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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万历年间,江南某县西郊住着个富甲一方的夏员外,他仗义疏财,深受百姓敬仰。这年来了个姓秦的知县,当地名望纷纷带着礼物前去拜访,只有夏员外未曾上门。秦知县想要发作,却找不到由头,张师爷连忙献计:“老爷,近来多地闹起了灾荒,流寇也跟着猖狂。咱们县一向富庶,夏员外家里更是金银无数,可得提醒他小心……”
秦知县听出话里有话,心里一动:“那是自然,这事儿交给你办,切记注意分寸。”
张师爷赶忙应下了。他早年做过土匪,使了银子才混进县衙。自打金盆洗手,他总觉得囊中羞涩,一双贼眼早就盯上了夏员外,自然同秦知县一拍即合。
说干就干,张师爷连夜叫来了自己那帮“老兄弟”,次日一早,他亲自化装成乞丐,来夏府门口讨碗水喝。趁家丁开门时,张师爷瞄到了院内,发现布局中规中矩,钱财想必藏在后院。里面的家丁不算多,一个个长相憨厚,看起来还不如大门上嵌着的那对衔环金貔貅吓人。张师爷有了数,就假模假样地喝起水来,突然,他觉得有双眼睛在瞪着自己,抬头一瞧,正好对上那对貔貅的眼睛——它们的眼珠子竟变成了血红色,闪烁着凶神恶煞的光芒!张师爷吓得差点摔了碗,揉揉眼睛再看,那红光却不见了。他恶狠狠地想:敢吓唬老子,老子迟早把你俩卸下来带回家!
踩点三五回,张师爷把夏府的情况摸了个差不多,他在秦知县面前打包票,说一炷香的时间便能成事。秦知县乐不可支,连忙借着朝廷赈灾,让乡绅捐款的名义,在离夏府最远的县东阅江楼办了场宴会。
听说要筹集赈灾款,从不凑热闹的夏员外也來赴宴了。当晚,本地名望齐聚阅江楼,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另一头,张师爷带着早就埋伏好的“兄弟们”来到了夏府,轻轻松松就打昏了门口的家丁。
见情况比预想的顺利百倍,张师爷担心有诈,领头的大个子却不屑地瞧了他一眼,不管不顾地上前摸了一把大门上的金貔貅:“撂倒几个看门的能有多难?你要是怕了就回去,发不了财,可别怪兄弟们不仗义!”
张师爷想开口反驳,一抬头,眼角的余光瞧到了那对金貔貅,只见它们的眼睛居然又一次变成了血红色!张师爷暗道邪门,眼前却突然一黑,等清醒过来,他们已经站在院子里了。“天助我也!”大个子兴奋极了,带着大家向后院跑去,一路上同样顺利异常。只是这院里廊子连着亭子,走了大半天也到不了后院。
“这什么人家,比皇宫都大!”大个子低声骂了一句。张师爷心里顿时一咯噔:对啊,穿过那些亭子廊子,眼前就黑咕隆咚的,就算月黑风高,也不至于这样!他沉声道:“这个院子不对劲……这么有钱的人家怎么一盏灯都不点,也没个下人值夜?”
一行人顿时慌乱起来,他们正迟疑着,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顺迹而寻,只见一扇大门高高地立在前面,门缝处隐隐透出微光。张师爷松了口气,兴奋地上前推门。大门轻轻松松就被打开了,里面金光闪闪,差点晃花了他们的眼睛。
“金子!金子!”他们兴奋地叫着,冲了进去。这钱库竟是金子打造的,地面是金子,屋顶是金子,墙壁是金子,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金锭银块散落在地上。按照惯例,宝贝肯定在后头!一行人依依不舍地放弃了地上的碎物,大步往里面冲,可这金光闪闪的路根本望不到头,更别说有什么宝贝了。
张师爷有些发慌,驻足道:“别走了!寻常人家的宅子,怎会半个时辰走不到头!”
“是呀!这不是活见鬼吗?”
“而且这钱库除了碎金银,啥也没有!这大门也怪……”
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附和,张师爷的额角渗出了冷汗,他猛然记起那对金貔貅血红的眼睛,寻思片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糟了,是血目金貔貅!难道传说中的镇宅神兽是真的?一路漆黑,此处却四壁灿灿。莫非,我们不在夏府,而是在貔貅的……肚子里?”
“是了!”大个子也哆哆嗦嗦地开了口,“听说这家伙以金银为食,肚府极大。没准前面那些碎金银……都是它吃进来的!”
“貔貅这东西只能进不能出,快、快往回跑!”张师爷赶紧下令,一伙人没命地往回跑,有人想捡两个金锭子带出去,往手里一揣,忍不住惊呼:“地上的金锭子变、变小了!”
“不好!金银被消化完了,就轮到我们了!”张师爷苦叫道。
阅江楼那边,宴席早就散了,秦知县假惺惺地留夏员外说了半天的话,这才和几个乡绅一道送酩酊大醉的夏员外回家,想顺便瞧瞧情况。
然而,离夏府只有几十米远了,秦知县预想中的狼藉却并没出现,夏府安安静静,一丝声响也没有。这时,紧闭的大门上,金貔貅光芒一闪,紧接着,一群黑衣人连滚带爬地从光芒闪现处“涌”了出来,扑倒在地。这情景好似兽口呕食,滚在最前面的那个赫然是张师爷。
“救命!大人救命!”“哎哟……大人、师爷,你们可坑死我们了……”这伙人像没了骨头般倒地不起,一通乱叫,七嘴八舌地诉起委屈来。刚好走到门口的乡绅们全都瞪大了眼睛,看了个真切,也听了个分明。
半个月后,秦知县和张师爷均被查办,县城里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这天,夏员外靠着自家大门晒了会儿太阳,一个懒腰伸开,手背正好碰到了金貔貅的鼻尖。他乐呵呵地从腰间摸出两块金子,朝俩貔貅的嘴里塞去,那金子立刻不见了踪影,金貔貅的眼睛也没有变红……它们对善人,可是从来不红眼的。
(发稿编辑:赵俊斐)
(题图:刘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