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瑜是中国第一位在美国接受过正规高等电影教育的电影人,掌握了一套相对成熟、相对系统的电影知识。在艺术表现技巧上、对社会文化分析认识的能力上,达到了突出的高度。孙瑜的电影受到了社会的普遍欢迎,激起了巨大的社会共鸣。本文尝试通过对孙瑜及其电影的考察,还原1930年代上海社会文化的一些侧面。1905年,科举制度废除。新式的教育,向社会输送了大批有新式知识的,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新知识青年。这些新知识青年中的少部分人,通过留洋而成为引领时代的人物。孙瑜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从广义的范围来说,活跃于1930年代中国电影业的“国片复兴运动”和联华影业公司,是孙瑜在1930年代影艺生涯颠峰的时代背景和艺术平台。1932到1934年,孙瑜编剧执导的六部堪称时代代表作的影片,都是历来公认的左翼电影。孙瑜的影片都具有鲜明的性别颠覆意味。他影片中的主人公和英雄人物,大多为年轻的女性,孙瑜却赋予了她们强烈的反叛个性或者是高尚的政治觉悟。突出了一种对于男权社会的颠覆,这是一种鲜明的左翼意识。具体到社会政治意识的角度来看,孙瑜的影片主要反映和传达了:反对帝国主义,尤其是日本帝国主义的意识;对阶级与性别双重压迫的反抗,以及将此种反抗与传统道德观的巧妙结合;强烈的社会问题意识;强调集体主义,而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意识。近代中国的深刻历史使命,是构建现代-民族国家。而电影是一种被大量观众同时观看,并且远不止播放一次的艺术类型。在电影放映的同时,报刊杂志上,还会有广告、海报等等,如此构成了一个想象的共同体,这是构建民族国家的关键。孙瑜的每一部影片几乎都不忘记告诉观众:日本帝国主义的压迫,中华民族面临的危亡。通过活生生的故事,激发和唤醒观众们的民族主义意识。1924年起中国掀起了国民革命的浪潮。1929年末开始了世界经济危机,全世界掀起了反思资本主义的左翼浪潮。日本的步步进逼,更是让全中国人民明白了迫在眉睫的外来侵略。革命和救亡的左翼意识,成了时代主题,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左翼作家联盟此时亦应运而生。同时,国民党和国民政府,虽然在意识上反对的是阶级斗争,而其对抗日本侵略、反对帝国主义强加给中国的不平等条约、反对旧军阀的意识并未改变。孙瑜的影片采取了巧妙的生存策略。比如在影片中,将斗争对象设计为北洋军阀、农村中的黑恶势力。用惩恶扬善的传统道德模式,来阐发阶级斗争的内核。表面上巩固了国民政府的合法性,迎合了国民政府宏扬传统文化的理念,实际上深刻而又巧妙地表达了左翼思潮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