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华园迎接新中国曙光的彭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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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彭珮云(左二)和清华大学同学在校友聚会上合影,左一为王金凤

  今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清华大学建校110周年。解放战争时期,彭珮云曾任清华大学中共地下党“南系”支部书记、党总支委员。北平解放后的1949年3月,不到20岁的彭珮云被任命为清华大学党总支书记。

西南联大学运中入党


  1945年8月,15岁的彭珮云考入当时校址在云南昆明的西南联大社会学系。她在西南联大校园里度过了16岁生日,参加了多个社团,丰富的校园生活使得性格活泼的彭珮云更加活跃,不久就加入了中共外围组织民主青年同盟(“民青”)。
  参加“民青”不久,高年级学生、中共地下党员王汉斌前来联系彭珮云。王汉斌的到来,使彭珮云一生发生了转折性变化。
  王汉斌是缅甸华侨的孩子,中学时代加入中国共产党并担任支部书记。他于1942年回国来到昆明,考入西南联大,先后在中文系和历史系就读,是西南联大中共地下党组织负责人之一。
  王汉斌和彭珮云相识不久,把“民青”成员傅冬菊(傅作义的女儿)和沈渔邨(后来是钱信忠的夫人)等女同学编入了彭珮云负责的民青小组。
  此时的西南联大,中共领导下的进步学生运动十分活跃,接近1945年岁末,爆发了著名的一二一运动。昆明学生在国统区高举反内战、争民主的斗争旗帜,推动了反蒋爱国民主运动的高涨,由此逐步形成支持人民解放战争的“第二条战线”。
  王汉斌和彭珮云,都是一二一运动的亲身参加者。1946年5月,王汉斌介绍彭珮云加入中共地下党。同时,他们确立了恋爱关系。这时的彭珮云还不满17岁,但思想比较成熟。她眼中的王汉斌,组织学生运动从容镇定,谋略有方。她打心底里钦佩。王汉斌眼中的彭珮云热情聪颖,充满正义感,学习和工作都很努力,他一见面就喜欢上她了。(2010年1月6日在北京访问王汉斌的记录)

和王汉斌先后到清华园复学


  彭珮云进入西南联大的时候,日本战败投降,西南联大着手安排北上“复员”,回归原先的清华、北京和南开大学。
  度过第一学年后的1946年暑期,彭珮云来到父亲彭湖工作的地方—南京。父亲担心女儿积极参加学生运动有危险,要她留在自己身边上大学。经过党组织同意,彭珮云考入金陵大学外语系。此时王汉斌已从西南联大毕业,受命前往北平工作。
  彭珮云就读金陵大学期间,1947年5月20日,在南京爆发了进步学生大游行,引发了内战期间国统区最大规模的学生运动。彭珮云在学生示威游行中表现突出,受到了国民党当局注意,传闻她已上了“黑名单”。父亲的老乡、南京当局的警备司令张镇则向彭湖透露:“你的女儿参加共产党的活动,要抓她了。”彭湖只得同意女儿北上到清华大学复学。1947年夏天,彭珮云来到北平清华大学,继续在社会学系学习,接转了组织关系。
  清华大学是彭珮云向往的地方,不仅校园美丽,大师云集,同学中多有青年俊彦,还在于当时的清华大学已经有“小解放区”之称,学生和教师中都有中共地下党组织。在清华园,革命歌曲经常公开演唱,在图书馆可以借阅到用别的封面覆盖起来的毛泽东著作。
  1947年,中共中央决定设立上海分局。根据地下党组织“平行存在、单线联系、转地不转关系”的原则,从西南联大复员北上的各大学党员由中共南京局(后由上海分局)领导,当时习惯称为“南系”。原先已在北平各大学的地下党员,由晋察冀中央局城工部(1948年6月改为中共华北局城工部)领导,称“北系”。“南系”“北系”平行,相互间不发生横向联系,由各自指定的联络员相互沟通。
  王汉斌是“南系”北平学委委员,清华大学地下党“南系”由他领导。每星期他至少来清华大学一次,彭珮云则有时进城找他。
  王汉斌曾带着幽默回忆:“当时我和彭珮云经常见面,但是上饭馆吃饭总是由她来付钱。因为我那时很穷,工资很少,甚至有时拿不到工资。我们上饭馆也就是吃一碗面条,如果能吃上一碗馄饨,就相当不错了。”(2010年1月6日在北京访问王汉斌的记录)
  1947年秋开学后,清华大学“南系”学生党员已有40余人。1948年初,清华地下党成立党总支,查汝强任总支书记,彭珮云任总支委员兼任大一支部书记,分工联系大一新生分支和女生分支。
1947年初秋,彭珮云(前排左一)在清华大学与同学合影

