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九、台风之前
警察局内，刑警小顾正在向林正钟汇报情况。
“受害者林千佳出事的地方在丁字巷口，刚好离上个被害者汪彤所居住的古亭路不远，所以可以推测，凶手最近一直在这一带寻找下手目标。
“案发当时，目击者李大爷刚好路过巷口，他听到巷子有动静，就进去想看个究竟，结果就看到有个人影匆匆逃向巷子的另一边，可是因为当时太黑，他什么看不清楚。
“随后，他感觉自己踩到什么东西，便掏出手机，借屏幕的光，才看到地上躺着个人。”
小顾偷偷瞄了下林正钟的表情：“凶手掐晕千佳后，对其身体进行了……虐待，经检查，千佳全身有15处皮外伤，但都没有致命的危险，也没有受到性侵犯的痕迹。另外，凶手在千佳的下腹部，用刀刻了一朵莲花，和前几宗凶杀案完全一致。”
小顾说着，递给了林正钟一张照片。林正钟接过一看，照片中，千佳下腹部的莲花伤口滴着嫣红的鲜血。
小顾小心道：“这也不是很重要的线索，如果不方便的话，照片可以处理掉。”
林正钟低声道：“留着吧，任何一点微小的线索都不能放弃。还有，那个目击者李大爷，你也要认真查下，他为何深夜呆在巷口？这有些不合常理。”
“这个你放心，我早就查过了，李大爷是想去接下夜班回家的女儿。”
即使家人遭遇不幸，林正钟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头脑。这份克制，让小顾对他既敬佩又心疼。
正说着，罗局长从外面进来，看到林正钟，直截了当地说：“正钟，我给你個任务，你立刻回去陪你妹妹，至于案子，我交给老王他们负责。”
“不，我……”
罗局长打断他：“千佳是个好女孩，这次她遭遇不幸，我也很担心。我们公安部门，既要努力破案，也要保护家属的安全。而且，这次凶手失手了，他很有可能继续把目标对准千佳，毕竟千佳是唯一的幸存者，可能看到凶手的真面目。”
“可是……”林正钟有些犹豫。
“放心吧，正钟哥，案子交给我们就行了！”小顾拍着胸脯保证道。
自从当警察以来，林正钟第一次提早回家。他刚走到楼下，住在附近的几个妇女都不约而同地盯着他，还不时窃窃私语。
他有些黯然，这两天，千佳的遭遇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尽管她是受害者，但因为凶手专门针对妓女，所以现在到处都是关于妹妹的风言风语，即使是同事们，在他面前谈起这案子，语气也是略带暧昧。
以后千佳要怎么生活？林正钟暗暗责备自己，当晚如果能给她多一点关心的话，也许她就不会遭遇这样的不幸。
他一进家门，就看见千佳抱着枕头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好像睡着了。因为年轻，她身体恢复得很快，然而精神上的创伤在短时间内恐怕难以痊愈。
林正钟走过去，关切地问：“千佳，今天精神还好吗？”
千佳睁开眼，喃喃道：“哥，我怕，我一直都不敢出去。”
林正钟低头吻了下妹妹的额头，“没事的，现在有哥哥在身边。”
这时，林正钟的手机响了。
“喂，哪位？”
“是林警官吗？我叫向忠俊，是谢木兰的丈夫。”
“哦？”林正钟颇有些意外，谢木兰的丈夫找他什么？他刚想细问，没想到对面一阵沉默后，就挂了手机。
“莫名其妙。”林正钟满头雾水地放下手机。
这个时候，林正钟还不知道向忠俊身上，即将发生什么。
这几天，向忠俊每一天都活在煎熬之中。
那天以后，那个神秘的勒索者再也没有回复过他。这在某种意义上证实了他的猜想——勒索者是想嫁祸给他。也就说，凶手给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最令他恐惧的是，他却连意图陷害他的人是谁都不知道。现在唯一的优势是，相比起警察，他更清楚第三起案子的真相。
这一夜，谢木兰早早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向忠俊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此刻他却不能向她坦白，这种感觉就像被撕碎一样难受。
他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盯着电视机里的节目。
谢木兰面无表情地道：“决定了吗？”
向忠俊狐疑道：“决定什么？”
谢木兰道：“前天夜里，你到医院说要接我，其实是对我不放心吧。”
向忠俊没有回答。
谢木兰苦笑道：“既然失去信任，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我也不怪你，是我做得不好。”
“木兰，对不起……”
向忠俊握住谢木兰的手，她顺势躺在他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他顺手拉灭了灯。黑暗中，他听到她的啜泣声。
十、W的日记
计划出问题了！
怎么办？
昨天，我和她策划了很久，最终决定就在今晚动手，动手的地点就在古亭路不远处的丁字巷。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她显得从容不迫，大概是害怕我会犹豫，她不断安慰我，说警察不会找到我。
“丁字巷周围我来来去去看了好几遍，附近基本没有人，也没有什么摄像头。记住，做得逼真一点。”她说。
我狐疑地盯着她，问了个很幼稚的问题：“你不怕疼吗？”
她坦然地笑：“所以你动手的时候要利落点，别让我太痛苦啊。”
正义的制裁我已经听得太多，我希望可以看到一次邪恶的胜利。如果计划成功，这次罪行将由那个神秘的凶手承担。
事到如今，我唯一可惜的只有佳了。我很好奇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能让她这样豁出去。
十一点刚过，我匆匆跑出家门，来到约定的地点。没想到佳来得比我更早，见到我的第一眼，她说：“时间还没到，你可以过一会再来。”
“一定要掐准时间吗？”
佳点点头：“凶手都是在十二点犯案的，这点不能搞错。”
于是我们耐心等了差不多半个钟头，佳才终于说可以了。随后，她很快脱下了衣服，在月光下，她的身体分外皎洁。 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佳拿出手机，上面是一张莲花图像：“你用刀对着图像，在我腹部这里刻上莲花，要尽量弄得像一点，还有下手轻一点，我怕疼。”
随后她躺在地上，我小心翼翼举着刀，在她小腹部刻下一朵莲花。整个过程中，我不时听到她细微的呻吟。等划下了最后一刀，我已经满头大汗。
“还有，在我身上多弄点伤痕出来，让我的尸体看上去像被凌虐过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先是用刀在她光滑的身体上轻轻划了几下，又掐出了几处淤青，说真的，这和我平日里敲别人闷棍的感觉完全不同。那种感觉更刺激，更加让人有种强者的快感。现在的我，操控的是一条生命。这么一想，我下手更重了。
千佳的呻吟声越来越频繁，最后她终于忍不住道：“动手吧，不过别用刀，我想死的完整点。”
当激动的我用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时，我突然听到一声怒喝：“你是谁，在干什么？”
我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瞬间陷入慌乱之中，在这个时间点，这条巷子还有其他人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来不及思考，我转身向巷子的另一出口跑去。
计划就这样被打乱了。
等跑回家，我不停在想，此刻的佳怎么样了，我会不会被逮捕？佳会不会告发我？
无数种疑问缭绕在我心头。
这夜，注定是难眠的夜。
十一、自杀
自从当了警察后，林正钟很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刻。此刻他系着围裙，做着妹妹最爱吃的水煮鱼。
林千佳最近的精神好了很多，就是没有了往日的活泼，整天除了对着窗外发呆，就是翻着家里那些老掉牙的漫画书。
林正钟刚刚把一大盆水煮鱼放到桌上，门铃却意外地响了。
他开门一看，是小顾和老王。
“正钟哥，这几天休息得如何？千佳最近还好吧？”
刚到客厅，林正钟发现妹妹已经跑回了房间，只好先招呼两人坐下：“我妹妹现在很怕见生人，如果你们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老王说：“我们不用很长时间，本来案子就由我们负责的。只是我们查到一些很重要的线索。而你现在又是当事人。我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你说说。”
“有啥线索？”
“就是你上次说的那家牛杂店……”小顾难掩兴奋的神态，“那家店刚开不久，直到上个月中旬才招够人手，正式开启送餐服务是在25号。而送餐卡是在汪彤遇害的那个晚上，也就是11月24号晚8点才印刷完毕，送到牛杂店里的。也就是說，这张卡出现在凶案现场，表明了凶手很大可能在24号8点后去过牛杂店。”
“晚上8点后并不是正常的用餐时间，而牛杂店距离汪彤的住所不过十分钟的路程，有可能凶手去找汪彤前，顺便在那里吃了宵夜。可是都过了那么久，店家会有印象吗？”
老王道：“那家牛杂店有摄像头，我们看了案发前的录像，筛选了下，把情侣啊什么都暂时排除掉了，然后发现有个人特别可疑。这个人出了牛杂店后，还到了旁边便利店买了一盒保险套。这个在便利店的录像中可以清楚看到，而且录像中他的模样还算清楚。”
林正钟立刻明白他们的来意：“所以你们是想让千佳指认下？”
老王迟疑了下：“不过千佳精神不太好，我们也不好勉强。”
林正钟看了下录像，突然惊讶地“咦”了一声：“怎么是他？”
小顾疑惑道：“这人你认识？”
录像里的人，林正钟在医院里碰见过，就在几天前他还莫名其妙接到了这个人的电话，当时他还以为这人是怀疑他和谢木兰的关系，前来质问他的，如今想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老王，小顾……这件事情我想独自处理下。”
