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贽(公元754—805)是中唐时代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也是纯粹的儒者。《旧唐书》陆贽本传说陆贽“颇勤儒学”,苏轼称陆贽“才本王佐,学为帝师,论深切于事情,言不离于道德”;宋儒杨时、陆九渊称其“学问纯粹”;明代王世贞称其“其学问之纯粹,盖三百年来一人而已”。自古以来,对陆贽的学术纯粹,学养深厚是有着历史共识的,本文拟从陆贽作为一个正统纯粹的儒家学者的角度入手,探讨陆贽为人、为文的学术、思想根源。本文拟从骈文自身的发展以及骈文与古文的交叉融合两方面来探讨陆文的成就和特色。陆贽的骈文是一种独特的“散骈”,即一种介于骈散之间的文体,在“经世致用、正实切事”这一点上具有“古文”特质要多于通常意义上的“骈文”性质。(实际上有人也并不认可陆贽之文是正统的骈文,比如明代王志坚的《四六法海》没有选陆文,清代陈均的《唐骈体文钞》也没有选陆文。)钱钟书曾经指出“陆贽之文既异于唐人骈文,又不同于宋人四六”。宋代的古文大家如欧阳修、苏轼、王安石等人,都曾将陆文作为学习的榜样,其中以苏轼最有代表性,陆贽之文实开宋四六的先河,泽被后世久远。本文仿照《论语》中孔门四科之义,以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四方面作为立论的框架。本文只是借用这四个术语来立论,与原词的含义不尽相同,四个方面的交叉、融合在所难免,只能在论说的时候分别予以侧重。德行一般指的是道德、品行。如《易·节》:“君子以制数度,议德行。”疏:“德行谓人才堪任之优劣。”本文中将德行具体分为政治品德和个人品德两方面。政治品德包括上不负天子的侍君之道和下不负所学的为臣之道两方面。个人品德包括清廉、公正、以直报怨等方面。言语具有各种意义,如说话:《易·颐》:“君子以慎言语”,还有能言善辩的意思,《论语·先进》:“言语,宰我、子贡。”“直言曰言,论难曰语。”本文侧重“言”的一面,“言”具有学说、主张的含义,《孟子·滕文公下》说:“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本文中的言语包括能言善辩和学术见解两方面的意思,在这一章集中阐述陆贽的部分学术观点。政事指施政、办事。《书·皋陶谟》:“政事,懋哉!懋哉!”第三章以时间为经,事件为纬,以事系年,力图展示陆贽一生的仕宦历程。陆贽为词臣,施政多采取上疏谏议的形式,因此这一部分与前后也有交叉,论述时互有侧重,各有详略。“文学”一词在古代的涵义非常广泛,有时候即指儒家学说,如《韩非子·六反》中所说:“学道立方,离法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文学之士。”文学还指文章博学,如《论语·先进》中:“文学,子游、子夏”。文学还有文献经典的意思,后来泛指文学作品。本文中的文学特指陆贽作品的语言、艺术特色,即现代通常意义上的“文学作品”的意思,与前述德行、言语甚至政事多有交叉之处。通过对陆贽作品的解读和比较,归纳出陆文在思想内容、政治功用、结构语言等方面的特点。第一节以时间为序例举陆贽之前唐文演变的轨迹,例举从唐初岑文本、魏征等到初唐四杰、陈子昂、刘知几、张说、苏颋等的创作,这是一条融散入骈、骈散结合的线索。第二节论述陆贽对前代骈文的继承和新变,主要着眼于文章的思想内容和政治功用。陆文最大的特点就是“正实切事”,这是陆贽对骈文最大的开拓创新之处,它使得骈文的作用有了质的变革,从前代的“嘲花草、弄风月”转向经国济世、救时拯乱。第三节讨论陆贽骈文结构章法上的特点。包括运单成复、篇幅加长却骈而不滞、多用排比增强气势、论辨严密析理透辟等特色。第四节讨论陆文的语言特色和用典情况。以诚感人,动人以情是陆文在语言上的最大特色,此外陆文还具有语句纡徐婉转、平正温和的特点。陆贽用典较少,且绝大部分为儒家经典,体现了他的纯儒风范。陆贽为人、为文对后世有很大影响,故本文在最后简要介绍了他对宋代欧阳修、王安石、苏轼、汪藻、孙觌等人,对清代曾国藩、张之洞等人的影响,作为嗣响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