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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王国维是我国近现代史上一位著名学者。本文通过对其联绵字专著——《联绵字谱》及相关著述的研究,分析了王国维先生研究联绵字的目的,阐述了其联绵字研究的特点,目的在于揭示他的联绵字观及其在这一领域的贡献。
关键词:王国维 《联绵字谱》 联绵字
中图分类号:H0-0 文献标识码:A
王国维是我国近现代史上非常杰出的一位学者。他在文学、史学、美学、哲学、古文字、考古学等学科都有专门的研究。他的学术著作,以史学为最多,并涉及其他许多方面。其在语言文字学领域上的成就尤为突出。在他任“北大研究所国学门”通信导师时,提出研究四题,其中一题就是“古文学中联绵字之研究”,而他本人对联绵字也做了系统深入的探讨。在《王国维遗书》中收录的《联绵字谱》、《肃霜涤场说》、《尔雅草木虫鱼鸟兽名释例》就是他的联绵字研究成果。
一 联绵字研究概述
联绵字主要是指两个读音相近的音节联缀在一起表达一个概念的单纯词,今称“联绵词”。联绵词在汉语里起源很早。在先秦以前的上古时代,除了单音词以外,就是复合词和联绵词,只不过联绵词所占的数量不是很多。习惯于透过方块字分析单音词词义的历代学者,在联绵词面前有些茫然失措,从汉代的经学家到清代的文学大师,有不少人在联绵词问题面前跌跤。联绵词研究一直是训诂学领域的一个盲区。第一次将联绵词进行研究的是宋代张有,其《复古编》卷六为联绵字,共收58个词语,如劈历、寥廓、逍遥、徘徊等。但从其对联绵词的释义中可以看出,张有对联绵词的认识是不全面的,偶尔也免不了对联绵字之上下二字拆分解释。第一次大量收录联绵字的专著是明代朱谋的《骈雅》。这部书引起了人们对联绵词的注意,但全书所收词语至少有一半以上不是联绵字。因此,可以说《骈雅》还不是一部联绵字专书。第一次对联绵字进行科学化研究的是明代的方以智,他基本上以音为线索,对词语进行考证、训释,具有开创意义,奠定了后世联绵词学研究的雏形。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首次提出“连语”的概念,但他们的研究成果并没有转化为语言学研究的共同财富。此后朱起凤潜心研究30年而撰成《辞通》,标志着联绵词研究进入新的阶段。而符定一《联绵字典》的出版,联绵词这个术语逐渐登上了语言学殿堂。并尽可能地把联绵词的各种形体联系起来,从声音的线索来探求联绵词的意义,该书缺点是失之过宽,把一些不属于联绵词的也加以收录。由于人们对联绵词的认识有个发展过程,多年来在语言学界对联绵词认识一直若暗若明,存在着许多盲区。
二 王国维联绵字研究专著——《联绵字谱》
近现代学者对联绵字的研究已经开始重视。著名国学大师王国维先生通过多年研究,撰写了《联绵字谱》。他对联绵字的研究观点集中体现在《联绵字谱》、《肃霜涤场说》和《尔雅草木虫鱼鸟兽名释例》上。
《联绵字谱》是编录古代联绵字的书,收在《王国维遗书》中。首先从《联绵字谱》的分类来看:本书按“双声之部”、“叠韵之部”和“非双声叠韵之部”分别排列。并举相应的联绵词字例。如:影100例,其中叠音54,双声46 。举出悠远、祸殃等例词。具体分布如下:双声之部1333词(叠音830、双声503),按声母的类别为影(100例)、喻(101例)、晓(75例)、匣(56例)、见(133例)、溪(42例)、群(25例)、疑(45例)、端知(54例)、透彻(38例)、定澄(95例)、泥娘(15例)、来(72例)、日(18例)、精照(81例)、清穿(63例)、从床(28例)、心审(75例)、邪禅(13例)、邦非(33例)、滂敷(38例)、并奉(40例)、明微(93例),计23纽。