“……行。”老王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两人走后，林正钟先是看了下手机的通话记录，随后，他拨通了谢木兰的手机。
晚7点，林正钟早早到达了约定好的小餐馆，他刚坐下，谢木兰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眼前。看到一脸严肃的他，谢木兰笑着问：“林大警官，今天怎么主动请我吃饭，有啥目的啊？”
“没什么，以前你经常请我吃饭，今天我还个人情嘛。”
“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木兰拿起菜谱，点了几个小菜。她是个懂事的人，点的都是餐馆里最便宜的小菜。
林正钟一言不发，菜上了很久，他却连筷子都没碰过，只是默默喝着啤酒。期间谢木兰使劲和他寒暄，还很关心地询问了千佳的情况，他都有一句没一句地带过去了。
谢木兰很快发现他的不对劲儿，狐疑道：“怎么了？今天你看上去好奇怪，是不是你妹妹出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林正钟突然道：“木兰，你觉得我怎么样？值得信任吗？”
谢木兰点点头：“当然，人民不信任警察，还能信任谁。”
林正钟道：“那么我问个问题，你觉得你丈夫如何？”
谢木兰疑惑道：“他人很好啊，为人和善，又顾家。”
林正钟道：“你和他结婚那么久，有没有发现他异于常人的地方，比如受过什么刺激，有暴力倾向什么的。”
谢木兰茫然地摇摇头：“他很温柔，也很听我的话，为什么要问这个？”
林正钟舔舔嘴唇，迟疑着说道：“你们夫妻生活和谐吗？我是指那方面的，记得你结婚时间不短了，还没有孩子，是不是他那方面有障碍？”
谢木兰的脸一下变得通红，她疑惑地盯着他，仿佛不敢相信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她默默放下筷子，认真说道：“林警官，我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无聊的人。我觉得我们以后不用见面了，今天算我请客，我先走了。”
谢木兰刚想起身走人，一直低头的林正钟终于忍不住，低头说道：“木兰，你的丈夫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谢木兰僵住了。
他抬起头，看见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她盯着他，一脸难以置信。 谢木兰满脸苍白地颤抖道：“林警官，我知道你妹妹出了那种事你很伤心，可是你也不能随便冤枉人。”
“我是这种人吗？”
“你有证据吗？”
“我有证据的话，还会在这里和你聊天吗？”
谢木兰重新坐在她对面，她身子不停颤抖，埋着头一言不发。林正钟默默看着他，眼中浮现的却是妹妹千佳的影子，他咬了咬牙，決定不再心软，只见他生硬道：“希望你可以配合下。”
良久，谢木兰道：“忠俊他……这几天有点奇怪。他今天很早就出门了，我出门的时候他还没有回家。”
林正钟道：“谢谢配合。”
认识那么久，林正钟这是第一次送谢木兰回家，路途中，他尝试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拒绝。
到了谢木兰的家，她咬着嘴唇道：“呆会儿如果遇见他，能不使用暴力吗？”
林正钟道：“如果真是他干的，我希望他能够自首，也许还有一丝生机。”
谢木兰鼓起勇气打开房门，里面一片漆黑，并没有向忠俊的影子。
向忠俊没有回来，他失踪了。
十二、真相来临之前
天都市连环杀人案暂时告一段落。警察通过对比，发现送餐卡上遗留的指纹，以及汪彤住处的楼道里留下的几个脚印，和向忠俊完全一致。目前，嫌疑人向忠俊已经失踪，看上去像是畏罪潜逃。
这些天，谢木兰不仅要忍受失去丈夫的痛苦，还要面对附近邻居的指指点点。如果不是林正钟，她也许还要面临受害者家属的骚扰。
早在几天前，林正钟突然来到谢木兰的家，看到满脸憔悴的她，很坦然地说：“也许这样说有点不合适，不过你最近你别呆在家里，案子结果公布后，受害者家属一定会过来闹。这段时间你先避避风头，不如干脆就住我家吧。”
谢木兰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你要我和你住一起？”
林正钟掏出钥匙，塞在她手里：“你住我家，顺便帮我照顾下妹妹，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会照顾女性。”
谢木兰看了他半天，最后掏出自家钥匙扔给他：“我家离公安局比较近，这段时间你住在我这，也好帮我看家。”
“没问题。”林正钟接过钥匙，二话不说就塞进了口袋里。
料理完丈夫的后事，谢木兰就搬进了林正钟家里。
来到他家第一天，她就撒了个小小的谎。她自称是林正钟的女友，因他公务繁忙，所以搬过来照顾千佳。千佳虽然意外，却并没有怀疑，毕竟哥哥年纪不小，有个女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谢木兰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没过几天，她就和和千佳熟络起来，两人一起吃饭，睡觉，有时还一起逛街。
唯一尴尬的是，只要是家里来了客人，千佳介绍她时总说“这是我哥哥的未婚妻”。这令她非常的心虚。
前几天，有位年轻女子到访，看到谢木兰，先是意外，听了千佳的介绍后，“哼”了一声就走了。后来她从千佳那里得知，那是罗局长的女儿，并且还知道，罗局长一直希望哥哥做他女婿。之后，谢木兰很内疚，暗暗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任性而影响了林正钟的前程。
果然，今天林正钟一到公安局，就被罗局长叫进了办公室。他刚进办公室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罗局长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大意是没结婚怎么可以和女性同居，现在的年轻人是否过分开放云云。林正钟默默听着，等罗局长说完，他才小声解释了谢木兰的身份。
罗局长一听脸色更差了：“林正钟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让嫌犯家属住进你家，这要是被记者知道了，那还得了？况且那个谢木兰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少妇，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会不会认为你和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我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了，这几天她精神一直不好，那些受害者家属有多难缠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只是帮一点忙而已。”
说罢，他低着头，默默等待着批评，没想到罗局长反而冷静下来，他看了看林正钟，叹口气道：“也许真是遗传吧，你做事真的和你爸爸一模一样。不要你要小心，人之所以犯罪，除了他们本身的问题，和他们所处的环境，甚至和遗传都有关系。所以对于嫌犯身边的人，你还是要小心点好。”
临了他还补充了一句：“记住你爸爸的教训。”
林正钟有些黯然，罗局长的话其实没有错，林正钟的父亲曾是罗局长的同僚，是个充满正义感的警察。
那一年，他侦破了一件抢劫杀人案，凶手被抓后，剩下母亲无人照顾，好心的他特地将凶手的母亲接到家中，悉心照顾。没有想到这个老妇因为儿子被抓心怀怨恨，竟然偷偷在饭菜里下了老鼠药。结果林正钟的父母双双被毒死，只有在学校寄读的他，以及一向挑食的林千佳幸免于难。
这段回忆，一直是他不愿意触及的。
晚上7点，林正钟拖着疲惫的脚步挪回了家。一进家门，就看见千佳孤零零看着电视，他疑惑地问：“木兰姐姐呢，出去了？”
千佳嘟嚷道：“不知道，她出去了。”
林正钟道：“她有没有说去哪里了？”
林千佳摇摇头：“下午王伯伯过来，说要让我指认凶手。后来看到了木兰姐，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木兰姐很生气，就走了。”
“这老王……管什么闲事？”
林正钟立刻转身，匆匆往谢木兰家里走去。他知道她现在只能回家，可问题是，她家的钥匙还在他手里。他赶到她的住处，却没有发现她的影子。他只好开门进去里面，一面坐，一面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木兰依然没有回家。林正钟第五次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他只好起身在屋里四处逛，来到书房，他看到电脑桌旁边摆着一个充电器，像见到救星一样，赶紧掏出手机，插上插头。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电脑桌底下露出一个书角。出于职业习惯，他蹲下看了一眼，手指伸进里面，掏出来一本笔记本，他拍了拍上面的灰，翻了下，等看到里面的内容，人一下子顿住了。
这是向忠俊的笔记。 这里面的纪录令他难以置信，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推翻了他之前认定的想法。
十三、谢木兰
此时此刻，谢木兰在江边无言地游荡者。时值秋天，晚风微冷，她不由蜷缩起身子，开始后悔不应该把自家钥匙交给了林正钟。
四小时前，她在林正钟家见到了林正钟的搭档老王。
他坐在千佳旁边，拿着手机，不停问：“千佳，你看看，那天晚上袭击你的人是不是他？”
