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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救亡戏剧的步伐没有停止,一出出好戏陆续上演,无不激发着群众抗日的决心。而在陪都重庆,从1941年开始的重庆“雾季公演”更是如火如荼,成就了中国话剧史的一次高峰。
“这是一个郁闷得使人不舒服的黄梅时节。从开幕到终场,细雨始终不曾停过。雨大的时候丁冬的可以听到檐漏的声音,但是说不定一分钟之后,又会透出不爽朗的太阳。空气很重,这种低气压也就影响了这些住户们的心境。从他们的举动谈话里面,都可以知道他们一样地都很忧郁、焦躁、性急……所以有一点很小的机会,就会爆发出必要以上的积愤……”
《上海屋檐下》第一幕是夏衍在1937这一特殊的年份里所创造的一个巨大的隐喻系统,这是前夜,压抑而胶着。正如夏衍在1956年回忆的那样:“抗日战争快要到来了,不应该写得太灰暗,所以这里我也用了隐喻的笔法。在剧本里借用赵振宇的话,说天是不会永远下雨的,恼人的黄梅天气总是要过去的,一阵大雷大雨,晴朗的太阳终于要出来的。”
1937年注定是不同凡响的,这一声惊雷是7月7日的“卢沟桥事变”,那一场暴雨便是上海的“八一三”会战。“剧本是在7月下旬脱稿……我们在8月1日读剧本,3日开始排戏,预定8月15日上演。可是,在8月13日这一天,全面抗战的炮声响了!”卢沟桥事变后,上海很快掀起了一场空前的抗日救亡运动,文艺界迅速地行动起来了。7月15日,上海剧作家协会在夏衍的提议下扩大改组为中国剧作家协会。大家决定要抓紧排一部新戏,替换《上海屋檐下》在大剧院公演,以壮声势。
夏衍回忆说:“洪深首先提出要我参加集体创作,主要的任务是:每一场戏写完之后,要我做一点衔接、加工和润色的工作。这是一种宣传鼓动性的‘群戏’,不要求太多的艺术加工,所以我也就随口答应了。”这部戏就是《保卫卢沟桥》,该剧的上演是中国话剧史的大事件。这部集体创作的三幕剧,剧本由17人共同创作,最后由夏衍、郑伯奇、张庚、孙师毅四人整理。8月7日在上海蓬莱大戏院正式公演。就在这场演出的后台,中国文艺界又产生了一个更大的壮举,决定组建救亡演剧队,分赴各地活动,动员群众实行全民抗战。1938年10月,这十几支演剧队会师武汉以后,经过整编归属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三厅领导,改名为抗敌演剧队。夏衍与这十几支演剧队一直保持着单线直接领导的关系。
在上海,救亡戏剧的步伐没有停止,一出出好戏陆续上演,无不激发着群众抗日的决心。而在陪都重庆,从1941年开始的重庆“雾季公演”更是如火如荼,成就了中国话剧史的一次高峰。
无数台话剧唤醒民众
在八年抗战期间,话剧这种年轻的艺术形式在中华民族危亡的关头,以最鲜活、快捷的手段,将民众唤醒,给他们以安慰,以启迪,以勇气,以力量。追根溯源,话剧早在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就开始了抗日戏剧的编演。最突出的是田汉,他写了《乱种》、《战友》、《回春之曲》等一系列作品。其后于伶、凌鹤、洪深等剧作家都有抗日剧作问世,陈鲤庭的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更是演遍了南北各地。
全面抗战开始后大约半年时间,上海、北平、南京、天津等地区话剧工作者纷纷进入内地,中国话剧分布形成三个方面:以重庆为中心的国民党统治区话剧,以延安为中心的抗日民主根据地话剧,以上海为中心的“孤岛”和沦陷区话剧。
在上海,据统计,抗战八年间先后出现了几十个职业剧团,一百二十多个业余剧团,上演、改译和出版了上千部话剧作品。不仅如此,作为传统戏曲的代表人物,梅兰芳蓄须明志,周信芳排演大量激动人心的历史剧……也都留下了戏剧人铮铮铁骨,高台教化的身影与佳话。
