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死的无尽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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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键字:韩国导演许秦豪爱情三部曲主题探寻
  
  韩流汹涌之中,真正能够让人记忆深刻的作品并不是很多,但是许秦豪的作品算是一个例外。在圈中浸濡多年,至今只有三部作品问世,却部部精品,从1998年的《八月照相馆》(Christmas in August)开始,到2001年的《春逝》(One Fine Spring Day)、2005年的《外出》(April Snow),确立了导演对爱情与死亡主题的一贯关注和无尽的言说。
  


  《八月照相馆》讲述的是一份因主人公患了绝症生命垂危而不可能的爱;《春逝》是一段得而复失的爱,主人公在爱情中成长;而《外出》所展现的则是类似于《花样年华》般的婚外之恋,虽然有另一方背叛在先,但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却又难以逾越世俗的羁绊,爱的结果是不可知的。与爱相伴的是不可摆脱的宿命般的离去与死亡的境遇,绝症、年衰、车祸、背叛等意外与非意外因素,给存在者、追寻生命与爱的人造成了太多难言的苦痛、残缺、断裂与不和谐,这也是大多数人必须面对、不可回避的命题。
  也许正是许秦豪电影中透露出的这种温情与残酷并存、美丽总是容易流逝的特质,深深打动了处于生命伦常状态中的沉默的大多数。
  
  青春、爱情 含蓄的绚烂
  
  许秦豪的作品,总是让人感觉美丽容易流逝,不经意间来了又走了,体验的时间短的来不及,回味它的时间却弥漫了生命的全部剩余过程。而生命本就如此,青春与爱情的美好总是那么短暂,而充斥人生多数时间的是平淡的灰色。这种易逝的美丽,来自于青春与爱情本能力量的迸发。从本质上来说,爱情的问题是与生死这个根本问题不可分离的,爱情因生命而激发,又因死亡而永在。爱情让生命美丽,那么爱情也常常使死亡不再可怕。青春与爱情的华丽灿烂,在许秦豪的作品中表现得极其含蓄而隽永,像一股缓缓流淌的清泉。
  
  《八月照相馆》以身患绝症的永元(韩石圭)的视角展开叙事,作为行将离世的人,他每天微笑着面对一切,包括爱情。他也渴望爱情,所以对前女友不忘,照相馆的橱窗里一直挂着她的相片;当另一位天使德琳(沈银河)到来,虽然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深深爱上了他,他也深爱对方,但是他不能要求太多,也无法给予太多。两个人谁也没有说出“爱”字,只是一起去吃雪糕、玩过山车,一起到公共浴室、买橙子,这是一种淡淡的美,不激烈,却容易恒久。甚至连两个人接吻的镜头都看不到,只是拉拉手,就够了。永元病重以后,在病房里姐姐问他有想见的人吗,他回答说没有,是因为他不想给心爱的人痛苦。他对生命、爱情的态度是达观的。许秦豪通过这部作品探讨的是将要离世的人如何面对爱情,当爱情来临,他的态度温情地化解了苦痛。
  


  
  《春逝》中单身的录音师尚优(刘智太)与离过婚的电台DJ恩素(李英爱)在一次合作中偶然相识,两个人一起去聆听大自然最动听的音符,一起去山里采风,爱情的种子悄悄萌芽。尚优沉静内向,不善表达,恩素则活泼开朗,热情主动,甜蜜的爱情让两个人都沉醉其中。一次,尚优回到原来工作的城市,与同事饮醉了酒,很想念恩素,就让开出租车的朋友长途跋涉,驱车送自己来到恩素所在的城市。夜幕已降,华灯初上,恩素在路边痴痴等候尚优,此时,两人的感情发展到了巅峰。盛宴的极致紧接着便是曲终人散,爱情、青春的美丽成了生命中一道逝去的风景。
  
