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纳德.威廉斯是20世纪最重要的道德哲学家之一,其研究领域跨越古典与现代,涵括哲学、伦理学与思想史研究,他在伦理学与道德哲学中的原创性研究使其被誉为“主导近30年来西方伦理理论的思维,在某种意义上是这一时期最重要的道德哲学家。”威廉斯的道德哲学主要聚焦于道德运气、内在与外在理由、道德客观性、个人同一性、“反理论”等众多主题。威廉斯的道德哲学常被冠以“反理论”或“反体系”的标签,但在对现代道德哲学的批评者中威廉斯无疑比其他学者更富开拓性、原创性与批判性。他所提出的行动理由、对非道德价值的关注、对道德义务和“薄的”伦理概念的批判、怀疑主义进路的伦理反思以及道德的文化建构的强调,每一个主题都内涵深刻且彼此相关而构成一个道德哲学的思想宝库。但威廉斯忽视了将其思想整体勾连起来实现系统化。威廉斯的伦理概念内容复杂、领域宽泛而晦涩艰深,因此本文着重于对威廉斯道德哲学思想的解读与阐释,并归纳了其他学者对其思想的回应与评价,同时力求做到在整体上把握其道德哲学的思想概貌与原创之处,以此说明为什么它给当代道德哲学提供了如此重要和丰富的起点。对功利主义的批判是威廉斯整个道德哲学思想确立的基础。他在对功利主义后果论的结构分析中指出其责任原则的显著缺陷是冷漠与消极,对效用最大化的追求导致功利主义把价值赋予事态而忽视个人分离性,而过度的道德义务要求使个体与自身道德情感及行为相异化,破坏了行动者的道德完整性。他对人性、品质的重视与对个人生活意义的关切,切中了功利主义的要害,敞开了走出现代道德哲学困境的新路径。面对康德伦理学,威廉斯将其勘定为“奇特的道德体系”。他从行动者的独特视角出发,对康德伦理学的三个特征及其破坏性效应展开批判：义务的动机实属多此一举忽视了行动者的个性；不偏不倚的道德要求使得我们建立了冷漠的个人关系；至高无上主题的不合理要求侵犯了个人的道德人格,威胁着个体的完整性并产生道德异化感,进而从整体上影响伦理进路。行动理由是威廉斯道德哲学的重要内容,他认为行动的理由只能是内在理由,不存在外在理由。行动理由的内在性体现为两点：一是行动的目的内在于行动者的主观动机集合中并构成其要素,二是理性思考和反思的依据存在于主观动机集合中。道德运气论最为典型地体现了威廉斯哲学的独特性与原创性,他相信道德仍然可以在道德运气的存在中幸存,而“道德运气’’这一概念的提出能激发人们积极地反思现代道德理论,在道德运气的框架中集中展开对道德概念、道德行动的辩护,以及对道德责任、道德评价等议题的讨论。与此同时,他在对科学与伦理学进行区别的基础上提出了区分厚薄两种伦理概念的差异。科学研究可以产生对客观知识的积累,科学知识以绝对概念为中心获得,伦理研究只会减少我们的知识而不能产生新知识,因为伦理知识的存在决定于厚的伦理概念。此外,威廉斯坚持科学具有客观性而道德没有客观性,他通过两种论证得出的结论是道德本质上是非客观的。威廉斯的道德哲学敞开了面对现代伦理思想与道德理论的批判窗口,其提出的问题主要关注于如何依据道德关切来理解与坚持传统慎思的优先性。他的行动理由概念威胁着道德判断给予行动者行动理由的观点。他对个人承诺与计划的探究表明,道德义务不是必定具有超越其他关切的优先性。而对道德客观性的质疑,引领他步入伦理反思与伦理实践之间关系的思想深度。虽然总体来看威廉斯的上述这些观点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怀疑主义面相,但他并不是一个直接的道德怀疑者,实际流露出的是他对直接怀疑主义的反对,这给了他继续深入研究的理由。威廉斯描绘的伦理图景更多地是积极性：面对伦理生活的复杂性与概念多重性的现实,“我应该如何生活”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