是说,我这里都快成抱怨台加情感传送驿站了,听者哈哈大笑。
  大多数稿子都是手写的,我因此练就了只看字就能大致判断出作者性格的本事。看到江一成写的字,我第一个感觉就是,他是个倔强的人。
  
  3
  
  江一成那篇关于暗恋的文章反响很好,很多人都问我他是谁,我哑口无言。我不知道江一成是不是他的真实姓名,不知道他在哪个年级哪个班,也不知道他的模样,有时候我竟有这样的疑问:这个人是不是真实地存在。
  我开始想象关于江一成的事情,开始盼望打开邮箱后能蹦出一封写着“投稿,江一成”字样的信。
  我开始留意江一成这个名字,吃饭的时候,走路的时候,甚至听见隔壁班老师叫人回答问题的时候。
  江一成,他是谁。
  
  4
  
  原来时间久了,就连精心留意的事情也会渐渐淡忘。后来,我只是偶尔翻看以前的刊物时才会想起江一成来。
  再次见到这个名字是在很久以后。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打开邮箱,一封信滑落,我捡起来,看见了那熟悉的字体:投稿,江一成。
  我来不及站起来就把信拆开来看,就像一个跑了几里路的人想要喝水一般迫不及待。
  这次他写的是一篇散文。关于春天的。
  依旧是我喜欢的文笔,依旧是干净的纸张。
  他终于有了讯息。
  
  5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到广播室去寻人,难道真是为了改稿子吗?
  他的名字在校园上空散播开来。
  江一成,江一成同学,请听到广播后速到文学社。
  我坐在文学社里,将这几句话听得真切,我盼着面前那扇门的开启,盼望江一成出现在我面前。
  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一个高出我一头的男生站在我面前:“你好,我刚刚听到广播,有什么事吗?”
  男生脸上的汗止不住地向下滴,他用手抹了一下,手上的黑就留在了脸上。
  我大笑,他被我笑得不知所措,更加拼命地擦脸,然后他的脸就变成了小丑模样,可笑极了。
  我捂着肚子说:“你快……快去洗把脸吧!”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飞快跑出去。然后我听到了球鞋和光滑大理石摩擦时发出的啧啧响声。
  很快,他回来了,我这才看清楚他的脸,有些瘦削但很精神。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有些紧张地站在那里。
  我将一杯水递到他手里,他接过去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他的喉结一动一动,亦如我跳动的心。
  他说谢谢你。我说没事,我找你来是想跟你说几件事。
  “为什么上次投完稿子之后就没音信了?”
  “哦,我写完那篇稿子之后就去准备竞赛了,所以没有时间。”
  “这样啊,你是高一的吧。”
  “嗯,是的。”
  “你的稿子很受欢迎,以后,可不可以多写一些?”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也是应广大读者的要求。”
  “好,我会尽量的。那……我去上课了。”他转身要走。
  “那个,以后投稿不用放邮箱里,直接给我就好了。”
  “好。”他微笑。
  我双手捧着那个水杯久久不愿放下。
  
  6
  
  从那以后,我们渐渐熟识,他就好像一朵花一样在我的世界绽放开来。
  有一天,他问我:“学姐,你知道麦子是谁吗?”
  我说:“知道,怎么了?”
  “我是在校刊上看到她的名字的,她一定是个很特别的女生吧?”
  “这个,我……我也没见过她。”
  “哦,这样啊。”他惋惜地摇摇头。
  原来他喜欢温婉儒雅的女生。麦子的文字小心翼翼得让人心疼,我经常一边看她的文字一边掉泪。
  “学姐,以后要是有她的消息就告诉我好吗,我真的很想认识她。”
  “好。”我随口答应着。
  
  7
  
  此后,江一成隔三差五就会问我有没有麦子的消息。
  有一次,江一成羞涩地说:“学姐,你能不能送我一份麦子的原稿?”
  我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放学时我拿给你吧。”
  他笑得欢天喜地。
  当我将那个装有麦子原稿的信封递到他手上时,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去,好似手里握着的是易碎的水晶一般,然后,轻柔地将稿纸展开。
  看着江一成,我想起了等待他的第二封稿件时的自己,不也是如此这般吗。
  他说:“学姐你看,麦子的字真好看。”
  他说:“学姐,你说麦子会长什么样呢?我觉得,她应该个子不高,长头发,瘦瘦的,穿帆布鞋、白衬衣……”
  他慢慢跟我描述着他想象中的麦子;他说他喜欢她的文字,她的文字会让人有种想要保护她的欲望;他说如果有可能见到她一定要带她去看海,看她在文章里提到过无数次的那片海;他说如果可以,他想一直陪着她,不再让她感到孤单。
  
  8
  
  很快,我升入高三,开始了繁忙的学习生活。偶尔我会见到江一成,他每次说的话大抵相同:学姐注意身体,好好看书,你要考一个好大学,一年后我好跟过去,你要是考不上好大学,我这么好的成绩可就糟蹋了……
  他仍会跟我提起麦子。他说现在几乎看不到她的文字了,难道她也在准备高考吗,真想看看她的样子。
  高考结束了,我考上了大学,而江一成上了高三。
  我去大学报道那天是九月份最热的一天,天气闷得不得了。江一成特意跑来送我,亦如我初次见他时一样,汗水从他的额头不断滴落,他仍然习惯用手去擦。
  他说学姐,你要注意身体啊,你等着,明年我就去找你。
  我点头,泪水将要滑落。
  火车开动了,他跟着火车奔跑,我在窗口向他挥手,大声喊:“我会等你的,我会等你!”
  江一成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我将随身携带的物品拿出来,是一些零散的纸张和一只杯子。
  那些纸上有着和麦子相同的字迹。是的,我就是麦子,就是那个让江一成怜由心生的麦子。
  我之所以没有告诉江一成,是怕打碎他的梦。但是一年后,我一定会在大学校园里迎接他,并送他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
   编辑★歆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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