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主义在很多方面都呈现给我们一种悖反的镜像,我们往往很难认清它的表象和实质。民族主义同现代化、传统化的关系就是一个令人迷惑的问题。民族主义真诚地维护民族的传统,几乎成为民族传统的代名词。但现代化同样与民族主义紧密联系在一起,是民族主义的伴生物。而这两者又势同水火。如何解释这些现象,就是本文关注的问题。 由于民族主义具有复杂多样性以及因果互证的特点,本文首先对民族主义的范畴进行了界定。首先,在本文中,民族主义是指同“强制型民族国家”紧密相连的民族主义。这类国家走上民族国家的道路常常是基于已有的现代化民族国家的压力和诱迫,并且依靠民族主义的意识形态来建立和巩固民族国家。现代化往往是它们刻意追求的目标。现代化要求统一有力的国家,但在民族国家的世界秩序中,传统的国家认同方式已经失效,必须要先建立起民族认同,通过将民族认同转化为国家认同,实现两者的统一。因此,这种民族主义又是以国家认同为潜在需求的,通过民族拯救国家。 这种民族主义中所包含的民族危机感或者说屈辱感、自卑感推动了民族主义的双向发展:向传统中寻求民族的自我认定、向现代化中寻求富国强兵。民族主义通过追寻民族的传统,凸显出一个民族的独特价值,既增强了民族自信心,也使民族成员感受到民族共同体的历史传承和自身的渊源所系。传统化是民族主义最显著的表现。但同已存在现代化民族国家之间的差距又是无法否认的,要保持民族的尊严和生存就必须走上现代化之路。 而现代化进程一旦开启,对传统的蚕食与瓦解就不可避免。民族主义所彰显的传统实际并不是所谓一脉相承的民族精神,而是民族主义为满足现代化的需求而构建出来的新的传统。民族主义不仅构建出同质的文化、语言、历史和社会,而且使民族成员心甘情愿地接受民族主义意识形态的渗透,形成同一的意识。因此,现代化是民族主义的实质,而传统化只是民族主义的表象。民族主义所造成的对真正意义上的民族传统的解构和同质化趋势,引起了对传统敏感的人士们深深的失落和悲哀。而他们又往往通过民族主义的方式来维护传统文化,最终,被民族主义所唤醒的怀乡主义的美丽乡愁只能在这种循环中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