叠韵之部686词,分东(41例)、蒸(2例)、侵(21例)、谈(7例)、阳(77例)、耕(25例)、真(7例)、谆(35例)、元(86例)、歌(43例)、支(28例)、至(无字例)、脂(32例)、祭(20例)、盍(3例)、缉(12例)、之(22例)、鱼(69例)、侯(58例)、幽(41例)、宵(57例),计21部。另外在下编还有非双声叠韵字711词,23纽。其次,从其所收联绵字的出处来看:在《联绵字谱》中,王国维每词下均注明出处。这些资料则来自先秦两汉的经传、诸子、楚辞以及《尔雅》、《方言》和《说文解字》等书。按其引用次数排列如下:1、《诗经》576次,2、《楚辞》494次,3、《说文》492次,4、《庄子》230次,5、《方言》194次,6、《尔雅》179次,7、《淮南子》169次,8、《礼记》153次,9、《荀子》107次,10、《书》97次,11、《左传》89次,12、《易》66次,13、《孟子》54次,14、《管子》45次,15、《周礼》45次,16、《大戴礼》39次,17、《吕氏春秋》36次,18、《论语》33次,19、《韩非子》27次,20、《老子》25次,21、《墨子》23次,22、《公羊传》12次,23、《周语》11次,24、《周书》5次,25、《晋语》5次,26、《谷梁传》4次,27、《吴语》4次,28、《班孟坚西都赋》3次,29、《鲁语》1次,30、《国语》1次,31、《越语》1次。再次,从词义的考证方面:他把欧洲先进的理论方法和中国传统的训诂方法灵活地结合在一起,运用于这一学术领域。古籍中有一定数量的联绵字,很多注家望文生义地拆开解释,或者遇难而默不作解释。王国维懂得西方语言文化,又曾东渡日本,在词语考证方面,破除了《说文》学派局限于单音汉字字形的思维定势,因音以求义,解决联绵字训释中一些音义相关的问题。
三 王国维研究联绵字的目的
王国维比较专注地研究联绵词,大约从1921年到1923年三年左右的时间,是他学术日臻成熟的青春鼎盛时期。他中断了对哲学、文学、教育、史学、文字、考古的研究,一头扎进联绵词里,肯定是受到“五四”时代学术界的某种影响,这一点可以从朱起凤、符定一等人纷纷就联绵词著书立说得到证明。
王国维对前人辞书中编辑的联绵字进行了研究,发现了其中的许多缺陷。他指出了前人多以义类部居,不以声为纲领的弊病。清儒对联绵字有精深研究,但没有专著编撰,令人感到遗憾。鉴于以上原因,王国维萌生了编撰联绵字典的愿望。他说:若集此类之字,经之以声,而纬之以义,以穷其变化,而观其会通,岂徒为文学之助,抑亦小学上未有之事业欤!《联绵字谱》草于1921年,早于专门研究联绵字的字典《联绵字典》(1932年)和《辞通》(1934年),可以说在联绵字研究领域占有很重要的的地位。据王国维年谱记载:1921年,王国维44岁,草《联绵字谱》;1922年,王国维45岁,任‘北大研究所国学门’通信导师时,提出研究四题,其中一题就是“古文学中联绵字之研究”;1923年,撰写“肃霜”“涤场”说。从中我们可以看出王国维在联绵字研究方面做了大量工作。他在《“肃霜”“涤场”说》一文中讲到:“癸亥(1923年)之岁,余再来京师,离南方之卑湿,乐北土之爽垲。九十月之交,天高日晶,木时尽脱,因会得‘肃霜’‘涤场’二语之妙,因为之说云。”他从生活经验中得到灵感,使这两个联绵词的解释摆脱了字形的束缚。这种治学方法值得后人借鉴。纵观王国维《联绵字谱》及相关著述,不难看到王国维在联绵字领域的苦心孤诣。
四 王国维联绵字研究的特点
对联绵字定义的界定。王国维先生在《研究四题》的第三部分“古文学中联绵字之研究”中指出:联绵字,合二字而成一语,而其实犹一字也。在这一点上,他是对联绵字认识比较透彻的学者,他把联绵字看成一个不能拆分的整体,因此“不容分别释之。”另外,他还提到:前人《骈雅》、《别雅》诸书,颇以义类部居联绵字,然不以声为之纲领,其书盖去类书无几耳。从这段话里,强调联绵字的语音联系是王国维联绵字观念的又一内容。但在定义的界定上过于宽泛,《联绵字谱》留给后人最大的缺憾是概念不清。王国维那个时代尚无人为联绵词下定义,他自己也未能理清有关联绵词的一些概念。