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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六朝文士游宴雅集表现得十分兴盛,且呈现出不同于以往的特点——一方面在汉代宴会活动注重审美性之上更加注重参与主体的情感和作品的美感;另一方面突破以往局限在贵族宫廷的狭小圈子,走向宫墙之外的普通人群,它已经成为魏晋六朝文士生活十分重要的一部分。这一切,不仅反映了礼乐文化的继承与消退,更反映了此时期社会政治经济大环境下士人的地位和处境,以及由此而带来的群体自觉和个体的自觉。游宴雅集活动可以作为一面镜子,反映魏晋六朝经济政治,甚至文化艺术的各个方面。
游宴雅集的过程伴随着文艺的创作,更伴随着文艺的鉴赏。魏晋六朝游宴雅集中的文艺鉴赏已经表现得非常突出,且呈现出价值上的独立。就文艺鉴赏意识兴起的背景和原因而言,首先,汉以来由具体、外在到抽象、内在的人伦鉴识的风气在思想文化层面引发了文艺鉴赏的自觉;其次,物质环境层面,士人在经济环境和政治地位上的优越,为文艺鉴赏提供了条件;再次,魏晋六朝艺术创作的繁盛为文艺鉴赏的活跃提供了前提。就游宴雅集文艺鉴赏的表现而言,首先,鉴赏对象的范围很广,诗歌、音乐、书画、园林,甚至玄谈都能被鉴赏;其次,鉴赏主体多为世族名士,他们有宽松的环境去参与到游宴雅集文艺鉴赏中去,更有充分的文化艺术修养背景去进行艺术鉴赏;复次,鉴赏环境偏于娱情性,在场所和人数上具有相当的随意性。
从心理层面去分析游宴雅集中的文艺鉴赏,可以概括出五个方面特色:第一,娱情游戏的鉴赏心态,一方面鉴赏主体拉开与鉴赏对象的距离,产生与外在功利价值“隔离”的效果,更好地从内在审美特质去进行鉴赏,另一方面,以个体的“情”作为出发点和归宿,即从个体情感出发去鉴赏作品,又把最终的审美愉悦落实到个体本身。第二,鉴赏感受的可传播性与共应性,“可传播性”指在群体鉴赏环境中个体鉴赏感受总要或多或少地受到他人影响并影响到他人,个体的鉴赏只是群体鉴赏关系网中的一个结点。“共应性”指群体的文艺鉴赏活动对于某一鉴赏对象的鉴赏感受、判断最终会在折衷后以一种集体一致性的形式出现。第三,“会意自得”的心理,强调鉴赏语言的简约和内心对于意旨的会意。第四,好异的心理,表现为对于作品鉴赏新意的发见和对于鉴赏个性的追求。第五,审悲的心理,表现为对于哀音的好尚,追求一种情感的激荡和人性的舒张。
从方法层面分析游宴雅集中的文艺鉴赏,可以同样概括出五种具有特色的鉴赏方法:第一,集体鉴赏,表现为鉴赏过程的集体参与性和鉴赏判断的集体折衷性。第二,鉴赏创作互动论,一方面体现游宴雅集情境中创作与鉴赏的两位一体,.另一方面反映了鉴赏价值上的独立。第三,吟诵鉴赏,以吟诵为手段进行鉴赏,重视音韵之美,重视审美体验的差异。第四,摘句鉴赏,追求一种审美的“聚焦”效果。第五,结集编纂鉴赏,以编纂结集作为鉴赏,寓鉴赏标准于选文定篇的过程。
魏晋六朝游宴雅集情境中文艺鉴赏的这些特色反映出鉴赏价值上独立,也正是这种独立,使得它在批评史上具有了独立的价值和意义。
由这种价值的独立所带来的“鉴赏的自觉”同“为文的自觉”一道共同反映着魏晋六朝这一特殊历史时期“人的觉醒”以致“文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