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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不论在文学史上还是在思想史上都是迄今为止我们只能引颈仰望的一座高峰。他的伟大之处在于他敢于站在人之有限性的基础上思考人之为人的意义。这是每一个终有一死者都无法回避的问题。 悲剧时期的莎士比亚对人生的追问痛苦而执著,他在追问什么?而在传奇剧时期,又表现得谦和而宽容,而且前后的转变如此巨大,如此突然,为什么会有此种转变?本篇论文从生存论出发,试图回答这些问题。 论文共分三部分。 第一部分分析莎士比亚悲剧《裘力斯·凯撒》中勃鲁托斯的绝望自杀、《哈姆莱特》中哈姆莱特王子对生命的追问,《李尔王》所展示出来的破碎不堪的世界,论述如果人无限制地放纵自己的理性,不论是从自身来寻找生命的支柱,还是彻底将自己抽空,面对虚无进行生命的追问,都最终走向绝望和痛苦。这个世界既无法对人自己设定的所谓意义作出保证,也无法对人的追问作出回答。 第二部分分析莎士比亚后期的传奇剧。认为莎士比亚传奇剧都是因为一种超验的神圣力量的出场结束了人的痛苦和绝望。这是人在经历了痛苦的追问之后,发生了彻底地由骄傲到谦卑的意志回转,进行真诚地祈告的结果。这种超验的力量不是外在于人的某种审判者,而是需要人自己去体认的。真正认识到这一点的人便是获得了拯救的人。他们摆脱了有限性的困扰,走向了终极的自由。因而,传奇剧总是弥漫着一种宁静、满足和愉悦的氛围。 第三部分分析莎士比亚由悲剧突然转向传奇剧的主要原因。认为这一转变恰恰说明莎士比亚自己也经历了这样一个彻底的意志回转。他体认到人本身是毫无意义可言的,人总是在不断生成中的“自为的存在”。人要获得拯救,首先要认识到人的无意义的境遇,并有承认它的勇气。这也会使人明白自身并无值得拯救的资格。这样人才能从狂妄转向谦卑,真正体会到十字架事件中所表现出来的上帝的挚爱。体会到这挚爱的人也就是获得了拯救的人。他将超越有限,通向真正的自由。这种自由不是在虚无中的横冲直撞,而恰恰是遵循上帝的引导,聆听存在之召唤而达到的自由。这自由带来的是终极的宁静、愉悦和满足。 莎士比亚从悲剧到传奇剧的转变是莎士比亚对人之为人的思考的关键所在。其悲剧展示了他从有限的尘世欲望中抽身出来,直面生命本身时的痛苦和绝望;而其传奇剧则表明他经历了意志的回转,面向上帝敞开自己时所感受到的爱的光照。从哈姆莱特的绝望之死到普洛斯彼罗的信仰的重生,这正是一个真正的人的生成过程,也是一个人走向真正的信仰的过程。正是莎士比亚自己经过了哈姆莱特式的面对虚无对生命本身的追问,到拥有敢于承认人生无意义现实的勇气,进而有了渴望获得拯救的动姿,最终彻底发生了意志的回转,实现与上帝的真正相遇,走向了人之为人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