主要表现为:首先联绵词与合成词界限不清。在书中列举的“祸殃”、“形容”、“欢欣”、“变易”、“聪明”、“清白”等都是同义(近义)合成词,“张弛”、“卷舒”为反义词。而王氏收入《联绵字谱》,似失之于滥。其次,叠音词与联绵词界限不清。纵观《联绵字谱》2730例中,叠音词830例,约占总数的30 %。叠音词与联绵词是不容混淆的两类词汇,它们的构词方法与修辞色彩都存在很大的差异。但20世纪初,甚至20世纪中叶,还是有不少人等同视之。王国维自然也未能摆脱历史的局限。再次,声与叠韵的辨析不够精细,王国维采用的双声、叠韵标准,一般是比较严格的,这样就排除了准双声、旁纽以及对转、旁转等声韵近似的关系,所以他把“号(匣母)呼(晓母)”列入非双声。至于他把“贪(侵部)婪(侵部)”视为非叠韵,则是审音欠精的反映。另外,双声兼叠韵联绵词在《联绵字谱》中是阙如的。
对联绵字的分类。《联绵字谱》按“双声之部”、“叠韵之部”和“非双声叠韵之部”分别排列。其目的在于:“经之以声,而纬之以义,从而穷其变化,观其会通。”这种分类方法对后世影响比较大。
对联绵字的出处考证。在《联绵字谱》中,王国维每词下均注明出处。但所引书目只限于先秦的一些经书。主要集中在《诗经》、《楚辞》、《说文》、《庄子》、《方言》、《尔雅》、《淮南子》、《礼记》、《荀子》、《书》、《左传》、《易》、《孟子》、《管子》、《周礼》等书之中。由于多种原因,王国维未能按照自己编撰《联绵字谱》之初的设想,广泛搜集隋以前四部典籍中的联绵字,但他成功地为后人奠定了编撰联绵字典的雏形。
对联绵字的释义。王国维是近代中国一位深谙中国传统文化而又精通西学的学者,在联绵字的释义上,他视野开阔,吸收了西方文化的特点,摆脱了《说文》学派局限于单音汉字字形的思维定势。但遗憾之处是缺乏理论阐述,未能进行更深入研究。所引字排列无序,查找不便。今天看来,《联绵字谱》可议之处颇多,但不可否认,《联绵字谱》在近代语言学史上占据一席之地,是20世纪第一部研究联绵词的专著。
对联绵字的研究独辟蹊径。根据《辞通》作者朱起凤在题记中记载,王国维曾见过朱氏原稿编排法,但令人感兴趣的是王国维全然无视前人研究成果,独辟蹊径,另起炉灶,在《联绵字谱》中更找不到钱大昕、朱骏声的影子。例如: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1799年)卷五,“字母”一文中已经提到“噫嘻”、“於戏”、“日呼”、“呜呼”皆叠韵兼双声,而《联绵字谱》未见收录。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1850年)已明言“叠韵连语”、“双声联语”,而《联绵字谱》只字未提“连语”。这种现象说明王国维对《辞通》的编排法不赞同,他是在独立清理先秦古籍原始材料,试图开创一门新的学术。
联绵字至今仍无为学界普遍接受的定义。联绵词形成的原因则更是一个与汉民族语言发展历史关系密切的谜团。王国维对联绵字的认识代表了语言界对联绵字研究的努力方向,他的研究成果《联绵字谱》也将逐渐被学术界认同。现代民间俗语中的联绵词研究,更有待于语言学界同仁共同携手通力合作来完成。
参考文献:
[1] 王国维:《王国维遗书》,上海古籍书店,1983年版。
[2] 陈鸿祥:《王国维年谱》,齐鲁书社,1991年版。
[3] 姚淦铭:《王国维的联绵字研究》,《古汉语研究》,1990年第4期。
[4] 陈方:《论王国维运用文物档案考经证史的开创意义》,《学术研究》,1999年第2期。
[5] 沈怀兴:《从“联绵字”之释看现代联绵字理论之谬》,《汉字文化》,2008年第3期。
[6] 刘福根:《历代联绵字研究述评》,《语文研究》,1997年第2期。
[7] 王国维:《王国维集》(全四册),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