这时，老王抬头看见了她，颇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没等她回话，千佳已经开口：“王伯伯，那个是我哥哥的女友，怎么，你没见过？”
老王的神情一下严肃起来，他径自起身，走到谢木兰跟前，缓缓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谢木兰无法拒绝，只能陪他来到了阳台上。
“你现在可以解释了。”
“我丈夫出事了，林警官怕我被受害者家属骚扰……”
老王转过头，认真说：“正钟是个好警察。可是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性住在一起，难保不会发生些什么事。如果这个女性还有意的话……”
谢木兰脸一紧，她忍不住大声道：“你认为我会故意勾引他，就因为我丈夫的死？”
老王低着头，缓缓道：“如果有什么冒犯，对不起。可是你毕竟是嫌犯的家属，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万一案子出什么问题，正钟真是跳进水里也洗不清了。”
谢木兰沉默了，半晌她才慢慢道：“我知道该怎么办。”
临走时，老王又补充了一句：“千佳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别告诉她，留个好印象。”
在江边，谢木兰越想越悲愤，最后忍不住流下泪来，她内心骂道：“忠俊，你这个王八蛋到底去哪里了。能不能出来解释清楚，我相信你还不成！”
夜色愈来愈深，她估了下时间，觉得林正钟差不多回家了，刚想回去拿钥匙，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嘶哑的声音：木兰。
她浑身一激灵，转头一看，就看见自己丈夫的身影。向忠俊穿着一件又脏又破的大衣，胡子乱蓬蓬的，为了怕被人发现他把头缩在大衣里，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
谢木兰一阵阵心疼，刚想抱紧他，没想到他道：“动作别太大，小心被别人看见。”
谢木兰立刻收住了手，向忠俊舔舔嘴唇道：“木兰，帮我买点吃的好吗？”
这些天，向忠俊一直住在附近一间偏僻的小木屋里。小木屋原本是一个流浪汉搭建的，后来流浪汉失踪后，就一直空下来，直到最近无意间被向忠俊找到。
谢木兰看着疯狂啃着面包的丈夫，心理五味杂陈，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没过多久，向忠俊先开口了：“木兰，这些日子我没离开，一是害怕暴露信息，二是放不下你。”
谢木兰尝试着问：“忠俊，近半年来发生的妓女被杀案，是你干的吗？”
向忠俊低着头，犹豫半天，默默道：“汪彤的死……是我干的。”
最后一丝期望瞬间破灭，她扑过去照着他脸甩了一巴掌，哭着道：“混蛋，我对你太失望，太失望了！”
向忠俊默默接受着她的捶打，等到她打累了，他才默默道：“木兰，这件事比你想得还复杂，你根本不懂。”
“去自首吧，求你了。”
“已经来不及了，”向忠俊痛苦道，“一切都太晚了。木兰，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只是杀了汪彤，而且是误杀。其余的两件案子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认为汪彤是十二点凶手干的，现在连其他两人的案子也赖到我身上。”
“你说什么？”谢木兰不明所以地盯着丈夫。
向忠俊刚要解释，木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冷漠的声音：“不管有什么事，还是回公安局解释吧。”
屋内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向忠俊颤声道：“是谁？”
屋外的人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正是林正钟的搭档，老王。他看了下谢木兰，嘴角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丈夫会来找你。”
谢木兰咬着牙道：“你跟踪我？”
老王掏出手铐，走过去，严肃道：“向忠俊，我们现在怀疑你与一宗连续杀人案有关，想请你回去调查，请配合。”
“不，我不能去公安局！里面有人想害我！”向忠俊想冲出门外，却被老王死死抓住，他拼命挣扎，不停喊道，“木兰，帮帮我，我不能被抓，这些人要害我！”
他的话惊醒了谢木兰，也许是出于本能，她突然跑过去使劲推了下老王，大声喊道：“忠俊，快跑！”
向忠俊趁机挣脱了老王的手，夺门而逃。老王奋力推开了谢木兰，跑出木屋外，却已看不见向忠俊的踪影。他回到木屋，看到瘫软在地的谢木兰，气急败坏地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包庇你丈夫，现在他跑了，很有可能很快就多几个受害者，到时候你就是帮凶！”
谢木兰蜷缩在地上，泪流满面，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后悔。
这时，老王掏出冰冷的手铐，铐在她瘦弱的手腕上：“谢木兰女士，你妨碍公务，现在立刻跟我走一趟。”
他刚拖起谢木兰，就听见背后有人道：“老王，放了她吧。”
老王转头一看，是林正钟。他狐疑道：“正钟，你怎么在这？”
林正鐘掏出即将没电的手机，上面是谢木兰二十分钟前发的一条信息。
“抓捕犯人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单独行动？”
老王面无表情道：“正钟，你和这女人的关系，局里上下都知道，我怕你太为难……”
林正钟耸耸肩，指了指外面，“我们去外面谈吧。”
老王道：“求情就不必要了。”
林正钟道：“放心，不是求情。”
他走过去，脱下了大衣，披在颤栗不止的谢木兰身上，温柔道：“等我，很快回来。”
十四、真相
小木屋外，一片荒凉，月亮孤单地悬挂在天上。林正钟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递给老王，问道：“我们多久没单独聊天了？” 老王道：“记不清了。”
林正钟道：“所以我们开始不了解彼此了。”
老王盯着他，有些不解道：“什么意思？”
林正钟吐出一口烟，缓缓道：“我们谈谈案子吧。首先就是汪彤的死，为什么我们会认为是十二点凶手干的呢？”
老王道：“因为遇害时间和前两起案子一样，受害者身份同样是妓女，最重要的是，受害者小腹部都被刻上莲花形状的标记。”
林正钟道：“这几个受害人还有个共同点，没有被性侵犯的痕迹，包括我妹妹在内。也就是说凶手犯案很大可能是因为极度痛恨妓女这种职业，而并不是为了满足兽欲。
“可是问题就来了，向忠俊当天吃完宵夜，特地去便利店买了盒保险套。这个举动很明显表示出他是为和某位女性发生关系做准备的，这点并不符合凶手特征？”
老王摇摇头，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许多变态杀手都有很特殊的性癖好，并不能用常人的行为去推断。 比如，凶手对女性的尸体有特殊癖好，喜欢在女尸前进行自渎，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向忠俊这个人性格软弱，这样的人可能平日里过得极度压抑，他们需要一种不会反抗的东西来满足他的控制欲。”
林正钟点点头：“可是犯案地点也不对。前两起案子，地点虽离大路不远，但都选在偏僻处，尸体不容易被发现，而且凶手顺着人流多的道路逃跑，很容易掩盖住逃跑的痕迹。
“可是偏偏汪彤这件案子，凶案现场却在出租屋内。凶手不怕被人撞见吗？而且还留下了重要的线索，为什么偏偏在这一回如此不小心。”
老王声音倏然增大了：“正钟，如果你是想为向忠俊争辩，我建议你等他被逮捕归案后再说，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林正钟叹了口气，转头望着他：“其实我有个想法，向忠俊确实是杀害汪彤的凶手，可是却不是十二点杀手，真正的十二点杀手另有其人。”
老王愣住了。
林正钟道：“如果是有人把汪彤的死，伪装成是十二点凶手干的。可是从汪彤遇害到她尸体被发现时间，也就一个小时多一点，在那么短时间内发现并迅速伪装好现场，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如何第一时间得知汪彤被杀呢？”
说到这，他的眼神一下锐利起来：“最关键的地方，是死者身上的莲花标记。这个我们一直没有对外公布。也就是说，知道凶手会在死者身上刻标记的，除了凶手本人，就只有警察。
“没错，只有警察，接到报案后，他才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并且在她的尸体上刻下莲花标记。”
老王显得很疲惫：“正钟，我看错了你，我没有想到你竟中了那个女人的毒，为了替她丈夫脱罪，什么话都敢说，甚至还不惜怀疑自己一同查案的弟兄。”
林正钟心理五味杂陈，过了很久，他终于道：“老王，我想你今天精力都花费在跟踪谢木兰身上了，应该没回警局。所以你并不知道关于这件案子的最新进展。”
“有问题吗？”老王狐疑地盯着他。
林正钟顿了一会，又道：“很遗憾的说，向忠俊也不是杀害汪彤的凶手。当时他只是把她掐暈了，并没有杀害他。是他自己心虚，以为自己杀了人。”
“那……汪彤是怎么死的？”
“向忠俊离开后，之前和她吵架的男友又跑来找她，他看见被掐晕的汪彤，见她赤身裸体，知道她又做了援交，一气之下，把她活活给掐死了。”
林正钟把烟头扔向了远方：“她男友杀完人后，一直备受良心谴责，加上这几天我们在通缉向忠俊。眼看还有无辜的人受累，今天下午他终于忍不住到公安局自首了。据他所说，他掐死汪彤后，再装成发现尸体的样子报了警，整个过程，他并没有看见汪彤腹部有什么异样。”
“怎，怎么可能……”
