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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娟出生在湖南一个偏僻的小山村,5岁丧母,7岁继母进门。她就像一个毛毛虫一样在没有外壳的保护下小心地长大,鬼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如今,谁也没有想到,32岁的刘文娟已经是北京一家高级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年收入数百万的她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成长故事。
以下是她的自述——
一
见过我母亲的人,都说我长得像她,大眼睛细长眉,连性子也软软的没棱角。我从小胆儿就小,毛毛虫都会吓得我说不出话,邻居都说:“这孩子,应该属兔子。”
我5岁时,母亲得了肺癌,熬了没多久就去世了。母亲的怀抱对我来说很陌生,直到7岁时,我有了继母。继母带着妹妹到我家,刚一见面,她就把我抱在怀里说:“这丫头,真可怜!”她煮荷包蛋,都是双份的;买衣服,也是我和妹妹各一件。
有一次,她炒了点儿花生,说火候没掌握好,她把花生隔着窗子,送给房前的邻居,说:“婶儿,花生有点儿糊,我怕她爸见我给孩子吃不高兴,你要能吃就留下。”邻居抓了几颗尝尝,说:“没糊,就是颜色重了些,给孩子吃,没事的。”
她笑着拒绝:“不了,留你们吃吧。”
周围的婶子大娘一见到我父亲,就念叨:“你这农村媳妇,虽然没户口、没工作,可心眼好,小娟总算跟着享福了。”
父亲一高兴,工作铆足了劲。父亲是销售科长,逢年过节,总有人提着大包小包过来看望他。继母在旁边紧着给客人续茶,碰见有头脸的,她就炒几个菜,陪人家喝两盅。
没过多久,继母进了厂办大集体,成了一名普通工人。我三年级时,继母从大集体进了总厂,成了正式工。父亲却在改选时被免了职。他不再早出晚归,干事总是心不在焉,还养成了喝酒的习惯,每顿总要喝个二三两。时间一长,继母不耐烦,她夺过酒瓶子,盖上盖儿,塞到沙发底下。
父亲正为工作的事烦心,大声叫着:“给我酒,吃饭不喝酒没滋味。”
“整天就知道喝,有本事再喝个科长当当。”
“我没本事,你怎么进的总厂?”
“我靠自己,没靠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声音越来越大。
“砰”一声,父亲摔门出去。
继母看我还在吃饭,就把碗抢了过去,厉声道:“吃个饭也磨磨蹭蹭,等着饿死吧。”
晚上,父亲还没回来,我趴在饭桌上写作业,继母一边扫地一边骂:“成天就知道喝酒,老娘一天伺候完老的还要伺候小的。”她猛地推我胳膊,“起来,没见我扫地,一点儿眼力见儿没有。”我被她一推,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我急忙站到一边儿。
继母继续大声骂:“不知道把凳子拿起来,跟你爸一样死性。”我赶紧抬凳子,继母恶狠狠地看着我,“整天瞪个死鱼眼,跟个傻子一样!”这话吓得我急忙低下了头。
继母和父亲吵架,成了家常便饭,她背着父亲骂我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骂我似乎还不解气,她又去父亲跟前告状。
趁着父亲喝点酒,她拿着我89分的数学卷子,在父亲面前一个劲儿念叨,“就这分数,怪不得顾科长老远见我,眼皮子都能抬上天,人家姑娘考了98。”
父亲的脸立时涨得通红,“你咋考的,就不能争点儿气,老子受他的气,你还被他姑娘压着,这不是窝囊透顶吗?”
“她还知道争气?回到家没写两个字,就跑到仓房偷东西吃,你那点桂圆肉,只剩半瓶了。”
父亲一听,更加生气,“那点东西是我托人从北京带回来的,过几天准备送厂长,你不吃能馋死吗?”
“不是我吃的,是妹妹。”
父亲根本不听我辩解,操起墙角的笤帚,冲着我的屁股大腿就是一顿暴打。我的皮肉又痛又麻,眼泪哗哗地掉,却硬是忍着没哭出声。
我的腿青了一个多礼拜,这期间继母一再警告我,不许到父亲跟前瞎说,要是让她知道,她就把我撵出家门。我怕她真这样做,妹妹再偷东西吃,我也没敢告诉父亲。
二
继母只要心不顺,就拿我出气。
直到上初中,有一次,她因父亲多花了两百块钱,趁父亲出门,她又用笤帚不停地抽我,抽得我浑身火辣辣地疼。我本能地去夺她的武器,争来抢去,几下子笤帚就被我抢了过来,我将笤帚扔在地上。她愣了片刻,才又指着我骂:“反了天了,难不成还想打我?”她嗷嗷叫,却再没动手。
从那以后,她打我的次数少了,却又开始用另一种方式虐待我。我月经来潮,她只给我一包卫生巾,说不够了自己想办法。
我没有零花钱,父亲的钱都归她管,我不想为钱让父亲惹她不高兴,只得省着用。
别的女同学都将两张卫生巾叠在一起用,我只能按量多少,有时叠一张,有时叠两张。我的内裤甚至外裤经常挂彩,我只能趁晚上将脏污的裤子洗干净,晾干了早上接着穿。
初中毕业,我不顾父亲和老师反对,毅然考了廠技校。我要自立,要离开那个家。我住进宿舍,每天努力学习专业知识,闲了就看借来的高中课本。我这么拼,就是怕技校的文凭以后进社会容易遭人冷眼。
我想靠自学,拿到大专文凭。
第一学期的期末,我以专业第一的成绩拿到最高奖学金54元。我跑到小卖部,一口气买了5包卫生巾,这下终于可以干净清爽地做人了。
技校毕业后,我因成绩优秀被正式分到厂动力车间,成了一名年轻的普工。车间工作很辛苦,工作环境尤其恶劣。午饭一小时时间,吃饱了只能躺在长凳上休息片刻。同一批下厂的工人,经常一边吃饭一边抱怨:“这哪是人干的活,纯粹把人当驴使。”
闲暇时,男职工打牌,女职工闲聊。只有我,捧着自考的法律书籍,不停地背那些条例。同事一看我背书,就讽刺我瞎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