  《外出》中的男女主角的相识相恋,要拜先于他们出轨的配偶(其实这两人大学时就认识,或许也隐藏着一段未揭示的恋情)意外发生的车祸所赐。舞台灯光师仁秀(裴勇俊)的妻子和家庭主妇徐英(孙艺珍)的丈夫到外地偷情时在同一辆车中遇祸,并安排在同一家医院,仁秀和徐英在医院照顾,鬼使神差地发展出一份在别人看来不道德但却真挚的爱恋。这段被人认为的不伦之恋,看起来有报复自己配偶的动机,但正如仁秀的发问:“如果我们在以前或以后碰到会怎么样?”谁知道呢?
  三段爱恋,三段短暂的美丽记忆。爱情会远去,经历过的人还会有新的开始,但那曾经的刻骨铭心会与生命同在。正如永元在片尾中的独白:“爱情的感觉会褪色,一如老照片,但你长留我心,永远美丽,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谢谢你。”
  
  爱情与生命之花静静凋零
  
  爱情如此美丽,让人不禁忘情于中,可是许秦豪镜头下的爱情,总是很快地溜走,只留下回味的印记;他们也难免地伤痛、躁动、挣扎,但最后总归于平静。绚烂之后,一切化为平淡,平淡才是人生真谛,是领悟之后的状态。纵观许秦豪的作品,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和离奇曲折的悬念,有的就是这些伴随着淡淡哀愁的伤感诗意和唯美,以及痛过之后的平静与安稳、淡定。张爱玲在《自己的文章》中所言:“我发现弄文学的人向来是注重人生飞扬的一面,而忽视人生安稳的一面。其实,后者正是前者的底子。”许秦豪所展现给观众的,恰是冲突之后的和谐和飞扬过后的安稳状态。
  
  他们都在近乎仪式性的创痛中完成了某种成人式,哪怕这种成长最后是以死亡而告终。《八月照相馆》中永元的绝症注定了生命的消逝,也注定了这场无疾而终的爱情。无论他心里有多渴望,但他明白他不能够沉迷,更不能够让德琳泥足深陷。他不能阻止生命与爱情的离去,但是他能做到的是给她一种单纯的快乐。当他最后一次去看她的时候,隔着饭店的窗户,他伸出手去,对方的身影与他在窗户上的手吻合在一起,这个主观镜头让人不禁心动,他太想那样做了。
  《春逝》中的尚优是第一次恋爱,而恩素已经面临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了。两人在大自然中的身影是那样美丽,可是室内的镜头,充满了泡面、酸菜、酒瓶这些琐碎的庸常之物。他们能够捕捉到自然界美妙的音符,却最终聆听不到爱情的合奏。两次相似的在办公室外面恩素与尚优、恩素与音乐家的谈话,已经暗示了破裂的危险;同样的,恩素与尚优、恩素与音乐家开车的几个镜头,也预示出两种生活方式的存在。就像他们采风时遇到的那对唱阿里郎山歌的老人家所唱的“远路情人难免道别”,歌词竟成了预言。
  《外出》中情感的逝去对于仁秀和徐英则是双重的,既有配偶不轨所带来的打击,也有仁秀、徐英面对恋情的伤痛。这是一种双重的背叛,谁对谁错已经分不清,只是事件中的每个人都必须面对失去的剧痛。
  对于许秦豪来说,他电影中的伤逝既关于爱情,也关乎生命。永元的第一次独白便透露出来:“我小时候,同学都走了,我独自坐操场想念已经逝去的母亲,我突然明白,我们都会消失,父亲,姐姐,所有的好朋友。”接下来的几次独白也咏叹着同一主题。缺失的母亲对于父亲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无法忘却的孤寂?永元的父亲让儿子替他放影碟,那片子是与他妈妈以前经常在一起看的。永元照相馆里那个要再拍一次照的老婆婆,也许感到自己不久人世。
  尚优的爸爸由于不能忘记妻子,所以在儿子顽皮的时候,只要儿子呼喊妈妈,就不会责罚儿子。尚优奶奶念念不忘有外遇出走的丈夫,即使后来尚优爷爷死了,在她心中有一份对于爱情的执著,直到她在某个午后盛装出门,从容离去。徐英的丈夫在车祸中丧生的,他的死亡源于一次情感“外出”。
  
  永元在生命逝去前体验到了美丽的爱情,尚优从中得到了成长,仁秀和徐英也得到类似患难与共的心灵抚慰。徐英曾经问仁秀:你一直都是这样安静的吗?仁秀不回答。安静对于他们,正是一种人生态度,一种无言之美。导演大量有意使用的门框镜头,准确地传达出这种悲悯情怀,一如侯孝贤惯常的风格,折射出的正是他们所推崇的沈从文那种“冷眼看生死”的豁达态度,加上非常节制、轻缓的音乐也很好地深化了主题。
  
