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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传统家国天下的扩散路径中,“家”的构建成为核心命题,既体现在认知层面,也体现在身体、感性乃至私欲层面。古典情爱叙事既受到传统性别文化、家庭文化的制约,又以虚构想象的审美方式对它构成了挑战和“反思”。以往学界多从人物形象、情感性质、婚姻制度等观念、认识层面展开研究,但是对物质实践层面关注不够。近些年来,空间理论逐渐兴起,为古典情爱叙事审美现象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本文正是基于空间理论视角,研究中国古典情爱叙事现象中空间与男女情感的审美关系,探讨其中蕴含的美学形式。本文由四部分组成:情爱、空间与叙事文学(第一章)、古典情爱的叙事空间(第二章)、性别空间的情爱叙事艺术(第三章)与古典情爱叙事的空间美学形式(第四章)。第一章主要是梳理空间、古典情爱与文学书写之间的内在关系,为后面的研究铺路。因此,将男女私情置于世俗化进程中来考虑,本章考察男女情感尤其是私性情爱的社会文化意义。传统性别文化以男女空间隔离为基础,成为“家”乃至整个王朝建构的重要方式。家庭的建构体现在性别、年龄、尊卑等层面,最终落脚在空间规训层面:在古代,不同身份、性别的人在特定空间中根据自身与他人之间的社会关系来行事。古典情爱叙事既受到传统性别空间文化的影响,又构成了对传统性别空间文化的挑战;既有对社会现实男女关系的再现和反映,也有对社会现实男女关系的“重写”和想象。第二章主要研究古典情爱故事中的叙事空间。叙事空间实际上是古典情爱叙事文本所建构、书写的空间,而非社会现实空间。它也不是对社会现实空间的回忆,虽然叙事空间的书写脱离不开社会现实空间的认识模式。根据空间形态及其在叙事中的作用,本文将叙事空间分为居住空间和流动空间两类,前者以家园为代表,后者以舟车为代表。居住空间最直接体现了人在世存在的本体论意义,而在古典情爱叙事中它恰恰又是为了被挑衅、被打破而存在的。只有当居住空间不再纯粹发挥空间隔离的性别文化意识形态功能,而是成为积极性的手段,激发、延宕男女相亲相悦的好奇欲望时,它才具有了美学意义。流动空间不仅为男女情爱提供了契机,而且重塑、改造了传统游子思妇或婚恋诗词静穆美。美学追求由感人转变成了刺激性的动人。第三章研究性别空间的古典情爱叙事艺术,主要从叙述者、叙述视角和身体叙事三个层面展开。古典情爱叙事的叙述者侧重听觉,以听讲关系而非写读关系为核心,形成了记录者、演说者和乌托邦幻想三种类型。古典情爱叙事的叙述视角具有性别空间特性,性别空间的阻隔影响了古典情爱叙事的视点,形成了心理视角、男性有限视角等。由于空间阻隔,以服饰装扮为手段的身体叙事成为古典情爱叙事的重要方式。第四章基于雅与俗的辩证关系,挖掘并探讨了古典情爱叙事中的三种美学形式:空间-尚奇美学、空间-思慕美学、空间-奇趣美学。这三种空间美学形式的划分既有历史性的考察和梳理,又有共时性的归纳和总结。空间-尚奇美学主要指对传统性别空间的试探、突围乃至打破构成古典情爱叙事的核心,形成了超越日常世俗生活的奇异性审美现象。空间-思慕美学使跨界由偷情之工具变成了审美之对象,“跨而不过”的循环结构适应了抒发空间阻隔带来的思慕之情的需要。它打破了唐宋诗词情景交融的意境美学,创造了人情、真性之抒发为原则的新美学形式。空间-奇趣美学以才子佳人小说为代表,成为精英士大夫在世俗化进程中重塑身份认同的高雅情趣审美建构。基于空间性别隔离的古典情爱实际上成为人的一种生活形式。作为生活形式,性别空间隔离、家庭组建与情爱审美想象共同营造了中国特有的节制、含蓄而又温情的情爱特质。男女之情与父母之愿的结合这种模式其实是中国古代男女情爱叙事不断发展、演变并最终蕴含的历史经验。