领导清华大学地下党支部工作


  清华园内中共秘密外围组织中,人数最多的是“南系”在西南联大建立、到清华后继续发展的“民青”。1948年春,南系又建立新的外围组织新民主主义青年联盟(简称“新联”),由彭珮云领导。
  参加“民青”或“新联”须经过地下党员或盟员介绍,经考验后有许多人加入地下党。
  当年,清华电机系学生朱镕基表现进步,加入了彭珮云领导下的“新联”,并在新中国成立的当月入党。“文化大革命”后朱镕基担任了领导职务,直至国务院总理。有时他见到彭珮云,笑着打招呼:“老领导、老领导。”
  王金凤(原名蒋励君),从1947年春天起,连续参加上海的进步学生运动(包括和南京学生一起行动的五二〇运动),曾被警察抓住拘留,經交大校长吴保丰保释才出来。经过学生运动考验的王金凤在上海入党,因为已经暴露,她在1947年暑假考入清华大学外文系,攻读英文专业。她的组织关系由彭珮云接转。   在离开上海时,党组织联系人告诉王金凤,你是“南系”党员,组织关系也转到清华大学“南系”,接头暗号是,有人拿两支钢笔问:你喜欢哪一支?这就接上组织关系了。
  在地下党秘密活动的情况下,接转关系需要时间。王金凤来到清华,望眼欲穿地等待接头人,谁知他就是不出现。不过她心里明白,这个人迟早会来的。不久,她的“关系”转到王汉斌手中。“关系”一接转上,王汉斌安排彭珮云去联系王金凤。
  彭珮云前来接洽组织关系的情景,王金凤有清晰的记忆:
  一个晴朗的秋天中午,在静斋女生食堂吃饭的时候,社会系的彭珮云来到我身边,悄悄问我,下午有没有课?我说只有一堂课,两点结束。她告诉我,让我下午三点在静斋会客室等她。我听了心中一动,莫非是她来和我接头?我赶紧点头答应。清华学生3000人,女生不到300人,参加学生运动的女生积极分子大约100人左右,比例高于男生。彭珮云和我都参加了“大家唱”歌咏队,我已经认识她了。她个子不高,人很能干。
  下午三点,我准时来到静斋会客室,彭珮云已在等待我。她起身关上门,会客室中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她拉我坐在她身边,从书包中取出一个文具盒,从盒中取出两支钢笔,放在我面前,一面微笑着问我:“喜欢哪一支?”我兴奋地注意着她的动作,竭力克制自己,一把拉住彭珮云的手,高兴地说:“接上了,接上了!”彭珮云也高兴地紧握我的手。
  随后,她们走出静斋大门,进入教授宿舍区,这里十分幽静。彭珮云告诉王金凤,她是大一支部书记,以后由她联系王金凤。
  王金凤向彭珮云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包括家庭出身、求学经过、入党经历等等,并向彭珮云表示,特别向往解放区的生活,希望组织上安排自己早日前往解放区。
  彭珮云对王金凤说:第一,你刚来清华,学生运动也是革命的重要战场,要安心在清华学习,暂不考虑去解放区。第二,组织上总结了学生运动的经验,认为进步同学不要都集中在社团,要注意开展班级工作,这项工作大有作为。
  她还向王金凤说,进了清华,参加学生运动,对功课不能“应付”,而是要真正学得好,在同学中才有威信,才好开展工作。她希望王金凤把社团工作的重点放在新成立的壁报《新报》上,因为它在学校已经有了一定的影响。
  谈话快结束时,彭珮云告诉王金凤,外文系还有一名女党员唐孝端,也是在上海入党的,她是交大老校长唐文治的孙女,今后就由王金凤来联系。
  王金凤回忆,深秋季节的彭珮云身着一件皮衣,剪裁得体。王金凤出身于江南富裕人家,彭珮云的家境显得更好一些。清华大学的女生出身于名门富豪之家的为数不少,但像彭珮云这样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年纪轻轻就投身革命,而且坚定沉着,使王金凤深感佩服。
  1948年初,彭珮云通知王金凤,学生自治会即将改选,外文系很活跃,可以推选一名候选人。她询问王金凤是否愿意当候选人?
1948年清华大学女排合影,彭珮云(前排左二)是二传手