作者简介:王姝琛,女,1964—,吉林长春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传统文化、中医文献学、医古文教学,工作单位:长春中医药大学医古文教研室。
关键词:王国维 《联绵字谱》 联绵字
中图分类号:H0-0 文献标识码:A
王国维是我国近现代史上非常杰出的一位学者。他在文学、史学、美学、哲学、古文字、考古学等学科都有专门的研究。他的学术著作,以史学为最多,并涉及其他许多方面。其在语言文字学领域上的成就尤为突出。在他任“北大研究所国学门”通信导师时,提出研究四题,其中一题就是“古文学中联绵字之研究”,而他本人对联绵字也做了系统深入的探讨。在《王国维遗书》中收录的《联绵字谱》、《肃霜涤场说》、《尔雅草木虫鱼鸟兽名释例》就是他的联绵字研究成果。
一 联绵字研究概述
联绵字主要是指两个读音相近的音节联缀在一起表达一个概念的单纯词,今称“联绵词”。联绵词在汉语里起源很早。在先秦以前的上古时代,除了单音词以外,就是复合词和联绵词,只不过联绵词所占的数量不是很多。习惯于透过方块字分析单音词词义的历代学者,在联绵词面前有些茫然失措,从汉代的经学家到清代的文学大师,有不少人在联绵词问题面前跌跤。联绵词研究一直是训诂学领域的一个盲区。第一次将联绵词进行研究的是宋代张有,其《复古编》卷六为联绵字,共收58个词语,如劈历、寥廓、逍遥、徘徊等。但从其对联绵词的释义中可以看出,张有对联绵词的认识是不全面的,偶尔也免不了对联绵字之上下二字拆分解释。第一次大量收录联绵字的专著是明代朱谋的《骈雅》。这部书引起了人们对联绵词的注意,但全书所收词语至少有一半以上不是联绵字。因此,可以说《骈雅》还不是一部联绵字专书。第一次对联绵字进行科学化研究的是明代的方以智,他基本上以音为线索,对词语进行考证、训释,具有开创意义,奠定了后世联绵词学研究的雏形。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首次提出“连语”的概念,但他们的研究成果并没有转化为语言学研究的共同财富。此后朱起凤潜心研究30年而撰成《辞通》,标志着联绵词研究进入新的阶段。而符定一《联绵字典》的出版,联绵词这个术语逐渐登上了语言学殿堂。并尽可能地把联绵词的各种形体联系起来,从声音的线索来探求联绵词的意义,该书缺点是失之过宽,把一些不属于联绵词的也加以收录。由于人们对联绵词的认识有个发展过程,多年来在语言学界对联绵词认识一直若暗若明,存在着许多盲区。
二 王国维联绵字研究专著——《联绵字谱》
近现代学者对联绵字的研究已经开始重视。著名国学大师王国维先生通过多年研究,撰写了《联绵字谱》。他对联绵字的研究观点集中体现在《联绵字谱》、《肃霜涤场说》和《尔雅草木虫鱼鸟兽名释例》上。
《联绵字谱》是编录古代联绵字的书,收在《王国维遗书》中。首先从《联绵字谱》的分类来看:本书按“双声之部”、“叠韵之部”和“非双声叠韵之部”分别排列。并举相应的联绵词字例。如:影100例,其中叠音54,双声46 。举出悠远、祸殃等例词。具体分布如下:双声之部1333词(叠音830、双声503),按声母的类别为影(100例)、喻(101例)、晓(75例)、匣(56例)、见(133例)、溪(42例)、群(25例)、疑(45例)、端知(54例)、透彻(38例)、定澄(95例)、泥娘(15例)、来(72例)、日(18例)、精照(81例)、清穿(63例)、从床(28例)、心审(75例)、邪禅(13例)、邦非(33例)、滂敷(38例)、并奉(40例)、明微(93例),计23纽。叠韵之部686词,分东(41例)、蒸(2例)、侵(21例)、谈(7例)、阳(77例)、耕(25例)、真(7例)、谆(35例)、元(86例)、歌(43例)、支(28例)、至(无字例)、脂(32例)、祭(20例)、盍(3例)、缉(12例)、之(22例)、鱼(69例)、侯(58例)、幽(41例)、宵(57例),计21部。另外在下编还有非双声叠韵字711词,23纽。