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研究 ——基于房地产价格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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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政府债务扩张是政府在经济发展转型过程中无法避免的问题,其潜在风险是中国金融风险和财政风险的重要组成部分,若不能对地方政府债务进行恰当处理,将导致严重后果。《新预算法》公布后,在“财权上移,事权下移”的财政体制和以GDP(国内生产总值)为导向的地方官员晋升机制下,财政预算内资金难以满足基础设施建设的需求,地方政府大多通过地方政府债券、地方融资平台和PPP(公共私营合作制)项目等方式进行融资。基于此,2014年9月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强地方政府性债务管理的意见》,明确提出“地方政府自借自还,中央政府不救助”原则。党的十九大报告将金融安全确立为“国家总体安全”战略之一,并在2018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再次强调防控金融风险,在2019年和2020年政府工作报告中进一步强调管控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重要性。但是,在中国地方政府破产可能带来严重负外部性预期的背景下,中央政府的完全“不救助”原则和地方政府的“政企分离”原则难以落实。影响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因素很多,房地产价格是一个重要的因素。虽然近几年各地房地产销售价格处于上升趋势,但是房地产企业和房地产相关贷款情况却不容乐观,使得房地产价格受到限制。具体来看,目前,中国经济正处于从高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的特殊时期,房地产企业负债率逐年提升,在2018年达到79.1%。同时,房地产业贷款在中国金融机构各项贷款中所占比重也逐年增加,2018年,房地产业相关贷款占中国四大行贷款的41.59%,占同期金融机构人民币各项贷款增量的39.9%。在目前以GDP为导向的地方官员晋升机制和地方财政支出刚性的背景下,地方官员表现出强烈的政绩需求及明显的GDP政绩动机,极大地提升了基础设施建设和城镇化建设动机,而房地产业和地方政府债务融资是基础设施建设和城镇化建设的两大主要力量,两者之间关联性较强。房地产业上下游关联产业较多,直接影响地方政府对基础设施建设和土地相关决策的实施,而基础设施建设和土地相关收入又是地方政府债务的主要资金投向和资金来源,同时“营改增”持续推进和地方政府面临财政的刚性支出,致使地方政府性债务规模的扩张,地方政府债务风险不断攀升,因此房地产价格的波动势必会影响地方政府债务风险。基于以上分析,本文采用房地产价格研究中国地方政府债务风险具有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本文在分析地方政府债务及房地产市场现状的基础上,对地方政府债务风险进行研究。首先,基于显性债务和隐性债务构建地方政府债务风险指标体系,采用全局熵值法测度中国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综合指数,并从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分析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特征;其次,基于空间面板杜宾模型研究房地产价格对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影响及其传导机制;最后,利用2017年中国宏观数据和投入产出数据,基于可计算的一般均衡模型,设置房地产价格下跌的不同情景,探索房地产价格下跌对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影响。具体地,本文的主要研究内容和研究结论如下:(1)从对地方政府债务及其风险的概念界定出发,梳理地方政府债务的发展历程,分析中国地方政府债务规模特征及其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并对目前房地产市场现状进行描述。研究发现,显性债务方面,市县级地方政府占比最大,主要投向基础设施建设和公益性项目,地方政府债券是其主要资金来源,“借新还旧”方式的地方政府债券占比增加;显性债务具有显著的区域差异性,经济越发达,债务规模越大,负债率越小。隐性债务方面,地方融资平台是其主要资金来源。分区域来看,江苏的城投债余额远高于其他省份,但负债率与其他省份差距不大;东北地区和西北地区负债率与债务余额相对较低。地方政府债务规模与人均GDP、人口城镇化呈倒“U”型关系,与第二产业呈负相关关系,与第三产业和土地城镇化呈正相关关系。房地产业在社会经济发展中所占比重呈上升趋势,房地产业贷款在中国金融机构各项贷款中比例较大,房地产企业负债率逐年增加。(2)构建包含显性债务和隐性债务的地方政府债务风险指标体系,采用全局熵值法测度2015-2018年中国282个城市的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综合指数,并进一步采用描述性统计方法、莫兰指数和泰尔指数从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分析中国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特征。