  王金凤说,自己参加了三个社团,还要学习,十分紧张,她推荐同班女同学牛竞存竞选学生自治会理事,自己可以组织全班同学协助竞选。
  彭珮云当即同意,还表扬了王金凤“甘为人梯”的精神。结果,牛竞存高票当选清华学生自治会理事,随后加入地下党。(新中国成立初期,牛竞存在北京团市委担任少儿部部长,后来支边到内蒙古工作直到离休。)
  牛竞存1924年出生,和彭珮云一样,是“大家唱”歌咏队成员。当年她对彭珮云的印象是,彭珮云年龄虽然比自己还小一点,却显得成熟,看问题有见地。彭珮云在大庭广众之间并不出头露面,但善于和同学个别交谈,因此牛竞存在歌咏队里活动了几次就和彭珮云熟悉了。牛竞存进入学生自治会生活福利部,分工监管学生膳食,因为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加上当时国民党统治区物价飞涨,搞好伙食很不容易,难免有些信心不足。
  没多久,牛竞存和彭珮云一起吃饭,饭后边走边聊天。牛竞存谈了自己的顾虑。彭珮云对她说,你能进学生会,有机会为同学服务,机会很难得。做什么事情都有开始,你一开始做的时候没有经验没关系。管伙食,主要是多接触同学,多征求他们的意见。同时要和大师傅们把关系搞好,和他们多商量,把卫生搞好,把饭菜搞得好一些。牛竞存听了觉得在理,心里很高兴。后来,她就是这样做的。(2010年6月30日采访牛竞存的记录)
  同一个支部的刘义立和彭珮云同岁,联系较多。1945年7月还是个中学生的时候,刘义立就在上海加入地下党。考上清华大学以后,组织关系一时没有接上,等得有些心急。就在这时,彭珮云前来接頭,为他接上了组织关系。刘义立回忆:“当时我非常高兴,对彭珮云感到特别亲切,像见到亲人一样。”
  从那以后,支部书记彭珮云就是刘义立的领导,建立单线联系,有什么文件精神都由彭珮云传达,有任务也由彭珮云下达。刘义立觉得,彭珮云待人随和亲切,从来没有什么架子。刘义立的性格比较内向,不愿意同那些“落后学生”交往,甚至对有些“中间群众”也有些疏远。彭珮云看出这个问题,明确地向刘义立指出,不能这样,天下的事情,包括进步学生运动,不能事事都靠党员,要依靠和发动群众,要通过群众团体来做工作,由他们来贯彻党的意图。
  刘义立接受彭珮云的意见。彭珮云也发现了刘义立做事细密的长处,把主持新党员入党宣誓的工作交给他来做。入党宣誓程序、誓词内容等等,都是彭珮云告诉刘义立的。在清华,刘义立发展了多名党员,其中包括后来曾担任北京市委书记的李锡铭。(2010年6月29日在北京访问刘义立的记录)

1948年8月紧急疏散进步学生


  从1947年秋天彭珮云进入清华园,到1948年8月,一年间革命形势发展得很快。北平学生爱国民主运动一个接着一个,较大的几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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