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的寻根文学思潮中,一批勇于探索的作家将乡土书写融入创作,他们走向民间,走向山川大漠,探寻民族“根”,反思民族“魂”,用文字传达出对久远民族文化传统、深厚民族心理积淀的恋念和批判。本文选取对寻根涉笔较多的藏族作家扎西达娃和阿来作为研究对象,意在探寻他们小说中的族别倾向和史诗叙写特征,并进一步阐明他们的小说创作在西藏文学史及当代文坛的价值。综观扎西达娃、阿来的小说创作,开阔的视野使他们可以在藏、汉及西方文化的共同支撑下进行创新,虔诚文字写满对故乡深挚的情,之中批判与启蒙并行;藏地神秘浓郁的宗教气息及变幻多姿的人事促成了他们小说的民族寓言内质,分开来看,阿来小说的族别倾向主要通过土司、猎人、僧人等人物形象及藏地风俗风物来彰显,借此寓指现代文明新风吹进西藏时,藏地传统文化中落后成分的土崩瓦解和新生文明给人们思想、生活带来的碰撞,表达对西藏政治、宗教、历史等现象的整体性思考;扎西达娃则主要通过信徒、流浪者及香巴拉圣地来构建藏域风情,扎西达娃看出了虔诚宗教信仰背后的虚妄,也看出了落后、守旧生活方式的弊端,他用满含期待的文字,在讲述藏人虔诚信仰的同时解构着至高无上的神灵,在肯定藏人坚忍生命力的同时批判着他们灵魂中的愚昧因子,并借助现代文明新风逐渐渗入带来的藏人思想意识的艰难觉醒,传达出西藏正在向现代文明前进的缓慢希望;扎西达娃和阿来的小说在某种程度上体现着对民族发展史的整体观照,他们写出了藏民族在和平解放到来时实现社会转型的庞大阻力和复杂社会形态,也写出了改革开放初期外来文明给人们思想和生活带来的冲击力,在政治风暴与社会转型的繁杂画面中反思文明、审视人性,宏大的史诗叙写中蕴满对民族未来的忧虑。内容书写上的独特和深刻、形式开拓上魔幻现实主义、象征、隐喻等手法的娴熟运用,使扎西达娃和阿来走在了同时代其他藏族作家的前列,实现了对藏族同类题材小说的超越。扎西达娃和阿来的成就,为每一个身处国际化语境中的中国作家提供了可资借鉴的价值和启发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