  存在意义的终极关怀
  
  对爱情、生死及存在意义的不断叩问与追寻,也是许秦豪电影中的一个不可回避的重要话题。它自始至终贯穿于三部作品,而在每一部作品中从不同层次上被探讨着。
  永元、德琳也好,尚优、恩素也好,包括仁秀和徐英,常常是不自觉地滑进爱情的门槛,太自然,太平淡,就像是穿衣吃饭,没有任何轰轰烈烈、豪言壮语的表白,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举动,对于他们,那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人生的一步。从他们的故事中,见不到才子佳人式的皆大欢喜,却有着普通人踏实的幸福;尽管有着生离死别的阵痛,可是过后却化为一种生活的力量,可以让他们更平静地面对人生。他们,就在我们身边,随处可见,宛如邻家哥哥姐姐的一段情事,也许就是我们自己,我们正在演绎着每个人都可能经验过的根本称不上故事的故事。面对失恋,你会问:“为什么爱情走得这么快?我做错了什么?”就像尚优曾经不厌其烦地问过的。没有答案,因为爱情本身就是答案。来的时候不需要理由,走的时候也无需。
  
  《大话西游》中刘镇伟和周星驰类似的戏谑式的对白,其实是至深的哲理。爱情来临如此甜蜜,如春天到来,春暖花开,尚优和恩素、仁秀和徐英们正是相遇在美丽的春天。在首尔的海边时,仁秀问徐英喜欢什么季节,徐英说是春天,因为那正象征了他们的爱情。可是,春天逝去难免伤感。于是仁秀说自己喜欢冬天,徐英接着表示她也很喜欢下雪。大雪无痕,雪的世界掩盖了一切,它很像时间,随着时间流逝,一切归于平静。难怪《八月照相馆》、《外出》结束的时候,无一例外地都是铺天盖地的大雪,银妆素裹。《外出》的英文片名是《April Snow》,不无寓意。
  
  影像语言的存在暗示
  
  许秦豪在对爱情、生命、死亡主题深入探讨过程中,巧妙地使用了音响暗示和隐喻镜头、灯光效果等加以配合。
  永元病重后住院并未告诉德琳,德琳多次到照相馆寻找不到他,在同事为她举行的晚会上,她一个人躲到洗手间,望着镜中之像无言流泪,而哗哗水声不停地响着,如同人物那样无助地哭泣,也许此时她在反复地追问:“永元你到哪里了?这一切是为什么?谁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许秦豪最为偏爱的算是车在路上行驶的镜头了,这在三部影片中比比皆是。如果说《春逝》中恩素和尚优以及恩素和音乐家学习开车的不同段落,隐约显露出恩素和尚优之间的性格差异、情感破裂的可能之外,其他频繁出现的主人公驾车的镜头,无疑成为影片隐喻性的意向镜头而存在。现代社会汽车成为人代步的工具,某种意义上成了人行动的载体,这是人们生存的一种常态。不断出现的驾车行驶的镜头,可能正代表了那种“在路上”的感觉。人永远在寻找,停不下来。何处是情感的归宿?是生命的依托?依然没有下文。《外出》中车在路上的镜头前后出现了八次,尤其是结尾仁秀缓慢地在茫茫大雪中的高速公路上驾车前行,雪花迎着车窗飞来,前方雾雪蒙蒙,不知道走向何方?画外音女声旁白响起:“我们要去哪里?”紧接着男音:“你想去哪里?”这预示着一个开放性的结局,至于剧中人物会走向哪里,他们要寻找到什么还在未定之数。
  以灯光来表现主题在《外出》中有很好的一个例子。仁秀在妻子苏醒过来之后,对于背叛与忠诚、放弃与坚守的抉择深深痛苦,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妻子,又该如何面对徐英,在宾馆床头灯的明明灭灭之中,他也在寻找这一切问题的答案。
  
  关于爱与死,关于这个人类永恒的终极关怀,有谁又能寻找得到所谓正确的答案!芸芸众生,正如永元、尚优、仁秀们都在不停地追问、思考。
  他们永远在路上。
   [责编/布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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