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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以来,汉代一直是中国美学史研究的薄弱环节。其根本原因不在于这一时期美学思想的匮乏,而在于当代的美学史观阻碍了许多思想资源被作为美学问题讨论。同时,这一时期,由于封建大一统帝国要求一种经世致用的整体性知识,所以,神学、哲学、科学、美学、艺术思想往往相互缠绕,难以按照现代的学科分类进行清晰划界。面对这种情况,首先,对美学研究范围的适当放大是必要的。比如,美学研究不但要落实到文学艺术,也应适当向哲学扩张它的边界。其次,虽然知识分类上面临困难,但汉代哲学和美学也有其主导性的关注对象。对这些对象的专题研究,往往能使它从混乱的材料中剥离出来,形成独立而清晰的知识系统。本文研究汉代哲学和美学中的身体,首先是看到了身体的感性品质。这种感性,意味着它是作为感性学的美学不可回避的研究对象。同时,在汉代驳杂的思想中,身体作为人的物化形式,几乎被当时所有的思想家共同思考,并伴随着这一帝国四百余年的历史。由此,考察汉代哲学和美学的身体史,就成为把握这一时代整体思想风貌的便捷方式。 中国哲学在形而上层面讲天道自然,但其落脚点则在人当下的身心性命。对人存在命运的关切一直是中国哲学和美学的基本主题,而这种关切最直观的指向就是人存在的现实形态——身体。与西方建立在灵肉二分、以灵摄肉基础上的身体观不同,中国哲学中的身体不是纯物质的肉体,而是灵肉合一的人的整体。按照《淮南子》的解释,它的构成起码应包括形、神、志、气四个方面,作为肉体的“形”只是其中的组成要素之一。从这种对于身体的定位可以看出,中国人所言的身体首先是人关于自身认知的集合,然后才是以肉体标示的存在的坚实性。它既有内在的精神深度,又以形体的方式表现为可以目视眼观的感性形象。这是一种构成性的全能身体,只有理解了这一点,才能了解我们为什么将它作为汉代哲学和美学研究的重要问题。 与先秦相比,汉代思想家不长于抽象思维,其哲学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将先秦思想家视为不可诉诸名相的东西下降为具体可感的实指对象。这种从抽象走向具体的哲学取向,不但使两汉哲学因感性而在整体上具有美学色彩,而且使身体这一感性存在物,成为汉代人自我认识、甚至认识世界的起点。作为这种特点的体现,汉代以气化论取代了先秦“道生万物"的生命起源论——“气”作为化育万物的生命动能,成为汉代建构宇宙论和世界观的核心概念。在此,包括人体在内的一切存在物都被视为阴阳之气的凝聚。这种气化理论,不但使物理世界因气的充盈而变得气韵生动,而且在人体内部,也打破了身心灵肉的主客两离,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