而这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保卫卢沟桥》,此剧堪称中国话剧史上的奇迹,该剧从创作到排练完毕仅仅用了二十几天的时间,在创作与表演团队上更是集合了当年戏剧界的众多名家。当初上演这部话剧的蓬莱大戏院也屡屡被提及,但很少有人知道,当初创作这部剧的决定是在卡尔登戏院里通过的。
《保卫卢沟桥》一经上演,立即轰动全国。剧中发出了“保卫祖国,一切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起来!”的吼声,激发了全场观众的情绪。郭沫若、沈钧儒等名士也和千百观众一起,在台下振臂高呼,喊出了“枪口一致对外!反对投降主义!”的口号。这部话剧受到了广大民众的热烈欢迎,联合演出日夜进行,有时还加演临时场来满足群众的要求,一直延续到“八一三事件”爆发,被迫中断。
演出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星期,但作为在抗战初期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一次抗日救亡革命文艺活动,其影响深远,反映了全民同仇敌忾、抗日救国的共同心声,是上海戏剧工作者团结抗战的先声,是中国戏剧阵线的战斗宣言。
而对卡尔登戏院来说,作为上海话剧抗日宣传“主战场”的使命才刚刚开始。抗战期间它上演过多部进步话剧,激励了无数民众,因此被认为是中国话剧的出发点。1941年10月10日,卡尔登上演了上海职业剧团的《蜕变》,借助剧中人之口,喊出了“中国,中国,你应该是强的!”的口号。有些观众看了一遍,还要看第二遍,认为这是一部“醒脑提神又热和力”的话剧,将其视为抗日的动力。
同样的,在璇宫剧院演出的《明末遗恨》(原名《碧血花》,又名《葛嫩娘》)曾经鼓舞了多少人的斗志,激发了多少人的爱国情怀。这部由阿英先生创作的话剧,讲的是秦淮名妓葛嫩娘与桐城名士孙克咸相遇,结为夫妻。当时史可法在扬州殉国,南明危急,嫩娘激励克咸奋发,两人和侍女美娘一起从军。后清兵大举进攻,孙军不敌,克咸、嫩娘、美娘被俘。清军劝降,嫩娘嚼舌自尽,英勇就义。
著名演员乔奇曾经回忆,《明末遗恨》在演出中,群众看到激动之处,会哗哗地鼓掌,因为“他们心里有压抑”。而著名导演胡导则认为“关键的一点应该是剧本在‘此时此地’舞台上所昭示的爱国精神,孤岛上人们的爱国情怀已经憋了两年多了!当舞台上的孙克咸高吟‘人生自古谁无死’时,观众心里就和他共同吟出了‘留取丹心照汗青’。当舞台上男男女女仁人志士举兵起义时,观众也感到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个……尽管几里路之外就是敌寇,孤岛上的人们还是在这不平凡的审美中抒发了自己的爱国情怀!” 据当时的剧艺社演员屠光启回忆,演出中还发生了这样一个插曲:前台经理注意到第三排第四排坐满了同文书院的学生,同文书院是日本人设在上海的学校,跟日本宪兵队、报道部有密切关系。因怕这些特务学生一冲动,做出什么对演员不利的事情来,于是到后台跟演员商量是否退票停演,然而演员们像商量好了一样,异口同声地说:“不退票!”演出准点开始,到葛嫩娘大骂汉奸的高潮时,“台下是静得什么声音都可以听得出来”。戏演完了,观众狂呼鼓掌,演员们三番四次地谢幕。“就在观众如狂的鼓掌时,同文书院的学生静静地走了。”
《明末遗恨》在璇宫剧院连演33天,共计64场,打破历来话剧演出纪录。在葛嫩娘的衬托下,《武松与潘金莲》、《杨贵妃》一类的戏顿时黯然失色,被纷纷停演,作家们转而开始创作花木兰、陈圆圆、梁红玉等借古喻今的爱国题材的剧作。
大师誓死捍卫民族气节
