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是政治学研究的一个古老议题,近代以后,民主理论逐步成为政治学理论的核心问题之一。在诸多民主理论中,自由主义民主理论是一种支配着对民主的现代解释的西方话语主流理论。20世纪中后期自由主义民主面临着理论与实践危机,西方学界对民主进行了反思。1984年本杰明·巴伯开创性提出的强势民主理论,试图超越自由民主理论,以参与弥补自由主义民主的缺陷,将参与式民主理论的发展推向顶峰。1987年乔万尼·萨托利出版了《民主新论》,他对民主的概念进行了全面地清理,主张现代民主必须是自由主义民主,希望恢复自由主义民主理论在西方民主理论中的主流地位。巴伯和萨托利的民主思想代表了在特定的现实背景下的民主理论发展的两种不同趋势,以二者民主理论的比较研究反观现代西方民主的发展,可以为我们研究民主提供一个很好的诠释视角。本文试图梳理一个较为清晰的框架,从思想概述、相同点和不同点、产生差异的原因思考等方面对巴伯和萨托利民主思想进行全面的比较研究,并思考西方民主的发展趋势。本文的基本思路是:一是梳理巴伯和萨托利的民主思想,为进一步比较二者民主思想做铺垫;二是找到巴伯和萨托利民主思想的共同点,分析二者民主思想在时代任务与逻辑前提上的相似性;三是比较巴伯与萨托利民主思想的不同之处,从价值排序、民主主体、民主的范围、民主的实现方式等方面论述二者思想的不同点;最后是基于以上的比较,思考二者民主思想产生差异的原因,并以此为基础思考现代西方民主理论与实践的未来发展。研究和比较巴伯与萨托利的民主思想,本文发现二者的民主思想都产生于特定的时代背景之下,都有着相同的时代任务。为了应对自由主义民主遭遇的理论与实践危机,巴伯和萨托利以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提出了各自的民主思想。巴伯提出的强势民主理论试图超越自由主义民主理论。强势民主是一种“作为生存方式的参与型政治”,以公民、参与、共同体为核心要素,公民在政治讨论中形成政治判断,做出公共决策,最后通过共同工作和行动将冲突转化为合作,实现公共意志。萨托利则力图重建自由主义民主理论,从描述性、规范性和对比性的角度对民主做出明确的界定。他提出“竞争-反馈”的民主模式可以矫正代议制度的缺陷,为自由主义民主开出一剂良方。此外,巴伯和萨托利的民主思想都以政治优先于经济为逻辑前提,将政治民主置于经济民主之上。同时,二者的民主思想也存在许多差异:在民主的价值排序方面,巴伯强调民主而萨托利更崇尚自由;在对民主主体的认识上,巴伯强调公民而萨托利主张精英;在民主的范围方面,萨托利将民主局限于宏观的政治领域,而巴伯则将民主由国家政治层面拓展至社会邻里范围;在民主的实现方式上,巴伯注重参与自治而萨托利主张精英统治。探究二者思想产生差异的原因,本文认为二者的民主思想建基在不同的哲学基础之上,萨托利的民主思想建基在自由主义政治哲学之上,而巴伯的强势民主则批判了自由主义哲学,并构建了一套新的哲学体系。此外,巴伯与萨托利的生活经历和所处的社会环境也对他们民主的思想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巴伯在瑞士求学期间亲眼目睹了直接民主的优势,因此更加青睐公民参与;萨托利青少年时期却生活在法西斯主义的黑暗统治之下,所以他试图寻找一种“稳固的而非标榜先进的”民主。巴伯长期生活在美国,对美国的国家政治和邻里生活有着深入地观察和了解,由此提出了拓展到邻里层面的强势民主理论;萨托利生活的意大利在战后政局不稳,在冷战的氛围下萨托利对美国式民主充满着向往,因此他坚定地捍卫自由主义民主。巴伯与萨托利的民主思想丰富了西方民主理论,在肯定二者对西方民主理论发展做出贡献的同时,我们也要看到他们民主思想的不足和局限。结合对巴伯和萨托利民主思想的比较,我们可以从一个崭新的视角思考西方民主理论和实践的发展。无论是西方民主理论还是民主实践,我们都不能以一成不变的僵化思维去看待,而要持有一种更加审慎、更加开放的态度。现代民主理论应为人类的自由、公正、德性与发展而申辩,需要不断继承、反思、创建和超越;西方民主政治也需要在民主的理想与实践的关系、公民参与、地方自治等方面不断地进行完善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