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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人”概念取自于古罗马法典,是一种被“神法”和“人间法”双重排除的边缘性存在。当代欧洲激进左翼思想家阿甘本将其赋予崭新的政治哲学内涵,使它成为其生命政治思想体系的核心概念之一。阿甘本的“神圣人”概念继承自福柯的“生命政治”理论,福柯在这个理论中探讨了作为个体的人究竟以何种方式融入到“国家”这个社会群体中的,或者说“国家”是怎样实现对其中个体的“规训”的。不过,阿甘本反对福柯关于“生命政治”的诞生学说,他并不认同福柯所认为的生命政治是伴随着现代性而诞生的,而将其看作是原本就镶嵌于人类群里内部并一直延续至今的权力统治术。在阿甘本看来,“生命政治”最典型、最极端的展示场所就是在阿伦特所探讨的二十世纪大型极权主义国家,这正是福柯所忽视的向度。在这个意义上,阿甘本将福柯和阿伦特做出一个连结,他将福柯的生命政治放置于阿伦特的集权国家中。在阿甘本看来,自从“赤裸生命”变成“政治性生命”,或者说福柯意义上的“生命政治”诞生之日起,存在于看似正常化规训社会中政治性生命就已经具有了被推入“集中营”的潜在可能。通过对极权主义国家的分析,阿甘本进一步揭示出现代生命政治的结构性内因,即法律与主权的悖论。主权运用权力制定法律,而法律反过来给予主权至高无上权力的合法保护,这种内部逻辑将人类共同体纳入一种至高暴力的统摄之下,现代国家中对于区分赤裸生命与公民的界限在不断地扩张和移动,一旦个体被主权权力所抛弃,就将沦为“神圣人”或者说当代的难民,从而失去其为人之权利。在阿甘本看来,在这种暴力统摄下,无法找到突破其自身的途径,只能期待一种外部力量的到来。阿甘本通过对“弥赛亚”,即一种即将到来共同体的描述,表达了其对当下生命政治的批判。在他所描述的这种终极人类共同体中,人将拥有一种“如其所是”的权利,人类将形成一个“无区分”的联合体,共享平等的权利,对于个体而言,更深层的质变便是一种个体潜在性能力的发挥。然而这种外部到来的力量在阿甘本以及激进左翼思想家看来都是一个偶然的突发事件,我们只可能探讨其发生的条件,却无法预测其发生。阿甘本及以其为代表的当代激进左翼思想家们深刻地继承了马克思的批判精神,不断地对现实进行否定性批判,每一次的批判都将理论进程推进一步,一边批判,一边等待真正“事件”的到来。本文通过对“神圣人”概念的深入解读,梳理并分析了阿甘本生命政治思想的理论背景及其独特建树,同时也关涉到整个当代激进左翼思想家的基本理论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