在上海,不独话剧,中国的戏曲人也不辱使命,为宣传抗战尽绵薄之力。当时,京剧通过一百多年的蓬勃发展,已经形成相当高的艺术水平和商业属性。绝大多数京剧工作者都在沿海大城市安身立命。抗战开始后他们除少数剧团和艺人如李紫贵、金素秋等外,大多不可能奔入内地抗战。但京剧界在民族危机严重的局势下,依然显示出爱国的正气。
早在“九一八”事变后,一代大师梅兰芳就明显感到一种威胁,因此他很快就全家由北平搬到上海,更是不遗余力,连续编演了《抗金兵》、《生死恨》等以反侵略为主题的戏。抗战开始前,他又借机到香港演出并就此长留香港,蓄须明志。太平洋战争后香港沦陷,他回到上海,从此告别舞台。日寇汉奸胁迫他为“大东亚战争胜利”一周年作祝贺演出时,他竟然不惜给自己打伤寒预防针引发高烧,宁肯身体受损也绝不演出。
同样的,作为一代大师,周信芳在“九一八”事变后就编演了《明末遗恨》、《洪承畴》等戏,“八一三”后他又编演了《徽钦二帝》、《香妃》等,都是警惕亡国惨痛、批判汉奸奸臣的。他还在他演出的舞台口两侧,贴出预告海报,一边是《文天祥》,一边是《史可法》。明知不可能演出,但以两位民族英雄之名激励观众,在当时影响极大。
还有京剧武生泰斗杨小楼先生,在抗战前就曾拒绝为汉奸演出,抗战开始后他在北平敌伪统治下,坚决不再登台,一直到死。同样是武生大师,盖叫天尽管在抗战期间生活贫困,但仍然几次拒绝为汉奸演出堂会,面对日本宪兵队长也不屈服,给一万元一场也不低头……这仅仅是几位足以代表京剧界的艺术家所具有的民族精神与气节,在当时,一般班社、剧社,无论在北平、上海、重庆、桂林,都曾努力演出各种反侵略、反投降、反汉奸、鼓舞爱国热情的剧目,也有不少新编戏,如田汉的《江汉渔歌》等。而许多地方剧种,特别是身处战区的剧种如汉剧、楚剧、湘剧、桂剧等的情况也同京剧类似,令人感动。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上海沦陷。因为日方的管控,美英影片在上海销声匿迹,上海的话剧得以快速发展,空前繁荣。《秋海棠》被认为是沦陷时期的经典剧目。该剧的作者是名作家秦瘦鸥,由三大大名导费穆、黄佐临、顾仲彝搬上舞台,著名话剧演员石挥、沈敏、英子等主演。
对于《秋海棠》这个名字的由来,初版于1941年的单行本曾有过这样的表述:“中国的地形整个儿连起来,酷像一片秋海棠的叶子,而那些野心的国家,更像专吃海棠叶的毛虫,有的已在叶子的边上咬去了一块,有的还在叶中央吞噬着,假使再不能把这些毛虫驱开,这片海棠也就得给他们噬尽了……”可以说,“秋海棠”是“沦陷区”人民的象征形象。“秋海棠”用肉身传达了“国破山河在”的现实,将分裂为“沦陷区”、“大后方”、“解放区”的中国国土形象地刻在“秋海棠”这一个人脸上,血淋淋,活生生,令人心寒,发人深省。
1942年12月24日,《秋海棠》由上海艺术剧团在卡尔登大戏院演出,至1943年5月9日落幕,共演200余场,观众18万,其火爆程度前所未有。连张爱玲也称赞此剧“风靡了全上海”,她在文章中这样记述:“《秋海棠》一剧风靡上海,不能不归功于故事里京味气氛的浓,石挥身上的京味或是痞气都让上海滩的观众感到新颖。”有一回演完后谢幕,所有观众站起欢呼,不舍得石挥离去,幕布拉开合上拉开合上足足7次。随后,1944年1月15日至22日,《秋海棠》在兰心剧场慈善义演7场,戏票卖出天价,据著名导演洪谟称,当时有人用支票买剧票,最好的坐席卖到了10000元。
不独《秋海棠》,“沦陷期”上海的话剧传奇并未结束,此后《文天祥》、《金小玉》、《党人魂》等剧的上演将其推向顶峰,上海话剧可谓繁花盛开。可以说,抗战时期上海话剧的兴盛,既是此时期社会大变动的结果,也是民族大灾难的一种见证。《新华日报》当时曾撰文评论:“四年来,上海始终守住精神堡垒的任务,而最能发挥战斗力量的就是戏剧,它站在‘心防’的岗位上,拒绝恶势力的腐蚀,担当起‘四百万市民心向祖国’的艰苦工作。”
重庆戏剧的辉煌时刻
