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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入幕是唐代一个十分重要的社会现象。在“安史之乱”后直至唐朝灭亡,藩镇林立和藩镇割据严重影响了中晚唐的政治生活。大量文人进入藩镇幕府担任僚佐,唐朝政府曾一度通过科举制度与铨选制度令身在幕府的文人们保持着“尊朝廷”的态度,一些文人甚至通过“入幕”这一途径跻身庙堂,身居显位。元和后朝廷在可以控制的区域内以“儒将幕主”代替“武人幕主”来管理藩镇,以强化中央集权,这一更迭虽令入幕文人获得了更为安定的环境,但也提高了入幕的门槛和标准。在唐末,由于社会环境的变化和唐代科举制逐渐暴露的弊端,入幕文人的心态发生了突变。随着黄巢起义席卷全国,不少人抱着“弃朝廷而尊幕府”的态度,投入了武人把持的幕府,成为新王朝的“股肱之臣”。本文探讨了中晚唐入幕文人在贞元、元和直至唐末等不同环境下对幕府和朝廷的态度,以及随之产生的影响。通过分析朝廷与藩镇在人才问题上的博弈、中晚唐时期藩镇上层幕主身份的更迭、科举制的弊端等对入幕文人影响深远的因素,力求对“文人入幕”这一历史现象和幕僚们特殊的价值观进行尽可能详细的考察,以丰富对中晚唐时期这一独特群体的认识,从而有助于对中晚唐时期藩镇问题的把握。 正文分为四个部分。 第一部分:文人入幕的历史渊源和中唐前的文人入幕情况。文人入幕这一现象并非唐代所独有,历史上存在过诸多文人以“宾客”身份进入军事性府署担任僚属的例子。汉代存在的将军幕府,以及之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寒门幕僚,吸收诸多人才势力迅速膨胀的“霸府”等现象均是地方权力膨胀,辟署权进一步扩大后出现的产物。隋代将辟署权收归吏部,唐代开国之初的制度是隋代的沿袭,幕僚投效的也多为临时的行军幕府以及边镇。此时的幕僚群体具有两个特点,一是他们所事边镇统帅多为武人,幕府内关系多为临时投效或亲故关系为主,幕僚们投笔从戎的目的主要是为建立军功;二是文人入幕并未过多与科举制以及迁转问题所联系。 第二部分:中晚唐文人入幕新机制的出现。“安史之乱”后,藩镇开始成为威胁唐王朝生存发展的一个重大问题。辟署权的放宽使得藩镇开始大肆招揽人才,吸引文人的优势主要有重金礼聘、有利仕途、拓展人脉等。“入幕”已成文人履历中常见的一笔,与此相对应的,朝廷利用科举制度和铨选制度与藩镇展开了博弈,运用新的迁转方法约束文人大量流向藩镇。除河北三镇情况特殊外,入幕的人才能够在幕府与朝廷之间自由流转。在这样的背景下,入幕文人们,多抱有“尊朝廷”的思想,视藩镇为入仕朝廷的“跳板”。即使在朝廷实力被削弱,对藩镇不得不采取姑息态度的德宗时期,也有幕僚企图通过“进奉”等方式,企图获得仕进的机会。 第三部分:从“元和削藩”到黄巢起义时期入幕文人心态的转变。“元和削藩”一扫往日“朝廷弱而藩镇强”的局面,宪宗通过这一有利时机,逐步推行以文官“儒将”代替“武人幕主”的政策。在宪宗的削藩战争中,入幕文人们所持的态度值得重视和分析。比起明确表示拥护朝廷,拒绝参与藩镇叛乱活动的少部分幕僚,大多数幕僚采取了保守的“观望”态度。朝廷推行由文官担任藩镇幕主的政策,客观上加强了中央集权,也令入幕文人获得了更为安定的幕府环境,但出现了幕僚不可避免地追随幕主卷入党争等新问题。与科场被“高门望族”所垄断一样,“儒将幕主”也提高了入幕的门槛,如强调幕僚的进士出身、门第等,将出身寒门的文人们排斥在外,加重了寒门不第文人对朝廷的不满情绪。 第四部分:唐末入幕文人心态的剧变与影响。黄巢起义是触发唐末幕僚们将积压已久的不满和怨恨态度转化为行动的“导火索”。黄巢起义席卷全国,原先的“儒将幕府”迅速被新崛起的武人幕府取代。有了在乱局中一展抱负的可能,幕僚们的心态随着时局更易,转变为“尊幕府而弃朝廷”。他们或逢迎幕主,或明哲保身,有的甚至唆使幕主戕害朝廷,杀害朝臣宗室。导致幕僚们离心离德的原因除传统学界认为的高门大族把持科场,士子落第产生因而怨恨心理外,还在于孱弱的中央试图收回藩镇辟署权,原本可以弥补科举制弊端的幕府辟举也失去了原有的作用。直接原因则是黄巢起义后地方的实力迅速凌驾于中央之上,武人幕府重新主导晚唐政局。这些因素导致幕僚们放弃了朝廷,选择了幕府,令唐王朝最终“亡于人之散”。他们的心态变化,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本文以中晚唐文人幕僚在不同时期的心态为切入点,对文人与藩镇、朝廷之间的关系进行研究,通过分析朝廷通过科举和铨选制度与藩镇进行博弈,藩镇上层“儒将幕主”与“武人幕主”的更迭,以及唐末科举制的弊端与“儒将幕府”的严重排外性对文人入幕的影响等一系列问题,全面考察中晚唐文人幕僚从“尊朝廷”到“弃朝廷而尊幕府”立场变化的原因,研究幕僚们身处的不同环境,揭示中晚唐入幕文人的独特心态,情感和价值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