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历史上,军屯制度古已有之,发展到明代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对王朝政治与地方社会发展都有深远的影响。前人研究明代的军屯制度,历来认为明代军人身份较低,特别是屯军受到多重压迫,苦不堪言。因此,明代前期屯政已经开始崩坏,屯军、屯田流失严重,“逃离”体制才是屯军的最好选择。然而,笔者在永春地区的田野调查中发现,当地有着许多的屯军家族,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毫不隐讳自己的屯军身份,如今也发展成为豪门大族。通过解读这些屯军家族的历史文献,我们可以发现,他们在明代已经获得了当地的里甲户籍,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屯军身份。这是因为,明代中叶的里甲赋役制度改革,促成了屯军家族的资源整合。随着里甲赋役制度的改革,里甲户籍逐步向赋税登记单位转化,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合法获得民田的先决条件。明政府规定,民户不得佃种屯田,因而屯军为了维护屯田利益,也不会将屯军身份轻易放弃。在此情况下,原来在王朝制度中不被允许的情况,出现在了现实中的地方社会。屯军家族依靠两种身份所带来的利益积累,加之多样性生计模式的辅助,通过家族建设,实现资源整合,逐步发展为当地的豪门大族。明代永春屯军家族的双重户籍,集中反映了王朝制度转型过程中的民间应对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