抗战期间,重庆的戏剧进入了鼎盛时期,其普及的程度实属空前,各学校、各职业团体、各军队政治部门几乎都有话剧组织,国内一些著名的戏剧团体也纷纷迁渝,当时在渝的戏剧社团有怒吼剧社、上海影人剧团、农村抗战剧团、四川旅外剧人抗敌演出队、上海业余剧人协会、怒潮剧社(后改名“中国万岁剧团”)、中电剧团、孩子剧团、七七少年剧团等。从编剧、导演、表演各方面看,大后方重庆集中了当时中国剧坛上最强大的阵容。
此外,抗战时期重庆戏剧界十分注重开展群众性的大规模戏剧活动。1938年10月,在全国文协和剧协的领导下,举办了第一届戏剧节,持续23天,有500余名戏剧工作者,1000余名业余戏剧爱好者参加了演出活动。戏剧节采取了盛大的街头演出形式,25支演出队同时出动,观众达数十万人,盛况空前。1939年元旦,重庆戏剧界又举行了盛大的火炬游行,晚上,2800多名戏剧界人士高举火炬彩灯在重庆市中区游行,并表演了由7个剧目组成的《抗战建国进行曲》。1940年10月,全国剧协又在重庆举办了第二届戏剧节,这次有15个话剧团和8个其他剧种的剧团参加公演,演出剧目以宣传抗日救国为主。 重庆话剧大量是直接鼓舞抗战热情、宣扬爱国主义精神的剧目。如《全民总动员》(曹禺、宋之的编剧)、《凤凰城》(吴祖光编剧)、《法西斯细菌》(夏衍编剧)等。还编演了许多批判国民党倒行逆施、贪污腐化、压制民主自由等等社会不公的戏。如曹禺的《蜕变》、阳翰笙的《天国春秋》、郭沫若的《屈原》、陈白尘的《结婚进行曲》、茅盾的《清明前后》等。重庆话剧舞台的活跃更催生出一批艺术价值上乘的优秀剧目,如曹禺的《北京人》、《家》,吴祖光的《风雪夜归人》,杨村彬的《清宫外史》,夏衍、于伶、宋之的合写的《戏剧春秋》以及不少外国名剧等,蕴涵着深厚的人文主义精神,也代表了重庆戏剧的高度。
最值得一提的,莫过于“雾季公演”。抗战时期,重庆饱受日机轰炸,而每年10月至次年5月为雾季,彼时,日机来犯相对减少,于是,重庆文艺界利用这段时间,举行大规模的戏剧演出,“雾季公演”就是指从1941年到1944年的雾季举办的几次戏剧汇演,并由此形成了抗战时期重庆戏剧发展的黄金时期。
其时,“皖南事变”刚发生,国民党政府加紧政治迫害,强化文化统治,重庆成了一座“死城”。1941年夏秋间,周恩来在南方局文化组一次会议上提出重庆这个“死城”把人民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们对国民党的严禁和封锁必须想个办法予以冲破。于是指出:在各种文艺形式中,话剧比较容易于结合现实斗争,能直接和群众交流,而且观众又多是年轻人,影响比较大。
10月11日,“中华剧艺社”这个在南方局支持下的民办话剧团在重庆正式成立,并举行首次演出。随即,“中华剧艺社”和“中国万岁剧团”先后演出了几个话剧,在民众中引起很好的反映。其他一些剧团在此影响下,也相继上演了一些进步话剧。沉寂的戏剧舞台活跃起来,文艺创作随之发展,许多好作品争相问世。
在周恩来直接指导下,郭沫若的历史剧《屈原》在重庆公演轰动山城,将雾季戏剧演出推向高潮,第一个雾季大演出获得巨大胜利。抗战进步戏剧大演出活动还在国统区的桂林、昆明、贵阳等地区得到了积极响应,形成了以重庆为中心的如火如荼的戏剧运动。
从1941年到1944年的4年间,“雾季公演”创下了无数奇迹——共打造了242台进步话剧;剧院观众爆棚,为控制人数,剧组甚至在报纸上登启事,请已看过的观众,把机会让给其他观众;郭沫若、阳翰笙、田汉、夏衍,赵丹、白杨、舒绣文、金山、张瑞芳,怒吼剧社、上海影人剧团、中电剧团……从作家到演员再到剧团,“雾季公演”中所能提及的名字,至今让人振聋发聩。
“雾季公演”让重庆人看话剧成为时尚,通宵达旦排队购票常见不鲜。当时每当有演出,排队的人们便成了重庆街头的一大奇观,张瑞芳曾经回忆道:“1942年4月3日,《屈原》在国泰大戏院隆重上演……在以后的15天里,很多人抱着被子睡到剧场门口,等待第二天售票,更有人专程从成都、贵阳赶来看戏。整个山城沸腾了。”
