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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对萨满教的认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历经数百年。从十六世纪到20世纪上半叶,作为“他者”的萨满被西方人塑造成不同的形象:从中世纪时的异教徒、恶魔代言人到启蒙运动时期的骗子,再到人类学视野下的信仰原始低级宗教的人、精神错乱者、部落的精神分析师等。萨满形象的每一次转变都与西方社会自身社会思想和文化潮流的风向密切相关。西方现代萨满教之所以能够被西方人接受是建立在他们对萨满教的认识之上的。 西方现代萨满教发端于20世纪中叶的美国。二战后,美国进入了所谓的“丰裕社会”。在物质富裕的同时,人们深感精神压抑和对政府失望。在婴儿潮中成长起来的中产阶层子女纠结在两种境况中,他们发动一场反正统文化运动,试图以此表达了对科学、理性的嘲弄和对回归前技术时代乌托邦社会的向往。同一时代,西方学者在墨西哥等发现了“神圣蘑菇”等致幻的植物,它们是当地萨满借助进入入迷状态的“神药”。当这些西方来客尝试了这些物质后,产生了神秘的宗教体验。他们的体验发表后,在西方社会引起了轰动。在他们看来,借助致幻物可以让精神失落的西方社会重回“昔日的伊甸园”。 20世纪60年代末,人类学系学生卡洛斯·卡斯塔尼达出版了一系列所谓的民族志,书中描述了他在亚基族萨满唐望的指导下接受训练的经历,以及经历萨满式意识改变后看到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充满灵性的美好世界。而这些图景正是西方人苦苦寻觅、但是遭到教堂宗教和工业社会遮蔽、破坏的东西。更为重要的是卡斯塔尼达为西方人树立了一个例证,使人们看到普通人成为萨满的可能。在卡斯塔尼达的引领下,西方大众和一部分学者掀起了萨满(教)热潮。 80年代,新时代运动兴起。它推崇东西方灵性和超自然主义传统,强调个体自救、整体健康、通灵术和关注人的意识状态。与新时代运动呼应,人类学家迈克·哈纳开创了核心萨满教,以工作室的方式培训西方现代萨满。之后,冒牌的印第安人和白人也开始以传授萨满教的名义招揽学员。进行现代萨满教实践的人多是白人中产阶层者,其中女性占据了很大的比例。他们将萨满教实践作为另类疗法、接触神圣的主要手段。此外,在青少年间兴起了一股电子萨满教,主要表现在锐舞中:DJ充当了传统萨满的角色,舞者也在集体狂欢中拥有高峰宗教体验。 面对一些“伪萨满”对汗屋、医药之轮等印第安萨满仪式的滥用,印第安对他们进行了严厉的谴责。为了让人们认识真正的萨满教和保存印第安文化,一些几近消失的萨满仪式被复兴。在一些萨满文化被中断或濒临灭绝的传统社会,西方现代萨满教(尤其是核心萨满教)被借用或引进,并与本土文化相结合。这种重新组合的萨满教在传统社会中被用于作为民族文化和精神象征的一个重要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