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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表测影是中国古代天文学中最重要的测量方法之一。不仅影长数据是制订历法的基本数据,而且土圭测影的方法本身也是宇宙论的反映。本文探讨汉唐之际的表影测量与当时发生的天文宇宙论从盖天说到浑天说转变的关系。
圭表测影的活动早在周代以前便已开始,不过文献中所见的最早影长记录是在汉代。从公元前一世纪开始,在不同的史料中开始记载二十四节气的日影长度,包括《周髀》、《易纬·通卦验》以及《续汉书·律历志》。在对这些数据进行了系统分析之后,发现这些它们可分为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一类中的数值并非出于实测,而是先定冬夏至的影长,再根据等差数列计算所得,见于《周髀》和《易纬》;另一类则与实际影长非常接近,见于东汉以来的正史中。
影长数值的这个变化很可能是这三百年间古人宇宙观变革的一种反映。线性排列的影长来源于《周髀》中盖天说宇宙模型的计算。而非线性的数据比较精确,应当是以描述天体运动准确著称的浑天说宇宙理论对其实测起到了作用。
另外,由汉唐之际冬夏至影长数值的变化,亦可发现自东汉至南朝间正史中的冬夏至影长均与《周礼》同。通过对文献的进一步解读,可知浑天说曾将与自己理论并不相关的《周礼》视为自己的正说。这很可能是其为与盖天说相争所做的附会。于是,从公元前一世纪到公元二世纪导致中国天文学系统形成的“盖天浑天之争”,又可看作“盖天+周髀”与“浑天+周礼”两种学术传统之争。
同样由测影出发,前一种传统中有“寸影千里”丈量大地的说法,后一种传统则坚持“测影求地中”的观念。这两种说法均无实测基础,其命运却因各自传统的不同而不同。它们的沿革印证了两种传统之争的最终结果:浑天说自东汉开始取代盖天说,成为古代制订历法的理论依据。而两种传统之争直到唐代,始告一段落。
这场延续近千年的两大学术传统之争,不仅局限于宇宙观,还直接导致古代天文思想发生重大变革,可被看作一场天文宇宙论上的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