1941年12月15日,刚刚完成《棠棣之花》的郭沫若,收到周恩来的一封来信,“沫兄:剧本读过,我在字句上的斟酌,另纸书上,请考虑。”打开附寄的纸书,郭沫若吓了一跳——这个“字句上的斟酌”,竟包括了二至五幕,长达2000多字的修改。1941年秋天,时逢郭沫若50寿辰暨文学创作25年,阳翰笙选材太平天国史实写出话剧《天国春秋》,揭露声讨国民党顽固派制造“皖南事变”的血腥罪行。由于死扣演出证,该剧迟迟不能上演。后来,通过中共中央南方局和国民党左派出面协调,11月底《天国春秋》在国泰顺利上演,周恩来、郭沫若等都来看戏。演出后,那句“大敌当前,我们不应当自相残杀!”的经典台词响彻嘉陵江边、歌乐山头。由此可见,长达4年的“雾季公演”,无论是在剧本创作上,还是在演出上,都有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与支持。
一边演出一边募捐
不光话剧,当时的重庆,戏曲、曲艺艺术同样空前繁荣。川剧名家荟萃,傅三乾、张德成、周裕祥、刘怀叙等人献艺于此,以“厉家班”为代表的京剧、山东省立曲社为代表的昆曲、傅心一等人率领的“汉剧抗敌宣传队第一队”、钰灵芝等人率领的“洪盛评剧团”、主秀喜的河南坠子、艾金玉的湖北小曲等也纷纷来渝,更有魔术、杂技、评书、滑稽戏、金钱板等民间艺人活跃在山城舞台。外地曲艺名家如富贵花、富少舫、董莲枝等也纷纷来渝,他们同重庆曲艺界人士一起,在老舍先生的领导下,成立了“曲艺抗敌宣传队”。老舍还经常为艺人们编写相声、鼓词等,影响巨大。
从武汉辗转来渝的京剧“厉家班”在重庆创排了《七擒孟获》、《二子乘舟》、《暗室晴天》、《明末遗恨》等著名剧目,演出场场爆满。新排的京剧《明末遗恨》描写了李闯王灭崇祯的故事,剧情有太监王承恩向官员们征款的情节。演员们演到此处,停住锣鼓,跑下台去,向观众募捐。观众们则慷慨解囊,支援抗战。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工作虽异,其御侮图存、坚持抗战则一也……”这段慷慨激昂的文字是1942年春,当时重庆川剧大师张德成在重庆的“川剧演员协会”成立后,向剧界同仁发出的号召。1936年,著名爱国实业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卢作孚和弟弟卢子英在北碚设立了“峡防局游艺班”,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游艺班更名为“抗敌宣传队”。当时,“抗敌宣传队”将著名剧作家田汉的话剧《放下你的鞭子》改编为“时装川剧”。演出前,演员要先向民众散发抗日传单,并高呼爱国口号,现场群众抗战热情高涨。这就是当时重庆川剧界特别创排编演的一大批以抗战为题材的“时装川戏”,其中出名的就有《卢沟桥头姊妹花》、《热血青年》、《背父从征》、《枪毙韩复榘》、《台儿庄大捷记》、《八百孤军》等。重庆的“时装川剧”也影响了四川其他地区的川剧艺术创作,掀起编演“时装川剧”的热潮。
抗战时期,在重庆举办的第一届戏剧节期间,川剧、京剧、评剧、汉剧以及曲艺、杂技界的人士都参加了演出,各戏曲剧团还在演武厅社交会堂为前方战士征募寒衣,轮流公演,历时八天。这时期,田汉的《江汉渔歌》、《双忠记》、《新会缘桥》、《新儿女英雄传》,欧阳予倩的《梁红玉》、《渔夫恨》、《新桃花扇》,老舍的《忠烈传》,龚啸岚的《岳飞》,徐筱汀的《陆文龙反正》,李大中、张德成合编的《扬州恨》等一批新编戏曲剧本,也陆续为京剧、汉剧、楚剧、川剧、评剧搬演上重庆舞台。
观照抗战八年的整个重庆剧坛,不仅在抗日救亡反法西斯斗争中成就卓著,也在演剧艺术上业绩辉煌。艺术家们确乎是文艺界最为活跃的一支队伍,真正担当得上“戏剧兵”的光荣称号。(参考资料:田本相《抗战戏剧》,周勇《重庆抗战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