研究发现,时序演变上,地方政府债务风险波动上升,显性债务风险呈下降趋势,而隐性债务风险呈上升趋势。空间布局上,中国地方政府债务风险具有较强的空间相关性,欠发达地区显性债务风险较高,发达地区显性债务风险较低;发达地区和欠发达地区隐性债务风险较低,发展速度较快地区的隐性债务风险较高;大西南综合经济区显性债务风险和隐性债务风险均较高。空间关联上,地方政府债务、显性债务和隐性债务风险均存在显著的空间正相关关系;显性债务风险呈“低-低”集聚模式的地区在增加,呈“高-高”集聚模式的地区在减少;隐性债务风险呈“高-高”集聚模式的地区从西南向东部沿海扩散,其他地区呈现“低-低”与“高-低”集聚模式交织的特征。空间差异上,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地区间差异小于地区内差异,但二者间的差距在减小。(3)基于空间面板杜宾模型实证检验房地产价格对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影响及其中介效应和调节效应。研究发现,房地产价格与地方政府债务风险之间存在负相关关系。东部地区房地产价格对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抑制作用比中西部地区更显著,且东部地区经济发展类指标对地方政府债务风险影响的显著性不高或不显著,中西部地区与之相反。细究房地产价格对地方政府债务风险影响的机制,房地产价格通过土地依赖度和土地城镇化两条路径对地方政府债务风险产生抑制作用。在房地产价格影响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过程中,地方财政总收入、财政分权、财政压力、人口城镇化率及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均增强了房地产价格对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影响,而上级转移支付收入则减弱了房地产价格对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影响。(4)根据2017年中国宏观数据和投入产出表数据,采用“自上而下”的方法编制宏观和微观SAM(社会核算矩阵)表,在传统CGE(可计算—般均衡)模型的基础上,引入土地资本,将政府部门分为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独立核算,在此框架下设置房地产价格下跌的不同情景,从而进一步模拟房地产价格下跌对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影响。研究发现,房地产价格下跌幅度较小时,财政收入会受到影响,但地方政府对土地有惜售心理,会小幅降低土地依赖度;随着房地产价格跌幅的扩大,地方财政总收入跌幅加快,财政压力进一步上升,促使地方政府提高土地依赖度、增加地方政府债务以缓解财政收入的下降,这使得地方政府债务风险进一步加大。本文的创新点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1)从地级市层面,构建包含显性债务和隐性债务的中国地方政府债务风险评价指标体系。在地方政府债务风险指标构建方面,部分文献仅从单一指标对地方政府债务风险进行测度,采用多指标体系测度的文献中,存在扩大经济、资源等宏观经济因素的作用而导致测度结果不准确等缺点;同时,地级市层面显性债务数据较难获取,基于地级市层面研究包含显性债务的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文献较少。因此,本文从债务本身出发,剔除部分影响力较弱的宏观因素,从地级市层面,构建包含显性债务风险指标和隐性债务风险指标的多指标体系,相对准确地测度地方政府债务风险。(2)采用空间面板杜宾模型研究房地产价格对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影响及其中介效应和调节效应。目前,大部分文献采用普通面板及其衍生模型研究地方政府债务及其风险,以土地依赖视角探究房地产价格与地方政府债务风险之间的传导机制,但地方政府债务及其风险存在明显的空间相关性,仅采用普通面板模型将忽视空间因素产生的效果。此外,房地产价格与地方政府债务风险之间还受财政体制和城镇化等因素影响。因此,本文采用空间面板杜宾模型研究房地产价格对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影响作用,并从多个角度研究其中介效应和调节效应。(3)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细化分析房地产价格下跌对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影响。现有文献仅研究了房地产价格下跌对宏观经济的影响,尚未考虑土地这一重要因素,且未细分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进行针对性研究。因此,本文采用可计算的一般均衡模型,将土地作为国有资本投入到社会生产中,将政府部门分为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独立核算,细化研究房地产价格下跌对地方政府收支及居民收支等指标的影响,并进一步通过压力测试模拟房地产价格下跌对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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