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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一生于跌宕坎坷的政治生活中,始终保持耿介忠直之理性本色不改;同时在其闲暇时光里,欧氏又常纵情于山水湖光,以诗酒琴棋相伴,显现出其人格之中放达不羁、追求诗性自然的一面。在这种多重身份角色的扮演之下,欧阳修成功实现了公、私二重空间内人格的圆融统一,因而对宋代士人道德化审美人格追求的确立具有导夫先路之功,并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中国古典艺术和美学普遍内蓄着人格追求指向。与魏晋审美人格侧重于以道家自然审美观为依据,展现出自由、超越的人格特征不同,宋代审美人格主要倚重儒家道德审美观,形成了重人伦、尚精神的人格美学品格。而欧阳修在宋代理想审美人格建构的过程中无疑扮演着承上启下的重要角色。其审美人格范式的建立与所处的北宋前期社会、文化环境有着密切关联,并在一个动态过程中逐步得以确立。欧阳修不仅以其刚劲直谏的政治风节和对道德廉耻的大力提倡显示出宋儒们主体意识的高扬,同时更以其在面对不同人生境遇时表现出的坦然从容和对生命意趣的诗意追求为后世树立了理想的人格范式。欧阳修开启了宋人在权力空间内高扬主体人格意识的滥觞。他素以“天性疾恶,论事无所回隐”而闻名,将个人品性修养的提升同家国治理之道紧密结合在一起,将对台谏制度建设的重视作为实现士人“为王者师”理想的一个重要途径。作为一代“文章道德宗师”,欧阳修重视儒家道德人格的重建,力倡正统论和礼义廉耻观念。他坚守道统,以质诸人情、常理的方法为宋代儒学研究提供了新范式,以“道胜文至”的文道观引领了北宋古文运动的发展,力匡宋初文坛浮艳之风。欧阳修在个体生活空间内写就了大量平易含蓄、纡余婉曲的诗文,展现出一种更为平和、内敛的人格面貌。欧阳修通过对“山林之乐”的推崇,对儒家“乐感文化”进行了进一步的诠释。欧阳修继承白居易“中隐”思想,提出了“吏隐”观念,在务繁牍冗的现实生活间寻找到超脱,于人生进退之中达成内心世界的和解。欧阳修提出“言简意深”的观点,在对文、画、书、乐等各种文艺批评之中都尤其推崇“意”的范畴,反映了宋人平淡素雅、简远尚意的审美趣味,其艺术审美同人格审美在观念上具有高度的内在一致性。欧阳修重气尚意的审美人格的形成是中国传统文化演进至宋代的必然结果。受其影响,宋人整体上开始展现出“向内转”的精神要求,并出现了以重视心性体悟、道德伦理为特征的理学勃兴,从而引领了宋代崇理尚义、内敛深沉的美学思潮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