其次,从其所收联绵字的出处来看:在《联绵字谱》中,王国维每词下均注明出处。这些资料则来自先秦两汉的经传、诸子、楚辞以及《尔雅》、《方言》和《说文解字》等书。按其引用次数排列如下:1、《诗经》576次,2、《楚辞》494次,3、《说文》492次,4、《庄子》230次,5、《方言》194次,6、《尔雅》179次,7、《淮南子》169次,8、《礼记》153次,9、《荀子》107次,10、《书》97次,11、《左传》89次,12、《易》66次,13、《孟子》54次,14、《管子》45次,15、《周礼》45次,16、《大戴礼》39次,17、《吕氏春秋》36次,18、《论语》33次,19、《韩非子》27次,20、《老子》25次,21、《墨子》23次,22、《公羊传》12次,23、《周语》11次,24、《周书》5次,25、《晋语》5次,26、《谷梁传》4次,27、《吴语》4次,28、《班孟坚西都赋》3次,29、《鲁语》1次,30、《国语》1次,31、《越语》1次。再次,从词义的考证方面:他把欧洲先进的理论方法和中国传统的训诂方法灵活地结合在一起,运用于这一学术领域。古籍中有一定数量的联绵字,很多注家望文生义地拆开解释,或者遇难而默不作解释。王国维懂得西方语言文化,又曾东渡日本,在词语考证方面,破除了《说文》学派局限于单音汉字字形的思维定势,因音以求义,解决联绵字训释中一些音义相关的问题。
三 王国维研究联绵字的目的
王国维比较专注地研究联绵词,大约从1921年到1923年三年左右的时间,是他学术日臻成熟的青春鼎盛时期。他中断了对哲学、文学、教育、史学、文字、考古的研究,一头扎进联绵词里,肯定是受到“五四”时代学术界的某种影响,这一点可以从朱起凤、符定一等人纷纷就联绵词著书立说得到证明。
王国维对前人辞书中编辑的联绵字进行了研究,发现了其中的许多缺陷。他指出了前人多以义类部居,不以声为纲领的弊病。清儒对联绵字有精深研究,但没有专著编撰,令人感到遗憾。鉴于以上原因,王国维萌生了编撰联绵字典的愿望。他说:若集此类之字,经之以声,而纬之以义,以穷其变化,而观其会通,岂徒为文学之助,抑亦小学上未有之事业欤!《联绵字谱》草于1921年,早于专门研究联绵字的字典《联绵字典》(1932年)和《辞通》(1934年),可以说在联绵字研究领域占有很重要的的地位。据王国维年谱记载:1921年,王国维44岁,草《联绵字谱》;1922年,王国维45岁,任‘北大研究所国学门’通信导师时,提出研究四题,其中一题就是“古文学中联绵字之研究”;1923年,撰写“肃霜”“涤场”说。从中我们可以看出王国维在联绵字研究方面做了大量工作。他在《“肃霜”“涤场”说》一文中讲到:“癸亥(1923年)之岁,余再来京师,离南方之卑湿,乐北土之爽垲。九十月之交,天高日晶,木时尽脱,因会得‘肃霜’‘涤场’二语之妙,因为之说云。”他从生活经验中得到灵感,使这两个联绵词的解释摆脱了字形的束缚。这种治学方法值得后人借鉴。纵观王国维《联绵字谱》及相关著述,不难看到王国维在联绵字领域的苦心孤诣。
四 王国维联绵字研究的特点
对联绵字定义的界定。王国维先生在《研究四题》的第三部分“古文学中联绵字之研究”中指出:联绵字,合二字而成一语,而其实犹一字也。在这一点上,他是对联绵字认识比较透彻的学者,他把联绵字看成一个不能拆分的整体,因此“不容分别释之。”另外,他还提到:前人《骈雅》、《别雅》诸书,颇以义类部居联绵字,然不以声为之纲领,其书盖去类书无几耳。从这段话里,强调联绵字的语音联系是王国维联绵字观念的又一内容。但在定义的界定上过于宽泛,《联绵字谱》留给后人最大的缺憾是概念不清。王国维那个时代尚无人为联绵词下定义,他自己也未能理清有关联绵词的一些概念。主要表现为:首先联绵词与合成词界限不清。在书中列举的“祸殃”、“形容”、“欢欣”、“变易”、“聪明”、“清白”等都是同义(近义)合成词,“张弛”、“卷舒”为反义词。而王氏收入《联绵字谱》,似失之于滥。其次,叠音词与联绵词界限不清。纵观《联绵字谱》2730例中,叠音词830例,约占总数的30 %。叠音词与联绵词是不容混淆的两类词汇,它们的构词方法与修辞色彩都存在很大的差异。但20世纪初,甚至20世纪中叶,还是有不少人等同视之。王国维自然也未能摆脱历史的局限。再次,声与叠韵的辨析不够精细,王国维采用的双声、叠韵标准,一般是比较严格的,这样就排除了准双声、旁纽以及对转、旁转等声韵近似的关系,所以他把“号(匣母)呼(晓母)”列入非双声。至于他把“贪(侵部)婪(侵部)”视为非叠韵,则是审音欠精的反映。另外,双声兼叠韵联绵词在《联绵字谱》中是阙如的。