“案发当时，我和公安局大队人马去外地处理一件走私案。警局的人不多。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就只有你和小顾吧。小顾年轻莽撞，你大概会让他去外面维持秩序，防止其他人进来。”
“我没有杀人。”老王有气无力地说。
“我相信你。”林正钟默默看着老王，“你是在维护某个人对吗？这人对你很重要。”
老王没有接他的话。
林正钟掏出手机：“这手机还有点电，也许我该问问你的孩子。”
“不要，千万不要。”老王连忙制止道，他痛苦地哀求说，“求求你，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自首吧。他还没到十八岁，请你给他一点机会。”
林正钟收起了手机，拍拍他的肩膀道：“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自首吧。”
“王进他……其实很可怜，他不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有精神障碍，一定……”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杀人这件事？”
“我在他房间里搜出过带血的刀和衣服，那小子直到现在都不会自己收拾房间。”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你一直给他打掩护？难怪这几件案子进展那么慢。”
“没有办法，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甚至不敢和他说我知道他的行为，因为我怕他会跑，他一直都恨我是个警察，恨我害死他妈妈。”
老王擦了下眼睛，颤声道：“你应该能理解，因为你也经历过。很多年前，我抓了一个犯事的流氓，把他送进了监狱，没想到他的相好，一个妓女，不敢来找我，就报复我的家人，有天凌晨，她潜进我们家，拿刀捅死了我妻子。”
林正钟突然眼睛一热，当年看到毒死自己双亲的那位老妇时，那种痛苦和憎恨，即使到现在，依然没有消退。
“他听到声响跑出房间，看到妈妈躺在血泊里，凶手拿刀站在她旁边，他死命过去抓住凶手，还将她衣服扯下了一块。然后她看到了杀她妈妈的妓女腹部纹着一朵莲花。王进他一直活在那段记忆里，在他看来，那些妓女都是杀害他妈妈的凶手。”
“可是他伤害的千佳，和他也有一样的经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老王接着道：“那晚他出去，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会找上你妹妹。我当时只顾着调开向忠俊，让他没有不在场证明。” 林正钟略微有些惊讶：“你很早就盯上向忠俊了。”
老王笑了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没耐心看录像。在汪彤死的次日，我就在某家商店外面装的摄像头看到了向钟俊仓皇逃跑的样子。当时我偷偷删除了这一段，并开始想办法寻找他。
“没想到，没几天我就在警局门口碰上他了。现在想想，他当时应该是来找谢木兰的吧，当天她不是约你去大排档吃饭吗？”
“当时王进没带钱，最后还是我帮忙付的。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按理说去大排档吃饭的都不应该是一个人，为什么他身边没有其他人，难道……”
老王苦笑道：“是的，本来我们是约好一起吃饭的，可是看到向忠俊，为了跟踪他，就把儿子扔在大排档里了。”
林正钟略微有些惊讶，看上去平平常常的接触，却是几个当事人的交接点。
“我们回公安局吧，要不要给我戴手铐？”
“对不起，老王，我要坦白个事。刚才我是骗你的。什么汪彤男友自首的事，都是我瞎掰的。凶手确实是向忠俊。你知道我没有证据，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
老王惊讶地盯着他，随后苦笑道：“看来我真是老眼昏花了，连你说谎都没有看出来。”
林正钟道：“不是你老了，而是因为你是个警察，尽管你犯法了，可是你内心依然坚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所以你才会轻易相信了我的话。”
“谢谢。”
将谢木兰安全送回她的住处，林正钟和老王默默回到了公安局。刚进公安局大门，就看见小顾从里面出来，他看到两人，忙说：“老王，你去哪儿了，刚才你儿子过来找你。”
老王淡淡地说：“我是来自首的。”
小顾不明所以道：“说啥呢。你儿子没找到你，以为你在林哥家，还问我要了林哥的地址……
小顾刚说完，两人的脸色瞬间都僵了。
“你说什么！王进去我家了？”
还没等小顾回话，林正钟已经冲出了公安局。他拼尽全力往家里跑去，内心不停喊道：千佳，你千万不要有事！
林正钟气喘吁吁地赶到家，刚到家门口，就发现自己家的门虚掩着，他心里大喊不妙，连忙冲进去，大喊道：“王进，你不要乱来！”
然而，里面的一切却让他始料未及，在客厅里，王进躺在血泊中，头上的窟窿不停涌出鲜血，在他旁边，躺着一根木棒。
林正钟走上前，就看见千佳蜷缩在角落，看到他，她大声喊道：“哥哥，就是这个人，当天就是他袭击我，他又来找我了，哥哥你救救我，我不是故意打他的！”
十五、W的日记
案子过去有些时候了，我又一次来到佳的家里。
关于案子后续情况，那个姓王的老警察，在拘留所听到儿子出事后，一夜头发全白了。
对于他的下场，许多人虽然觉得惋惜，但是却也认为是罪有应得。如果不是他包庇儿子，也许就会少几个受害者，他的儿子也不会死。至于向忠俊，后来在妻子的陪同下自首了。
对于我的突然到访，佳似乎没有觉得很意外，寒暄了几句，她直截了当地说：“说说你来的目的吧。”
我坦然地说：“其实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是林正钟的妹妹。”
佳笑了：“我第一次知道你的身份，也很惊讶。”
我直接进入正题，冷静地说：“老实说，知道王进是凶手后，我就觉得很不对劲儿。因为他又矮又胖，性格似乎也不是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这样的人，并不太可能让女孩子为他付出生命的代价。当然，这可能是偏见。
“但是随后有一件事让我确定你在撒谎。你住院时，医生帮你检查过，你根本就没什么绝症。”
佳点点头：“然后呢？”
“但是，你確实和王进有过接触。不是因为爱，而是你们有共同的经历。作为警察的家属，王进的母亲遇害，你的父母双双惨遭毒杀，警察这份特殊的职业，导致你们过早了失去的亲人，这种相似的人生让你们有了共同的语言。
“到了叛逆的年纪，这份仇恨在你们心中无限放大，你是否也和王进一样呢？你失去了父母，而你哥哥依然当了警察。我想你一定很寂寞吧，他时常不在你身边。因为你们太过相似，所以你们有没有共同犯案的可能性呢？
“三宗杀人案，第一和第三件案子是王进和向忠俊干的。那么第二件案子呢？从常理判断，第一个妓女被杀后，其他妓女应该会有所警觉才是，可凶手很快又犯案了。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这么想，第二宗案子的凶手是个让人很放心的人，即使把人约到很偏僻的地方，也不会引人怀疑。比如，大家一般认为变态凶手是男性，而事实上却不是。第二个受害者李冰是被毒死的，按理说，下毒这种手段，很少会是男性干的。”
佳说：“你没有证据吧。”
我点点头：“是的，没有证据。所以我没打算告诉警察，这只是我的想法而已。
“警察一度认为，三起案子的凶手都是同一个人。而事实上，凶手是两个人，甚至是更多。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其中一个凶手被抓，在他不开口的情况下，其余两个凶手是不是有脱罪的可能性？老王选择向忠俊，而你则选择了王进。”
我笑了：“这就是你找我的真实原因？你希望有个人配合你演戏，把你打扮成受害者？
“可是这很冒险，因为我说不定真的会杀了你。所以你才选了丁字巷作为行凶地点，对吧？那天晚上，你和我说要先在身体上留下许多伤痕，其实你是想拖时间。因为你知道住在附近的李大爷接下夜班的女儿时会路过巷子。
“这样一来，大家都会认为是凶手没来得及行凶就被发现，让你侥幸活了下来。作为配角的我，也差点被骗了，而事发之前，你找了个借口把王进引出门，让他的不在场证明模糊不清。
我刚说完，千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接着说。”
“你顺利变成了受害者，可这不是你的最终目的，你真正的目的是杀人灭口！”
这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杀人案，她光明正大地杀了人，可是所有人都觉得这看似柔弱的女孩子是正当防卫。
千佳喃喃地说：“如果你也是三个凶手之一，事后你为了脱罪，也会闭口不谈。在这种双赢的局面下，我绝对不会被你揭发。”说罢她叹了口气，“可是我还是想错了，你并不是杀害汪彤的凶手。”
我笑了笑：“是的，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事实上能接受你那样疯狂建议的就不是正常人。你猜错也很正常。”
“不过，”我站起身道，“像你这样的人，我一辈子都不想遇到，所以，拜拜了。”
佳突然叹了口气：“也就是说，你也不想和我哥哥交往吗？这样真的很可惜呢，哥哥能和局长的女儿结婚，对他前途很有帮助的。真的不考虑下，W小姐？”
我很认真说道：“相比起我，他还是更喜欢那个女记者吧。那个女记者的丈夫现在正坐牢呢，一时半会儿肯定出不来。你哥哥说不定有机会。”
说完，我很快离开了她家。
十六、陌生人
于是直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W的真名。
说不定此刻的她，依然偷偷潜伏在城市某条巷子里，举着棍子，守着晚归的路人呢。
（责编：半夏 jgbanxia@163.com）
