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学校安排我接替高二（1）班的班主任。在交接时，原班主任特别交代我要注意学生云的动向，说云精神有问题，是由于在她刚入学时她的父亲意外去世了，对她打击很大，有时上着课会突然不请假就离开，一走就是一两周，有时上课会突然大哭或傻笑，绝对不能刺激她。听了原班主任的话，直想我真倒霉，遇上这样的学生，出了问题怎么负责？
　　在接任之初，我特别注意云的一举一动，尽量不刺激她，只求平平安安就阿弥陀佛了。每天我早早到课室催促学生早读，云也基本按要求到校。在课室门口看见云，我总是微笑地说一声：“云，早上好！吃早餐没有？”云并不回应我。学校要求学生尽量订课外练习书籍，云总是不愿订。每次发课外书籍时，我都交代班干部发给她。云说：“老师，我没有订。”我说：“我送给你的，你一定要，并且要做。”她一言不发默然收下。上课我有时出于怜悯会有意叫她回答问题。天气冷了，我会随口问一声：“云，冷吗？”
　　一天，我在上课时发现云伏在桌子上，走过去叫她，她抬头看我，我问道：“云，有病吗？发烧吧！”并把手按在她的额头上。没想到她伸手把我的手紧紧按住，我一时抽不回来，显得十分尴尬。她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我，我像躲避瘟神一样走回讲台，心从没有那样跳动过。晚上，学生晚修后我去宿舍检查。在一个转弯黑角处，云突然出现，拦着我说：“老师，可以抱一下我吗？”我愣住，然后大声说：“你发什么神经！走开！”第二天晚修时我找她到办公室，向她讲中学生不应该早恋，更不应该暗恋老师等道理，她听了几句就哭着猛跑回宿舍，据同宿舍的学生说，她整晚捂着被子在哭，其他同学怎么劝都没用。以后一个多星期，我在课堂上不敢看云，也不提问她，只想让事情慢慢淡下去。到了改周记作业时，我看到云的周记写得特别长，就好奇她写什么，看着看着，我一个中年汉子眼睛红了。
　　班会课上，我特意叫云站起来，她惶恐不安地站了起来，用一种祈求的目光看我。我说道：“今天，我想请云读一读她的周记，同学们要认真听！”云说：“老师，可不可以不读？”“不行，一定读！”她打了一个颤，低着头默不作声，课室的气氛显得很凝重，她又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念道：“我失去了爸爸，我渴望有个爸爸。我爸爸在早上总会问我：‘云，吃早餐了吗？’天气冷了，我爸爸会说：‘云，冷吗？’我回到家看到我爸，会靠在他的肩上叫一声爸。爸那时会说：‘女儿都成大姑娘了，还要爸爸抱，害羞不？’我生病，我爸会用手捂我的额头……那时我是多么幸福，可是我爸爸现在在哪？……”她哽咽了，一些女生也在低声抽咽着。我对云说：“云，我们知道你爸很爱很爱你，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一年多了，你应该振作起来，好好学习，好好生活才对啊！……”她打断了我的话：“老师，我有一个请求，你能答应吗？”“我和同学们能帮助你的一定会答应的。”“是真的吗？”“真的，不信，你问同学们。”“我觉得你有点像我爸，你能让我叫你一声爸爸吗？”我与学生们一时惊愕，一些男生还窃笑，看着云迫切而又期待的目光，我迟疑沉默，然后轻轻地点了头，云眼泪立刻泻下来，清晰而又甜甜叫了一声：“老师！爸爸！”有泪不轻弹的我流泪了，不敢大声应答，只是有力地点了一下头。
　　教室响起了一片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