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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汉至魏四百年间,“文体三变”。从司马相如之“形似之言“,到班孟坚“情理之说”,再到建安诗人的“以气质为体”。此“三变”之中,建安文学居其一焉。后世论家的阐释中,将汉魏诗歌或分或合。可观汉魏诗歌之传承与流变。汉魏诗歌,后世论家粗别为二:一,主张汉魏不可分者;二,主张汉魏不同者。把汉魏并称,说“汉魏诗只是一气”,要而言之,是对于古色的追寻。所谓“高言妙句,音韵天成,皆暗与理合,匪由思至”,乃是强调当时诗歌的“天成”之妙,能够自然的与理相合,而非由刻意的思考得来,此正严羽之所谓“不假悟也”。不过,建安时期诗歌确实扩大了其表现领域。如宴会诗、游戏诗等皆是建安诗坛出现的新题材。诗歌经过漫长的演化,建安诗歌所承载的无论是内容与情感,皆较两汉诗歌更为丰富。随着距离汉魏渐远和后世文学理论的不断发展,后人对建安诗歌这一汉魏诗歌之分界点的理解也逐渐加深和多元。建安诗歌作为魏晋诗歌的第一阶段,与汉代诗歌有千丝万缕之联系,而联系中亦有巨变存焉。然汉魏诗歌固不可截然分开,而其中亦实有巨变存焉。严羽、胡应麟和许学夷三家对汉魏诗歌之观念,略而论之:严羽认为汉魏诗歌一体,皆为“不假悟”之作;胡应麟表示了异议,认为魏之诗歌已经始见“作用”了,就已经不能说是“不假悟”了,而是所谓“透彻悟”也:许学夷则持魏不及汉代淳朴之境界之观念,认为“作用”的影响是负面的,此三子似早开“文学自觉”之争端矣。本文所论建安七子,诚如韩愈《荐士》所云“建安能者七,卓荦变风操”者是也。中国古代文学受地域之影响甚为久远,众多个体之特性往往抽象成为地域之特性。由地域特征来形容作品风格,很明显的体现在《典论·论文》中,如所谓“徐干时有齐气”者是也。然地域不同,亦不可齐个体以从风土。中国古人对“人格”中的思想道德要求极高,且其人道德之境界是其“文”优之保证和重要依据。概之,即“求善”抑制了“求美”。因在中国古代,文学并非一门独立的学科,因此在广义的“文”所包含的内容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直接表达作者自身之理想与观点的。在交通不便的中国古代,读其书,是知其人最简洁的途径。而这个特点也反过来造成了读者对“文”之评判过分依赖于作者道德修养的情况。“建安之杰”之“两翼”的王粲与刘桢:王粲与李陵人生上亦有共通之处,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王粲》小序云:“家本秦川,贵公子孙。遭乱流寓,自伤情多。”王粲与李陵同为名门子孙,皆目睹和亲身经历了乱离,因而二人皆“自伤”。只不过,王粲所遭遇的乱离,程度上较李陵为轻,而“多情”则共有之。因而在李陵诗中,“怨”过于“哀”,王粲则反之。王粲之诗歌,“哀”过于“怨”。刘勰之《文心雕龙》于诗尊重“四言正体”,压制五言之流调,且王粲亦在典章制度上做出了与“经国之大业”密切相关的杰出贡献,故刘勰在《文心雕龙·明诗》中日:“若夫四言正体,则雅润为本;五言流调,则华丽居宗……兼善则子建、仲宣,偏美则太冲、公干”,所谓的“偏美”是刘桢对于五言诗之贡献。在四言诗衰弱已不可逆转的建安时期,无论是曹操、曹植还是王粲,对于四言诗都有尝试革新的努力,但似乎收效甚微。“慷慨悲哀”的诗歌风貌弥漫了整个建安诗坛,建安文人开始对个体生命有了更深层更自觉之把握。虽然曹魏时期并未设立清商署,但正如刘怀荣先生所认为的:包括建安七子在内的建安诗歌“慷慨悲凉”的风貌之形成与当时音乐“以悲为美”之特点必有千丝万缕关系。在正统的视域中,哀伤之乐是“衰国之乐”、“亡国之乐”。而特别是娱乐世俗的场合,以“悲哀为美”的音乐审美之影响在汉代亦开始逐渐扩大。最终,二者汉代成为了两条并行不悖的传统。在如何能够体会到事物终极的寻求之路上,以三曹和建安七子等人借助“悲伤”之歌诗所展现出来的的“慷慨”之风、其对人生之体认,以及对个人生命获得满足之焦虑,到了嵇康《声无哀乐论》那里终于暂时找到了解决之途径。嵇康在剥离“声”与哀乐之关系之时,也就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种焦虑。而建安七子现存为数不多的诗歌作品中,留下了如此多描述宴会中音乐“慷慨悲哀”的诗句。可以说,建安时代的特殊之时代和音乐风貌共同影响了建安七子的诗歌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