警察局内，刑警小顾正在向林正钟汇报情况。
“受害者林千佳出事的地方在丁字巷口，刚好离上个被害者汪彤所居住的古亭路不远，所以可以推测，凶手最近一直在这一带寻找下手目标。
“案发当时，目击者李大爷刚好路过巷口，他听到巷子有动静，就进去想看个究竟，结果就看到有个人影匆匆逃向巷子的另一边，可是因为当时太黑，他什么看不清楚。
“随后，他感觉自己踩到什么东西，便掏出手机，借屏幕的光，才看到地上躺着个人。”
小顾偷偷瞄了下林正钟的表情：“凶手掐晕千佳后，对其身体进行了……虐待，经检查，千佳全身有15处皮外伤，但都没有致命的危险，也没有受到性侵犯的痕迹。另外，凶手在千佳的下腹部，用刀刻了一朵莲花，和前几宗凶杀案完全一致。”
小顾说着，递给了林正钟一张照片。林正钟接过一看，照片中，千佳下腹部的莲花伤口滴着嫣红的鲜血。
小顾小心道：“这也不是很重要的线索，如果不方便的话，照片可以处理掉。”
林正钟低声道：“留着吧，任何一点微小的线索都不能放弃。还有，那个目击者李大爷，你也要认真查下，他为何深夜呆在巷口？这有些不合常理。”
“这个你放心，我早就查过了，李大爷是想去接下夜班回家的女儿。”
即使家人遭遇不幸，林正钟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头脑。这份克制，让小顾对他既敬佩又心疼。
正说着，罗局长从外面进来，看到林正钟，直截了当地说：“正钟，我给你個任务，你立刻回去陪你妹妹，至于案子，我交给老王他们负责。”
“不，我……”
罗局长打断他：“千佳是个好女孩，这次她遭遇不幸，我也很担心。我们公安部门，既要努力破案，也要保护家属的安全。而且，这次凶手失手了，他很有可能继续把目标对准千佳，毕竟千佳是唯一的幸存者，可能看到凶手的真面目。”
“可是……”林正钟有些犹豫。
“放心吧，正钟哥，案子交给我们就行了！”小顾拍着胸脯保证道。
自从当警察以来，林正钟第一次提早回家。他刚走到楼下，住在附近的几个妇女都不约而同地盯着他，还不时窃窃私语。
他有些黯然，这两天，千佳的遭遇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尽管她是受害者，但因为凶手专门针对妓女，所以现在到处都是关于妹妹的风言风语，即使是同事们，在他面前谈起这案子，语气也是略带暧昧。
以后千佳要怎么生活？林正钟暗暗责备自己，当晚如果能给她多一点关心的话，也许她就不会遭遇这样的不幸。
他一进家门，就看见千佳抱着枕头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好像睡着了。因为年轻，她身体恢复得很快，然而精神上的创伤在短时间内恐怕难以痊愈。
林正钟走过去，关切地问：“千佳，今天精神还好吗？”
千佳睁开眼，喃喃道：“哥，我怕，我一直都不敢出去。”
林正钟低头吻了下妹妹的额头，“没事的，现在有哥哥在身边。”
这时，林正钟的手机响了。
“喂，哪位？”
“是林警官吗？我叫向忠俊，是谢木兰的丈夫。”
“哦？”林正钟颇有些意外，谢木兰的丈夫找他什么？他刚想细问，没想到对面一阵沉默后，就挂了手机。
“莫名其妙。”林正钟满头雾水地放下手机。
这个时候，林正钟还不知道向忠俊身上，即将发生什么。
这几天，向忠俊每一天都活在煎熬之中。
那天以后，那个神秘的勒索者再也没有回复过他。这在某种意义上证实了他的猜想——勒索者是想嫁祸给他。也就说，凶手给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最令他恐惧的是，他却连意图陷害他的人是谁都不知道。现在唯一的优势是，相比起警察，他更清楚第三起案子的真相。
这一夜，谢木兰早早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向忠俊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此刻他却不能向她坦白，这种感觉就像被撕碎一样难受。
他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盯着电视机里的节目。
谢木兰面无表情地道：“决定了吗？”
向忠俊狐疑道：“决定什么？”
谢木兰道：“前天夜里，你到医院说要接我，其实是对我不放心吧。”
向忠俊没有回答。
谢木兰苦笑道：“既然失去信任，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我也不怪你，是我做得不好。”
“木兰，对不起……”
向忠俊握住谢木兰的手，她顺势躺在他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他顺手拉灭了灯。黑暗中，他听到她的啜泣声。
十、W的日记
计划出问题了！
怎么办？
昨天，我和她策划了很久，最终决定就在今晚动手，动手的地点就在古亭路不远处的丁字巷。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她显得从容不迫，大概是害怕我会犹豫，她不断安慰我，说警察不会找到我。
“丁字巷周围我来来去去看了好几遍，附近基本没有人，也没有什么摄像头。记住，做得逼真一点。”她说。
我狐疑地盯着她，问了个很幼稚的问题：“你不怕疼吗？”
她坦然地笑：“所以你动手的时候要利落点，别让我太痛苦啊。”
正义的制裁我已经听得太多，我希望可以看到一次邪恶的胜利。如果计划成功，这次罪行将由那个神秘的凶手承担。
事到如今，我唯一可惜的只有佳了。我很好奇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能让她这样豁出去。
十一点刚过，我匆匆跑出家门，来到约定的地点。没想到佳来得比我更早，见到我的第一眼，她说：“时间还没到，你可以过一会再来。”
“一定要掐准时间吗？”
佳点点头：“凶手都是在十二点犯案的，这点不能搞错。”
于是我们耐心等了差不多半个钟头，佳才终于说可以了。随后，她很快脱下了衣服，在月光下，她的身体分外皎洁。 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佳拿出手机，上面是一张莲花图像：“你用刀对着图像，在我腹部这里刻上莲花，要尽量弄得像一点，还有下手轻一点，我怕疼。”
随后她躺在地上，我小心翼翼举着刀，在她小腹部刻下一朵莲花。整个过程中，我不时听到她细微的呻吟。等划下了最后一刀，我已经满头大汗。
“还有，在我身上多弄点伤痕出来，让我的尸体看上去像被凌虐过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先是用刀在她光滑的身体上轻轻划了几下，又掐出了几处淤青，说真的，这和我平日里敲别人闷棍的感觉完全不同。那种感觉更刺激，更加让人有种强者的快感。现在的我，操控的是一条生命。这么一想，我下手更重了。
千佳的呻吟声越来越频繁，最后她终于忍不住道：“动手吧，不过别用刀，我想死的完整点。”
当激动的我用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时，我突然听到一声怒喝：“你是谁，在干什么？”
我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瞬间陷入慌乱之中，在这个时间点，这条巷子还有其他人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来不及思考，我转身向巷子的另一出口跑去。
计划就这样被打乱了。
等跑回家，我不停在想，此刻的佳怎么样了，我会不会被逮捕？佳会不会告发我？
无数种疑问缭绕在我心头。
这夜，注定是难眠的夜。
十一、自杀
自从当了警察后，林正钟很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刻。此刻他系着围裙，做着妹妹最爱吃的水煮鱼。
林千佳最近的精神好了很多，就是没有了往日的活泼，整天除了对着窗外发呆，就是翻着家里那些老掉牙的漫画书。
林正钟刚刚把一大盆水煮鱼放到桌上，门铃却意外地响了。
他开门一看，是小顾和老王。
“正钟哥，这几天休息得如何？千佳最近还好吧？”
刚到客厅，林正钟发现妹妹已经跑回了房间，只好先招呼两人坐下：“我妹妹现在很怕见生人，如果你们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老王说：“我们不用很长时间，本来案子就由我们负责的。只是我们查到一些很重要的线索。而你现在又是当事人。我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你说说。”
“有啥线索？”
“就是你上次说的那家牛杂店……”小顾难掩兴奋的神态，“那家店刚开不久，直到上个月中旬才招够人手，正式开启送餐服务是在25号。而送餐卡是在汪彤遇害的那个晚上，也就是11月24号晚8点才印刷完毕，送到牛杂店里的。也就是說，这张卡出现在凶案现场，表明了凶手很大可能在24号8点后去过牛杂店。”
“晚上8点后并不是正常的用餐时间，而牛杂店距离汪彤的住所不过十分钟的路程，有可能凶手去找汪彤前，顺便在那里吃了宵夜。可是都过了那么久，店家会有印象吗？”
老王道：“那家牛杂店有摄像头，我们看了案发前的录像，筛选了下，把情侣啊什么都暂时排除掉了，然后发现有个人特别可疑。这个人出了牛杂店后，还到了旁边便利店买了一盒保险套。这个在便利店的录像中可以清楚看到，而且录像中他的模样还算清楚。”
林正钟立刻明白他们的来意：“所以你们是想让千佳指认下？”
老王迟疑了下：“不过千佳精神不太好，我们也不好勉强。”
林正钟看了下录像，突然惊讶地“咦”了一声：“怎么是他？”
小顾疑惑道：“这人你认识？”
录像里的人，林正钟在医院里碰见过，就在几天前他还莫名其妙接到了这个人的电话，当时他还以为这人是怀疑他和谢木兰的关系，前来质问他的，如今想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老王，小顾……这件事情我想独自处理下。”
