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达尔文进化论、黑格尔绝对主义与詹姆斯功能主义心理学的影响下,杜威改造了传统二元论哲学,提出了以有机体与其物质的和社会的环境的交互作用为核心的经验自然主义。在经验自然主义的整体理论视域上,杜威展开了他对心灵的思考。从经验自然主义的视域来看,随着有机体与环境相互作用范围的逐渐扩大,有机体的活动呈现出逐渐复杂的特征,从植物活动的感觉性特征到动物活动的感触特征,直至语言或某种形式的人为记号出现,人类活动呈现出心灵特征。因此,在杜威这里,心灵就是有自身演化过程的、有机体与其物质的和社会的环境间的交相作用呈现出来的特征、性质。其中,从感觉性到心灵的演化过程和语言分别标示着心灵发生学的自然和社会维度。这两个维度使得杜威的心灵观呈现出非还原论的特点,这为我们思考当代心灵哲学中的还原论问题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思想资源。当心灵被理解为生命发展历程的一个进一步的过程,是有机体通过语言或某种形式的人为记号和世界打交道所展现出来的特征时,心灵概念便被赋予了不同于以往的含义。杜威对心灵概念的典型的使用主要有两种,即在个人中呈现的心灵和个人的心灵。根据杜威的分析,一种特定的意义体系就是一种特定的与环境打交道的活动习惯。因此,就其实质而言,在个人中呈现的心灵就是意义体系教化下的活动习惯。就此而言,人是习惯的动物。这为我们理解人类提供了新的路径。当心灵被理解为生命发展历程的一个进一步的过程,是有机体通过语言或某种形式的人为记号来和世界打交道所展现出来的特征时,心灵就不再是独立于身体的实体,而是出现在身体的活动中。反过来也是,身体也不是独立于心灵的实体,而是具有更为复杂的心灵特征的身体。因此,身体、心灵在有机体与环境打交道时就不是单独出现,而是难分难解地交融在一起。由此,个人的心灵并不是身体活动之外的某种独立实体,而是作为身-心统一体的自我。一方面,在与环境的相互作用中,个体通过呈现在个体中的心灵,使其天生的能力发生转变,形成特定的习惯、构成自我。另一方面,从积极的方面来看,个性是意义系统变化的源泉。当变异的东西被采纳时,它就变成了作为自动的集体习惯的心灵,并反作用于生活在其中的个体。当心灵被理解为生命发展历程的一个进一步的过程,是有机体通过语言或某种形式的人为记号来和世界打交道所展现出来的特征时,身心不再是相互分离的实体,而是相互作用、相互促进的身-心统一体。基于身-心统一体的观点,杜威的教育思想、道德思想、艺术思想也呈现出新的特征。教育思想方面,杜威提出了“在做中学”、“教育无目的”;道德思想方面,杜威提出了“行”先于“知”;艺术思想方面,杜威提出了作为经验的艺术。这种身-心统一体的观点不仅影响了杜威自身的思想,而且在当代不乏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