对联绵字的分类。《联绵字谱》按“双声之部”、“叠韵之部”和“非双声叠韵之部”分别排列。其目的在于:“经之以声,而纬之以义,从而穷其变化,观其会通。”这种分类方法对后世影响比较大。
对联绵字的出处考证。在《联绵字谱》中,王国维每词下均注明出处。但所引书目只限于先秦的一些经书。主要集中在《诗经》、《楚辞》、《说文》、《庄子》、《方言》、《尔雅》、《淮南子》、《礼记》、《荀子》、《书》、《左传》、《易》、《孟子》、《管子》、《周礼》等书之中。由于多种原因,王国维未能按照自己编撰《联绵字谱》之初的设想,广泛搜集隋以前四部典籍中的联绵字,但他成功地为后人奠定了编撰联绵字典的雏形。
对联绵字的释义。王国维是近代中国一位深谙中国传统文化而又精通西学的学者,在联绵字的释义上,他视野开阔,吸收了西方文化的特点,摆脱了《说文》学派局限于单音汉字字形的思维定势。但遗憾之处是缺乏理论阐述,未能进行更深入研究。所引字排列无序,查找不便。今天看来,《联绵字谱》可议之处颇多,但不可否认,《联绵字谱》在近代语言学史上占据一席之地,是20世纪第一部研究联绵词的专著。
对联绵字的研究独辟蹊径。根据《辞通》作者朱起凤在题记中记载,王国维曾见过朱氏原稿编排法,但令人感兴趣的是王国维全然无视前人研究成果,独辟蹊径,另起炉灶,在《联绵字谱》中更找不到钱大昕、朱骏声的影子。例如: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1799年)卷五,“字母”一文中已经提到“噫嘻”、“於戏”、“日呼”、“呜呼”皆叠韵兼双声,而《联绵字谱》未见收录。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1850年)已明言“叠韵连语”、“双声联语”,而《联绵字谱》只字未提“连语”。这种现象说明王国维对《辞通》的编排法不赞同,他是在独立清理先秦古籍原始材料,试图开创一门新的学术。
联绵字至今仍无为学界普遍接受的定义。联绵词形成的原因则更是一个与汉民族语言发展历史关系密切的谜团。王国维对联绵字的认识代表了语言界对联绵字研究的努力方向,他的研究成果《联绵字谱》也将逐渐被学术界认同。现代民间俗语中的联绵词研究,更有待于语言学界同仁共同携手通力合作来完成。
参考文献:
[1] 王国维:《王国维遗书》,上海古籍书店,1983年版。
[2] 陈鸿祥:《王国维年谱》,齐鲁书社,1991年版。
[3] 姚淦铭:《王国维的联绵字研究》,《古汉语研究》,1990年第4期。
[4] 陈方:《论王国维运用文物档案考经证史的开创意义》,《学术研究》,1999年第2期。
[5] 沈怀兴:《从“联绵字”之释看现代联绵字理论之谬》,《汉字文化》,2008年第3期。
[6] 刘福根:《历代联绵字研究述评》,《语文研究》,1997年第2期。
[7] 王国维:《王国维集》(全四册),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
作者简介:王姝琛,女,1964—,吉林长春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传统文化、中医文献学、医古文教学,工作单位:长春中医药大学医古文教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