“……行。”老王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两人走后，林正钟先是看了下手机的通话记录，随后，他拨通了谢木兰的手机。
晚7点，林正钟早早到达了约定好的小餐馆，他刚坐下，谢木兰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眼前。看到一脸严肃的他，谢木兰笑着问：“林大警官，今天怎么主动请我吃饭，有啥目的啊？”
“没什么，以前你经常请我吃饭，今天我还个人情嘛。”
“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木兰拿起菜谱，点了几个小菜。她是个懂事的人，点的都是餐馆里最便宜的小菜。
林正钟一言不发，菜上了很久，他却连筷子都没碰过，只是默默喝着啤酒。期间谢木兰使劲和他寒暄，还很关心地询问了千佳的情况，他都有一句没一句地带过去了。
谢木兰很快发现他的不对劲儿，狐疑道：“怎么了？今天你看上去好奇怪，是不是你妹妹出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林正钟突然道：“木兰，你觉得我怎么样？值得信任吗？”
谢木兰点点头：“当然，人民不信任警察，还能信任谁。”
林正钟道：“那么我问个问题，你觉得你丈夫如何？”
谢木兰疑惑道：“他人很好啊，为人和善，又顾家。”
林正钟道：“你和他结婚那么久，有没有发现他异于常人的地方，比如受过什么刺激，有暴力倾向什么的。”
谢木兰茫然地摇摇头：“他很温柔，也很听我的话，为什么要问这个？”
林正钟舔舔嘴唇，迟疑着说道：“你们夫妻生活和谐吗？我是指那方面的，记得你结婚时间不短了，还没有孩子，是不是他那方面有障碍？”
谢木兰的脸一下变得通红，她疑惑地盯着他，仿佛不敢相信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她默默放下筷子，认真说道：“林警官，我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无聊的人。我觉得我们以后不用见面了，今天算我请客，我先走了。”
谢木兰刚想起身走人，一直低头的林正钟终于忍不住，低头说道：“木兰，你的丈夫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谢木兰僵住了。
他抬起头，看见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她盯着他，一脸难以置信。 谢木兰满脸苍白地颤抖道：“林警官，我知道你妹妹出了那种事你很伤心，可是你也不能随便冤枉人。”
“我是这种人吗？”
“你有证据吗？”
“我有证据的话，还会在这里和你聊天吗？”
谢木兰重新坐在她对面，她身子不停颤抖，埋着头一言不发。林正钟默默看着他，眼中浮现的却是妹妹千佳的影子，他咬了咬牙，決定不再心软，只见他生硬道：“希望你可以配合下。”
良久，谢木兰道：“忠俊他……这几天有点奇怪。他今天很早就出门了，我出门的时候他还没有回家。”
林正钟道：“谢谢配合。”
认识那么久，林正钟这是第一次送谢木兰回家，路途中，他尝试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拒绝。
到了谢木兰的家，她咬着嘴唇道：“呆会儿如果遇见他，能不使用暴力吗？”
林正钟道：“如果真是他干的，我希望他能够自首，也许还有一丝生机。”
谢木兰鼓起勇气打开房门，里面一片漆黑，并没有向忠俊的影子。
向忠俊没有回来，他失踪了。
十二、真相来临之前
天都市连环杀人案暂时告一段落。警察通过对比，发现送餐卡上遗留的指纹，以及汪彤住处的楼道里留下的几个脚印，和向忠俊完全一致。目前，嫌疑人向忠俊已经失踪，看上去像是畏罪潜逃。
这些天，谢木兰不仅要忍受失去丈夫的痛苦，还要面对附近邻居的指指点点。如果不是林正钟，她也许还要面临受害者家属的骚扰。
早在几天前，林正钟突然来到谢木兰的家，看到满脸憔悴的她，很坦然地说：“也许这样说有点不合适，不过你最近你别呆在家里，案子结果公布后，受害者家属一定会过来闹。这段时间你先避避风头，不如干脆就住我家吧。”
谢木兰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你要我和你住一起？”
林正钟掏出钥匙，塞在她手里：“你住我家，顺便帮我照顾下妹妹，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会照顾女性。”
谢木兰看了他半天，最后掏出自家钥匙扔给他：“我家离公安局比较近，这段时间你住在我这，也好帮我看家。”
“没问题。”林正钟接过钥匙，二话不说就塞进了口袋里。
料理完丈夫的后事，谢木兰就搬进了林正钟家里。
来到他家第一天，她就撒了个小小的谎。她自称是林正钟的女友，因他公务繁忙，所以搬过来照顾千佳。千佳虽然意外，却并没有怀疑，毕竟哥哥年纪不小，有个女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谢木兰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没过几天，她就和和千佳熟络起来，两人一起吃饭，睡觉，有时还一起逛街。
唯一尴尬的是，只要是家里来了客人，千佳介绍她时总说“这是我哥哥的未婚妻”。这令她非常的心虚。
前几天，有位年轻女子到访，看到谢木兰，先是意外，听了千佳的介绍后，“哼”了一声就走了。后来她从千佳那里得知，那是罗局长的女儿，并且还知道，罗局长一直希望哥哥做他女婿。之后，谢木兰很内疚，暗暗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任性而影响了林正钟的前程。
果然，今天林正钟一到公安局，就被罗局长叫进了办公室。他刚进办公室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罗局长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大意是没结婚怎么可以和女性同居，现在的年轻人是否过分开放云云。林正钟默默听着，等罗局长说完，他才小声解释了谢木兰的身份。
罗局长一听脸色更差了：“林正钟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让嫌犯家属住进你家，这要是被记者知道了，那还得了？况且那个谢木兰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少妇，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会不会认为你和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我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了，这几天她精神一直不好，那些受害者家属有多难缠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只是帮一点忙而已。”
说罢，他低着头，默默等待着批评，没想到罗局长反而冷静下来，他看了看林正钟，叹口气道：“也许真是遗传吧，你做事真的和你爸爸一模一样。不要你要小心，人之所以犯罪，除了他们本身的问题，和他们所处的环境，甚至和遗传都有关系。所以对于嫌犯身边的人，你还是要小心点好。”
临了他还补充了一句：“记住你爸爸的教训。”
林正钟有些黯然，罗局长的话其实没有错，林正钟的父亲曾是罗局长的同僚，是个充满正义感的警察。
那一年，他侦破了一件抢劫杀人案，凶手被抓后，剩下母亲无人照顾，好心的他特地将凶手的母亲接到家中，悉心照顾。没有想到这个老妇因为儿子被抓心怀怨恨，竟然偷偷在饭菜里下了老鼠药。结果林正钟的父母双双被毒死，只有在学校寄读的他，以及一向挑食的林千佳幸免于难。
这段回忆，一直是他不愿意触及的。
晚上7点，林正钟拖着疲惫的脚步挪回了家。一进家门，就看见千佳孤零零看着电视，他疑惑地问：“木兰姐姐呢，出去了？”
千佳嘟嚷道：“不知道，她出去了。”
林正钟道：“她有没有说去哪里了？”
林千佳摇摇头：“下午王伯伯过来，说要让我指认凶手。后来看到了木兰姐，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木兰姐很生气，就走了。”
“这老王……管什么闲事？”
林正钟立刻转身，匆匆往谢木兰家里走去。他知道她现在只能回家，可问题是，她家的钥匙还在他手里。他赶到她的住处，却没有发现她的影子。他只好开门进去里面，一面坐，一面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木兰依然没有回家。林正钟第五次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他只好起身在屋里四处逛，来到书房，他看到电脑桌旁边摆着一个充电器，像见到救星一样，赶紧掏出手机，插上插头。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电脑桌底下露出一个书角。出于职业习惯，他蹲下看了一眼，手指伸进里面，掏出来一本笔记本，他拍了拍上面的灰，翻了下，等看到里面的内容，人一下子顿住了。
这是向忠俊的笔记。 这里面的纪录令他难以置信，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推翻了他之前认定的想法。
十三、谢木兰
此时此刻，谢木兰在江边无言地游荡者。时值秋天，晚风微冷，她不由蜷缩起身子，开始后悔不应该把自家钥匙交给了林正钟。
四小时前，她在林正钟家见到了林正钟的搭档老王。
他坐在千佳旁边，拿着手机，不停问：“千佳，你看看，那天晚上袭击你的人是不是他？”
这时，老王抬头看见了她，颇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没等她回话，千佳已经开口：“王伯伯，那个是我哥哥的女友，怎么，你没见过？”
老王的神情一下严肃起来，他径自起身，走到谢木兰跟前，缓缓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谢木兰无法拒绝，只能陪他来到了阳台上。
“你现在可以解释了。”
“我丈夫出事了，林警官怕我被受害者家属骚扰……”
老王转过头，认真说：“正钟是个好警察。可是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性住在一起，难保不会发生些什么事。如果这个女性还有意的话……”
谢木兰脸一紧，她忍不住大声道：“你认为我会故意勾引他，就因为我丈夫的死？”
老王低着头，缓缓道：“如果有什么冒犯，对不起。可是你毕竟是嫌犯的家属，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万一案子出什么问题，正钟真是跳进水里也洗不清了。”
谢木兰沉默了，半晌她才慢慢道：“我知道该怎么办。”
临走时，老王又补充了一句：“千佳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别告诉她，留个好印象。”
在江边，谢木兰越想越悲愤，最后忍不住流下泪来，她内心骂道：“忠俊，你这个王八蛋到底去哪里了。能不能出来解释清楚，我相信你还不成！”
夜色愈来愈深，她估了下时间，觉得林正钟差不多回家了，刚想回去拿钥匙，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嘶哑的声音：木兰。
她浑身一激灵，转头一看，就看见自己丈夫的身影。向忠俊穿着一件又脏又破的大衣，胡子乱蓬蓬的，为了怕被人发现他把头缩在大衣里，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
谢木兰一阵阵心疼，刚想抱紧他，没想到他道：“动作别太大，小心被别人看见。”
谢木兰立刻收住了手，向忠俊舔舔嘴唇道：“木兰，帮我买点吃的好吗？”
这些天，向忠俊一直住在附近一间偏僻的小木屋里。小木屋原本是一个流浪汉搭建的，后来流浪汉失踪后，就一直空下来，直到最近无意间被向忠俊找到。
谢木兰看着疯狂啃着面包的丈夫，心理五味杂陈，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没过多久，向忠俊先开口了：“木兰，这些日子我没离开，一是害怕暴露信息，二是放不下你。”
谢木兰尝试着问：“忠俊，近半年来发生的妓女被杀案，是你干的吗？”
向忠俊低着头，犹豫半天，默默道：“汪彤的死……是我干的。”
最后一丝期望瞬间破灭，她扑过去照着他脸甩了一巴掌，哭着道：“混蛋，我对你太失望，太失望了！”
向忠俊默默接受着她的捶打，等到她打累了，他才默默道：“木兰，这件事比你想得还复杂，你根本不懂。”
“去自首吧，求你了。”
“已经来不及了，”向忠俊痛苦道，“一切都太晚了。木兰，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只是杀了汪彤，而且是误杀。其余的两件案子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认为汪彤是十二点凶手干的，现在连其他两人的案子也赖到我身上。”
“你说什么？”谢木兰不明所以地盯着丈夫。
向忠俊刚要解释，木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冷漠的声音：“不管有什么事，还是回公安局解释吧。”
屋内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向忠俊颤声道：“是谁？”
屋外的人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正是林正钟的搭档，老王。他看了下谢木兰，嘴角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丈夫会来找你。”
谢木兰咬着牙道：“你跟踪我？”
老王掏出手铐，走过去，严肃道：“向忠俊，我们现在怀疑你与一宗连续杀人案有关，想请你回去调查，请配合。”
“不，我不能去公安局！里面有人想害我！”向忠俊想冲出门外，却被老王死死抓住，他拼命挣扎，不停喊道，“木兰，帮帮我，我不能被抓，这些人要害我！”
他的话惊醒了谢木兰，也许是出于本能，她突然跑过去使劲推了下老王，大声喊道：“忠俊，快跑！”
向忠俊趁机挣脱了老王的手，夺门而逃。老王奋力推开了谢木兰，跑出木屋外，却已看不见向忠俊的踪影。他回到木屋，看到瘫软在地的谢木兰，气急败坏地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包庇你丈夫，现在他跑了，很有可能很快就多几个受害者，到时候你就是帮凶！”
谢木兰蜷缩在地上，泪流满面，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后悔。
这时，老王掏出冰冷的手铐，铐在她瘦弱的手腕上：“谢木兰女士，你妨碍公务，现在立刻跟我走一趟。”
他刚拖起谢木兰，就听见背后有人道：“老王，放了她吧。”
老王转头一看，是林正钟。他狐疑道：“正钟，你怎么在这？”
林正鐘掏出即将没电的手机，上面是谢木兰二十分钟前发的一条信息。
“抓捕犯人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单独行动？”
老王面无表情道：“正钟，你和这女人的关系，局里上下都知道，我怕你太为难……”
林正钟耸耸肩，指了指外面，“我们去外面谈吧。”
老王道：“求情就不必要了。”
林正钟道：“放心，不是求情。”
他走过去，脱下了大衣，披在颤栗不止的谢木兰身上，温柔道：“等我，很快回来。”
十四、真相
小木屋外，一片荒凉，月亮孤单地悬挂在天上。林正钟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递给老王，问道：“我们多久没单独聊天了？” 老王道：“记不清了。”
林正钟道：“所以我们开始不了解彼此了。”
老王盯着他，有些不解道：“什么意思？”
林正钟吐出一口烟，缓缓道：“我们谈谈案子吧。首先就是汪彤的死，为什么我们会认为是十二点凶手干的呢？”
老王道：“因为遇害时间和前两起案子一样，受害者身份同样是妓女，最重要的是，受害者小腹部都被刻上莲花形状的标记。”
林正钟道：“这几个受害人还有个共同点，没有被性侵犯的痕迹，包括我妹妹在内。也就是说凶手犯案很大可能是因为极度痛恨妓女这种职业，而并不是为了满足兽欲。
“可是问题就来了，向忠俊当天吃完宵夜，特地去便利店买了盒保险套。这个举动很明显表示出他是为和某位女性发生关系做准备的，这点并不符合凶手特征？”
老王摇摇头，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许多变态杀手都有很特殊的性癖好，并不能用常人的行为去推断。 比如，凶手对女性的尸体有特殊癖好，喜欢在女尸前进行自渎，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向忠俊这个人性格软弱，这样的人可能平日里过得极度压抑，他们需要一种不会反抗的东西来满足他的控制欲。”
林正钟点点头：“可是犯案地点也不对。前两起案子，地点虽离大路不远，但都选在偏僻处，尸体不容易被发现，而且凶手顺着人流多的道路逃跑，很容易掩盖住逃跑的痕迹。
“可是偏偏汪彤这件案子，凶案现场却在出租屋内。凶手不怕被人撞见吗？而且还留下了重要的线索，为什么偏偏在这一回如此不小心。”
老王声音倏然增大了：“正钟，如果你是想为向忠俊争辩，我建议你等他被逮捕归案后再说，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林正钟叹了口气，转头望着他：“其实我有个想法，向忠俊确实是杀害汪彤的凶手，可是却不是十二点杀手，真正的十二点杀手另有其人。”
老王愣住了。
林正钟道：“如果是有人把汪彤的死，伪装成是十二点凶手干的。可是从汪彤遇害到她尸体被发现时间，也就一个小时多一点，在那么短时间内发现并迅速伪装好现场，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如何第一时间得知汪彤被杀呢？”
说到这，他的眼神一下锐利起来：“最关键的地方，是死者身上的莲花标记。这个我们一直没有对外公布。也就是说，知道凶手会在死者身上刻标记的，除了凶手本人，就只有警察。
“没错，只有警察，接到报案后，他才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并且在她的尸体上刻下莲花标记。”
老王显得很疲惫：“正钟，我看错了你，我没有想到你竟中了那个女人的毒，为了替她丈夫脱罪，什么话都敢说，甚至还不惜怀疑自己一同查案的弟兄。”
林正钟心理五味杂陈，过了很久，他终于道：“老王，我想你今天精力都花费在跟踪谢木兰身上了，应该没回警局。所以你并不知道关于这件案子的最新进展。”
“有问题吗？”老王狐疑地盯着他。
林正钟顿了一会，又道：“很遗憾的说，向忠俊也不是杀害汪彤的凶手。当时他只是把她掐暈了，并没有杀害他。是他自己心虚，以为自己杀了人。”
“那……汪彤是怎么死的？”
“向忠俊离开后，之前和她吵架的男友又跑来找她，他看见被掐晕的汪彤，见她赤身裸体，知道她又做了援交，一气之下，把她活活给掐死了。”
林正钟把烟头扔向了远方：“她男友杀完人后，一直备受良心谴责，加上这几天我们在通缉向忠俊。眼看还有无辜的人受累，今天下午他终于忍不住到公安局自首了。据他所说，他掐死汪彤后，再装成发现尸体的样子报了警，整个过程，他并没有看见汪彤腹部有什么异样。”
“怎，怎么可能……”
“案发当时，我和公安局大队人马去外地处理一件走私案。警局的人不多。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就只有你和小顾吧。小顾年轻莽撞，你大概会让他去外面维持秩序，防止其他人进来。”
“我没有杀人。”老王有气无力地说。
“我相信你。”林正钟默默看着老王，“你是在维护某个人对吗？这人对你很重要。”
老王没有接他的话。
林正钟掏出手机：“这手机还有点电，也许我该问问你的孩子。”
“不要，千万不要。”老王连忙制止道，他痛苦地哀求说，“求求你，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自首吧。他还没到十八岁，请你给他一点机会。”
林正钟收起了手机，拍拍他的肩膀道：“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自首吧。”
“王进他……其实很可怜，他不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有精神障碍，一定……”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杀人这件事？”
“我在他房间里搜出过带血的刀和衣服，那小子直到现在都不会自己收拾房间。”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你一直给他打掩护？难怪这几件案子进展那么慢。”
“没有办法，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甚至不敢和他说我知道他的行为，因为我怕他会跑，他一直都恨我是个警察，恨我害死他妈妈。”
老王擦了下眼睛，颤声道：“你应该能理解，因为你也经历过。很多年前，我抓了一个犯事的流氓，把他送进了监狱，没想到他的相好，一个妓女，不敢来找我，就报复我的家人，有天凌晨，她潜进我们家，拿刀捅死了我妻子。”
林正钟突然眼睛一热，当年看到毒死自己双亲的那位老妇时，那种痛苦和憎恨，即使到现在，依然没有消退。
“他听到声响跑出房间，看到妈妈躺在血泊里，凶手拿刀站在她旁边，他死命过去抓住凶手，还将她衣服扯下了一块。然后她看到了杀她妈妈的妓女腹部纹着一朵莲花。王进他一直活在那段记忆里，在他看来，那些妓女都是杀害他妈妈的凶手。”
“可是他伤害的千佳，和他也有一样的经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老王接着道：“那晚他出去，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会找上你妹妹。我当时只顾着调开向忠俊，让他没有不在场证明。” 林正钟略微有些惊讶：“你很早就盯上向忠俊了。”
老王笑了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没耐心看录像。在汪彤死的次日，我就在某家商店外面装的摄像头看到了向钟俊仓皇逃跑的样子。当时我偷偷删除了这一段，并开始想办法寻找他。
“没想到，没几天我就在警局门口碰上他了。现在想想，他当时应该是来找谢木兰的吧，当天她不是约你去大排档吃饭吗？”
“当时王进没带钱，最后还是我帮忙付的。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按理说去大排档吃饭的都不应该是一个人，为什么他身边没有其他人，难道……”
老王苦笑道：“是的，本来我们是约好一起吃饭的，可是看到向忠俊，为了跟踪他，就把儿子扔在大排档里了。”
林正钟略微有些惊讶，看上去平平常常的接触，却是几个当事人的交接点。
“我们回公安局吧，要不要给我戴手铐？”
“对不起，老王，我要坦白个事。刚才我是骗你的。什么汪彤男友自首的事，都是我瞎掰的。凶手确实是向忠俊。你知道我没有证据，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
老王惊讶地盯着他，随后苦笑道：“看来我真是老眼昏花了，连你说谎都没有看出来。”
林正钟道：“不是你老了，而是因为你是个警察，尽管你犯法了，可是你内心依然坚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所以你才会轻易相信了我的话。”
“谢谢。”
将谢木兰安全送回她的住处，林正钟和老王默默回到了公安局。刚进公安局大门，就看见小顾从里面出来，他看到两人，忙说：“老王，你去哪儿了，刚才你儿子过来找你。”
老王淡淡地说：“我是来自首的。”
小顾不明所以道：“说啥呢。你儿子没找到你，以为你在林哥家，还问我要了林哥的地址……
小顾刚说完，两人的脸色瞬间都僵了。
“你说什么！王进去我家了？”
还没等小顾回话，林正钟已经冲出了公安局。他拼尽全力往家里跑去，内心不停喊道：千佳，你千万不要有事！
林正钟气喘吁吁地赶到家，刚到家门口，就发现自己家的门虚掩着，他心里大喊不妙，连忙冲进去，大喊道：“王进，你不要乱来！”
然而，里面的一切却让他始料未及，在客厅里，王进躺在血泊中，头上的窟窿不停涌出鲜血，在他旁边，躺着一根木棒。
林正钟走上前，就看见千佳蜷缩在角落，看到他，她大声喊道：“哥哥，就是这个人，当天就是他袭击我，他又来找我了，哥哥你救救我，我不是故意打他的！”
十五、W的日记
案子过去有些时候了，我又一次来到佳的家里。
关于案子后续情况，那个姓王的老警察，在拘留所听到儿子出事后，一夜头发全白了。
对于他的下场，许多人虽然觉得惋惜，但是却也认为是罪有应得。如果不是他包庇儿子，也许就会少几个受害者，他的儿子也不会死。至于向忠俊，后来在妻子的陪同下自首了。
对于我的突然到访，佳似乎没有觉得很意外，寒暄了几句，她直截了当地说：“说说你来的目的吧。”
我坦然地说：“其实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是林正钟的妹妹。”
佳笑了：“我第一次知道你的身份，也很惊讶。”
我直接进入正题，冷静地说：“老实说，知道王进是凶手后，我就觉得很不对劲儿。因为他又矮又胖，性格似乎也不是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这样的人，并不太可能让女孩子为他付出生命的代价。当然，这可能是偏见。
“但是随后有一件事让我确定你在撒谎。你住院时，医生帮你检查过，你根本就没什么绝症。”
佳点点头：“然后呢？”
“但是，你確实和王进有过接触。不是因为爱，而是你们有共同的经历。作为警察的家属，王进的母亲遇害，你的父母双双惨遭毒杀，警察这份特殊的职业，导致你们过早了失去的亲人，这种相似的人生让你们有了共同的语言。
“到了叛逆的年纪，这份仇恨在你们心中无限放大，你是否也和王进一样呢？你失去了父母，而你哥哥依然当了警察。我想你一定很寂寞吧，他时常不在你身边。因为你们太过相似，所以你们有没有共同犯案的可能性呢？
“三宗杀人案，第一和第三件案子是王进和向忠俊干的。那么第二件案子呢？从常理判断，第一个妓女被杀后，其他妓女应该会有所警觉才是，可凶手很快又犯案了。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这么想，第二宗案子的凶手是个让人很放心的人，即使把人约到很偏僻的地方，也不会引人怀疑。比如，大家一般认为变态凶手是男性，而事实上却不是。第二个受害者李冰是被毒死的，按理说，下毒这种手段，很少会是男性干的。”
佳说：“你没有证据吧。”
我点点头：“是的，没有证据。所以我没打算告诉警察，这只是我的想法而已。
“警察一度认为，三起案子的凶手都是同一个人。而事实上，凶手是两个人，甚至是更多。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其中一个凶手被抓，在他不开口的情况下，其余两个凶手是不是有脱罪的可能性？老王选择向忠俊，而你则选择了王进。”
我笑了：“这就是你找我的真实原因？你希望有个人配合你演戏，把你打扮成受害者？
“可是这很冒险，因为我说不定真的会杀了你。所以你才选了丁字巷作为行凶地点，对吧？那天晚上，你和我说要先在身体上留下许多伤痕，其实你是想拖时间。因为你知道住在附近的李大爷接下夜班的女儿时会路过巷子。
“这样一来，大家都会认为是凶手没来得及行凶就被发现，让你侥幸活了下来。作为配角的我，也差点被骗了，而事发之前，你找了个借口把王进引出门，让他的不在场证明模糊不清。
我刚说完，千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接着说。”
“你顺利变成了受害者，可这不是你的最终目的，你真正的目的是杀人灭口！”
这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杀人案，她光明正大地杀了人，可是所有人都觉得这看似柔弱的女孩子是正当防卫。
千佳喃喃地说：“如果你也是三个凶手之一，事后你为了脱罪，也会闭口不谈。在这种双赢的局面下，我绝对不会被你揭发。”说罢她叹了口气，“可是我还是想错了，你并不是杀害汪彤的凶手。”
我笑了笑：“是的，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事实上能接受你那样疯狂建议的就不是正常人。你猜错也很正常。”
“不过，”我站起身道，“像你这样的人，我一辈子都不想遇到，所以，拜拜了。”
佳突然叹了口气：“也就是说，你也不想和我哥哥交往吗？这样真的很可惜呢，哥哥能和局长的女儿结婚，对他前途很有帮助的。真的不考虑下，W小姐？”
我很认真说道：“相比起我，他还是更喜欢那个女记者吧。那个女记者的丈夫现在正坐牢呢，一时半会儿肯定出不来。你哥哥说不定有机会。”
说完，我很快离开了她家。
十六、陌生人
于是直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W的真名。
说不定此刻的她，依然偷偷潜伏在城市某条巷子里，举着棍子，守着晚归的路人呢。
（责编：半夏 jgbanxia@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